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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四


  綺綠推了他一把,笑罵:「造謠鬼!不許胡說!」

  一枝花臉上已變了顏色,惶然地說:「如果鬧瘟疫,咱們豈不是往鬼門關裏闖,找閻王爺結親嗎?」

  「你胡說!」鎮八方喝止。

  一枝花卻向後退,恐怖地說:「前輩如果見過被瘟疫災禍襲擊的地方,便知晚輩是不是胡說了。前輩,咱們趕快退出去,也許還來得及,犯不著在此地等死……」

  「你還不閉嘴?」鎮八方大叫。但他心中卻在發毛,瘟疫誰又不怕呢?他口氣硬心卻害怕,又接上一句:「去抓一個人來問問。」

  那年頭,如果鬧瘟疫,那還了得?人恐怕早就跑光了,千里飛虹不愧稱老江湖,笑道:「不會是瘟疫,家家門前乾乾淨淨,沒有香燭紙炭的遺痕,放心啦!」

  說完,走近一間宅院,上前叩門,叫道:「裏面有人嗎?」

  木門拉開,一個老年人伸出頭來問:「爺臺有事嗎?」

  「這裏是不是城郎堡?」

  「是的,你們……」

  「請問老伯,貴地有一位姓劉,名清源的人嗎?他曾經在山西一帶做過販牲口生意。」

  老人搖搖頭,語氣堅定地說:「我們這裏沒有姓劉的人,也沒有人在外做販牲口生意。」

  「咦!那就怪了。」

  老人不再多說,伸手關門。

  千里飛虹目光一轉,一腳踏住門限,門無法關上,向老人問:「且慢關門,你這裏的祠堂在何處?」

  「我們這裏沒有祠堂。」老人答。

  「堡主是誰?」

  「袁大爺百祿。」

  「他的家……」

  「在北面。」

  「你帶路。」

  老人搖頭,用手向北一指說:「你自己去,就是朱漆大門那一家。」

  千里飛虹不再多問,眾人轉頭,向不遠處的袁家走去,仍然是千里飛虹上前叫門。

  出來回話的人,是個中年壯漢,堅決否認堡中有姓劉的人。

  千里飛虹不得不信,但不死心,向中年壯漢問:「你這裏有客棧嗎?咱們要在貴地落店投宿。」

  壯漢笑道:「要到城裏才有客店,諸位得趕快離開,這裏鬧了好幾天賊,本堡的人幾乎遷走一空,誰還敢接待外地人?」

  「咱們找座廟歇腳總可以吧?」

  「南面有座小土地廟,不能住人……」

  「那麼,咱們就借府上住宿一宵。」

  「咦!這怎麼可以?」壯漢訝然叫。

  「咱們認為可以。同時,得請袁堡主傳話給全堡的人,那位劉清源如不在日落之前出面與咱們見面,咱們便放火焚了你這鳥堡。」

  六個人強盜似的搶入門內,像一群兇神惡煞。

  不久,話己傳遍全堡。本來就人心惶惶的城郎堡,更是紛亂,如同末日將臨。

  袁大爺當機立斷,派人飛騎入城送信,由城裏的有頭面人物,催請知縣大人發兵前來驅趕惡客。

  申牌左右,縣丞大人率領了八十名丁勇,弓上弦刀出鞘,殺氣騰騰地趕到了城郎堡,圍住了袁家。

  但來晚了一步,在堡外負責監視的一枝花,在兩三里外便看到了官兵的馬隊,先一步回到袁家報警,六個人離開了袁家,出堡南走了。

  官兵在堡內各地佈防搜捕惡客與飛賊,人心大定。

  但堡西的柳家,反而顯得氣氛不尋常。

  ▼第十一章 楓林山莊

  城郎堡全堡戒嚴,八十名官兵扼守在堡內各要道。心懷鬼胎的人,心虛在所難免。

  堡南有一條小徑,可以到達趙洲,但極少有人行走,是貫連各處鄉鎮的小徑,曲折迂迴而且岔路甚多,極易迷失路途。因此除了各鄉鎮的人以外,一年半載也難碰上三五個外鄉旅客。

  距堡約三四里,有一座位於一片廣大梨林棗中間的三家村,沒有村名,當地的人皆稱之為梨林王家。主人姓王,名十二,是這一片廣大果林的主人,家境頗為富裕,在這附近一堡三村中,是有名的孤僻怪人,頗不得人緣,平時不歡迎任何人走近他的果林。

  四更天,十餘個黑影從柳家的屋後悄然溜出,避過幾處官兵的崗哨,飛越丈餘高的堡牆,一陣急走,進入王十二的果林。

  王家的三棟樓房,聳立在果林的中間,果樹葉已落盡,但在林外仍然看得到果林深處的樓房,可知果林佔地之廣,也可知道主人每年收入之豐。

  中間的樓房下面大廳,點起了四盞明燈,門窗盡閉,外面戒備森嚴。

  主人王十二是個面目陰沉的中年人,坐在上首神態頗為冷靜。

  廳中共有十四個人,主客座上赫然坐著飛豹郝天雄,身側坐的是他的愛女郝彤雲。其他的人,皆是飛豹帶來的心腹弟兄,全都是早年兇名昭著的太行山悍匪。

  王十二臉上不帶表情,以低沉的嗓音說:「郝兄,你們太大意了,不該離開柳家的。」

  飛豹淡淡一笑,但眼中毫無笑意,說:「王兄弟,你是不是希望兄弟被他們捉去?」

  王十二仍然神色不變地說:「我已經說過,官兵是袁堡主……」

  「不錯,是袁堡主請來的,但其中有兩個是真定府的巡捕,這就不得不令人起疑了。老實說,這幾天鬧賊,兄弟疑心是官府在弄鬼,故意迫兄弟現身的詭計。如果兄弟按捺不住,挺身而出擒賊,很可能正中他們的圈套。兄弟認為有人透露風聲……」

  王十二哼了一聲,陰森森地問:「郝兄,你懷疑我嗎?」

  「王兄弟,請勿誤會。」

  「但你話中之意,分明……」

  「兄弟是個口沒遮攔的人,王兄請勿多心,目下要緊的是,不管官兵是否衝兄弟而來,兄弟必須作最壞的打算。」飛豹心情沉重地說。

  「郝兄的意思……」

  「兄弟暫借尊府避避風頭,等風聲過後,再回柳兄的地窟中,帶出烏騅馬,運出所有的金錢,然後動身回太行山,王兄弟是否同行?」

  王十二不住搖頭,陰陰一笑道:「不,兄弟在此生根六年,好不容易有此成就,我不想再回去幹打家劫舍,刀頭舐血的勾當了。」

  飛豹臉色一變,不悅地說:「王兄弟,你我都不是能放下屠刀的材料,都是罪案如山滿手血腥的英雄好漢,萬一有一天洩了底,王兄弟,後果……」

  「兄弟已是盡人皆知的果農王十二,太行山之豪飛槍王彪已經死在百果山的石林下,目下的王十二,誰也不敢否認兄弟的身分,我不怕。」王十二語氣堅決地說。

  飛豹郝天雄苦笑道:「好吧,既然你已經是英風斂盡,豪氣全消,兄弟也不勉強你。」

  「謝謝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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