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邪神傳 | 上頁 下頁 |
七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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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不一定,只要飛豹能支持到天亮,我們便有生路,那時,我有七成勝算。」 「你是說……」 「記得北面第二段棧道麼?那兒距此地約有六七里,那天來時我便留意了。」 「對,好像是飛鳳棧。」 范開平是在這一帶長大的人,當然知道,道:「二叔,飛鳳棧是第三段,前面一段叫鬼愁澗棧。」 文新點頭道:「不錯,是鬼愁澗棧。西面接連龍門山,千山鳥飛絕,萬徑人蹤滅,要繞過前面攔截,最少也得三四天。東面好像是一條河……」 「是小西河。」范開平接口。 「好像無法飛渡。」文新頗有把握地說:「沿小西河迄北,三二十里全是懸崖絕壁。」 「東岸從沒有人走過,聽說那一帶蛇蟲猛獸很多。」范開平加以解釋。 文新笑道:「蛇蟲猛獸阻不住武林高手,但我敢斷言他們不會走那一帶浪費工夫。」 范雲深有點醒悟問道:「賢侄,你想在鬼愁澗棧與他們拼。」 「是的。告訴你,逃是下下之策,逃不掉的。這裏入秦只有一條路,他們可以一直追咱們到漢中。」 「到劍州咱們請官府保護。」范雲深咬牙說。 文新大笑,說:「保護,如何保護?派一個人伏路,出其不意殺出,或者用暗器行刺?即使在大庭廣眾之間,殺三兩個人如同探囊取物,何況官府根本不可能派人護送咱們出境呢!」 范姑娘不住發抖,顫聲道:「文大哥,我們不是絕望了嗎?」 「未到絕望之時,切不可輕言絕望。走吧!如果咱們趕不到鬼愁澗棧,我就難以兼顧你們了!」文新泰然地說,口氣充滿堅強與自信。 ▼第三十三章 鬼愁澗惡鬥 日上三竿,他們看到了半里外的鬼愁澗棧。 西北面奇峰插天,山嶺雲霧繚繞,茫茫一片,群山俱起,望之令人目眩。 東南面百丈深淵的對岸,也是連峰亙岫高與天齊,一片山海氣魄渾雄。 棧道長約四里左右,通過峰半腰蜿蜒向東北伸展,像一條長蛇時隱時沒,真是令人咋舌,簡直是出於鬼斧神工之手。 工程之艱鉅浩大,令人嘆為觀止。 「快到了!」范開平疲倦而興奮地叫。 文新突然止步,迅速地解下范姑娘和包裹,急叫道:「振作起來,你們必須趕快到達棧道,爬你們也得爬到,快!」 「鏘!」劍鳴震耳,他的長劍出鞘。 范雲深背起了愛女,拖住乃妻,發狂般向前奔。 范開平也挽了搖搖欲倒的妻子,踉蹌而行。 這是一處陡坡,路寬僅丈餘,不易兩面包抄。後面百步左右,一群大漢正轉過山嘴來,勢如星跳丸擲。 文新仗劍徐退,臉色陰沉莊嚴,嘴角綻起一絲令人心悸的笑意,虎目中殺機怒湧。 近了,第一名中年大漢已接近至二十步內。 他劍尖徐升,止步叫:「咱們已放棄武連驛的產業,不要趕盡殺絕。」 中年大漢直迫近至兩丈內,舉手示意十二名爪牙止步。 一聲刀嘯,狹鋒長刀出鞘,厲聲道:「我料中了,果然是你,原來你小子是行家,難怪受到毒打水浸,只是口鼻出血而已。」 文新沉靜地淡笑,冷冷地說:「在下已盡了練武人的本分,忍到最後不可忍,才出手自保。已經夠了,閣下。」 「夠了?咱們的人豈能白死?」 「在下又豈能白白送命。」 「好,大爺先斃了你。」 「不要迫我,閣下。」他沉聲說。 「你真是范老二的管事?」 「無可奉告。」 「閣下真叫文新?」 「無可奉告。」 一聲怒嘯,中年大漢急衝而上,刀光一閃,「力劈華山」走中宮進招,如同電耀霆擊。 「錚!」劍虹飛射,「嗤」一聲,一無阻礙地刺入中年大漢的咽喉,快如電光一閃,毫無對方躲閃機會。 劍已見了血,血腥可令人發狂。 文新一聲長嘯,飛越尚未倒下的屍體,衝向仍在失驚的十二名爪牙,劍花疾吐,第二名大漢連刀也來不及撤出,心坎要害便出現一個血口。 後面十一個人大駭,一衝錯便死了兩個,那是不可能的事,但竟然發生了,被震撼得魂飛魄散,慌亂地撤兵刃自衛。 路太窄,活動不易。一比一已經不夠寬裕,二比一便只剩下直進直退的空間,硬碰硬全無迴旋餘地,鼠鬥於窟,力大者勝。 文新像一頭狂獅,無畏地長驅直入。手中劍以可怕的奇速進搏,快得令人目眩。 「錚錚!錚……」爆發出一陣刺耳的金鐵交鳴聲,如同連珠花炮同時爆炸。 一連串令人目眩的閃電,一鼓作氣排空切入刀光人影中,劍化龍蛇人如獅撲,所經處波開浪裂。 「砰噗」人體可怖地摔倒,滾翻,擲跌。 地下,一灘灘鮮血染透塵埃,觸目驚心。 「啊……」中劍者的慘號驚心動魄。 腿快的人回頭狂奔,死的恐怖令人激發生命的潛能,逃得比任何時候都快。 天宇下充溢著死亡的氣息,死神已向這些人伸出接引之手。 最快只能逃出十餘步,便走完了生命的旅程。 最後一名爪牙終於中劍,慘叫著翻滾了十餘丈的坡底,十二個人,無一倖免,這一場近乎瘋狂的快速搏殺,像是狂風暴雨打殘花。 他拂動著鮮血染紅了的長劍,扭頭叫:「還不快走?快!」 原來,范雲深一家,只逃出二三十步外,便已支持不住。同時也擔心他的安危,所以倚在兩株柏樹上,恐懼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。 他們看到他大發神威,看到他以秋風掃落葉似的聲勢誅殺群鬼,血肉橫飛的景象,把他們嚇僵了。 「我們快走!」范雲深驚怖地說。 文新徐徐後退,注視著遙遠處飛掠而來的三個灰袍人。 三個灰袍人來勢奇疾,像是御風飛行,袍袂飄飄,獵獵有聲,背後長劍的劍穗在身後飛舞。 只消一看對方的身法,他便知碰上高明的勁敵了,立即植劍於地,脫去外面的直裰,現出裏面穿的藏青色勁裝,和插有飛刀的皮護腰,順手將劍鞘佩上,左手先試試飛刀是否趁手,然後從容拔劍。 一腳將外衣踢下山坡,仍徐徐後退,等候強敵接近。 三個灰袍人通過屍堆,緩緩停步。 三人互相一打眼色,開始檢查屍體的致命創口。 文新已退出百步外,仍徐徐後撤,並未回身向敵,目送前面的范家老少進入棧道。 為首的灰袍人檢查完畢,向兩名同伴沉聲道:「致命創口上起眉心,下迄腹部,這人出劍似無章法,難以猜測他的劍路來歷,咱們得小心了。」 一名梳道髻髮根現灰的人哼了一聲說:「只要他出劍,兄弟便可看出他的師承來歷。」 最後一人留八字鬍,傲然地說:「即使他是武林一門之主,今天也難逃一死。兄弟對付他,兩位兄長負責擒捉姓范的一門老少。走!」 三人不再以輕功追趕,快步追逐,依然快極。 近了,三十步,二十步…… 留八字鬍的人超越而前,大袍一拂,鳥爪似的枯手伸出袖口,一躍而上。 正待伸手抓出,文新倏然轉身,沾血的長劍垂在腳尖前,虎目中神光閃耀,眼神像利刃般死盯著對方的臉上,一臉肅殺,肌肉像是凍結了。 冷靜,陰沉,鎮定,像個剛從墳墓裏爬出來的僵屍,更像一頭正伺機撲向獵物的大豹,渾身散發出陰冷危險的死亡氣息。足以令對方毛骨悚然心頭發冷。 伸出抓人的手停住了,身形亦止。 這位仁兄先前的傲氣,被他的神色鎮住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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