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邪神傳 | 上頁 下頁
一二


  貴賓淡淡一笑,乾咳了兩聲說:「上面有急報來,主事的已收了長上的重禮,二萬兩金銀他一禮全收,答應便宜行事。

  「即使今上(即皇上)不肯答應,主事的也自會設法,預計復衛的事,夏初一定會有分曉。

  「長上已密令兄弟召集人手,準備接收南昌左衛改置護衛事宜,兄弟本想借重你的人,豈知你的人士是些毛孩子,你說怎辦?」

  莊主呵呵大笑道:「接收護衛的事,胡兄,你還是不必操之過急為上策,最好能推給別人。」

  「是何道理?」胡兄急問。

  「非其時也!」江莊主頗為自信地說。

  「你說恢復侍衛的事靠不住。」

  「不然,主事的答應成全,事無不成。」

  「那……說非其時也?」

  江莊主撇撇嘴道:「你知道物極必反的道理麼?」

  「你胡扯些什麼?」

  「我看這傢伙太貪,是個毫無遠見的小人,目下他在朝中弄權,絕不會長久的,不過三兩載,我保證他要下十八層地獄。屆時,請復的護衛勢必重新革撤,你老兄仍然拍拍手走路,何苦?」

  「你的意思……」

  「長上雄才大略,不達目的不會罷手,總有一天會重復獲掌實力,那時你再出山,豈不光采?屆時,你如果要人,兄弟將義不容辭,替你招三五十個心腹,保證你稱心如意。」

  「你這些毛孩子……」

  「這些人不會派給你的,他們另有任用。即使給你,也派不上什麼用場。」江莊主微笑著說。

  「你說他們沒有用處?」

  「他們是特殊人才,不適宜行兵佈陣。當初長上委任兄弟訓練一批專門人才,並不是要我訓練一支精兵或者將帥,而是要能夠網羅天下豪傑,神出鬼沒,頭腦機敏,並具有奇技異能的人。

  「日後長上如能掌握天下權勢,掌管重要職司,不要他們衝鋒陷陣。

  「如要求他們去衝鋒陷陣,非其所長,訓練一支精兵,三年足矣夠矣!我何必定下十年大計?」

  胡兄不住點頭,說:「江兄,兄弟聽你的話,返回南昌時,在長上面前把這件事情推給劉承奉。」

  「劉承奉?」

  「對!」

  「這傢伙深藏不露,陰狠猜忌,你要小心提防他。他與江西各地的盜賊通聲氣,你必須及早為計。」

  「這我知道,小心就是。」

  「哦!請上覆長上,大小羅天的事情不要宣示外人,務請守密。再就是如無必要,千萬不要派人前來打擾,孩子們需要一個安靜的學習處所。信使只須派至東流秘站,我這會派人前往聯絡。」

  「好,兄弟會為你盡力。哦!錢夠用麼。」

  「沒問題,開辦費十萬兩銀子,只用了一半。」

  胡兄呵呵笑說:「銀子你可以放心,主事的不但答應幫忙在內策應,還答應長上可以另開設南昌河泊所。這河泊所一開,每年最少也有十萬兩銀子的稅金。提三成給你當無任何困難。」

  「呵呵!一切有仗胡兄成全了。」

  「哈哈!自家兄弟,何必客氣。」

  大家哈哈一笑,然後至內堂把盞言歡。

  ***

  歲月如流,晃眼三年過去了。

  三年,兩百八十名兒童,只剩下一百八十名了。

  莊左的小羅山下,埋葬了一百名兒童的屍體。

  千錘百煉,久煉成鋼。

  辛文昭已經十三歲了,在所有的兒童中,他不是年紀最大的一個,但卻是技藝最高明的一個。

  訓練進入最艱苦的階段,經常有具有奇技異能的教師光臨教授,分組傳授,進境各不相同。

  每天晝間訓練四個時辰,夜間平均有一個半時辰的訓練。

  兵器:他專攻劍、單刀、鐵鏟。

  暗器:他專攻飛刀與金錢鏢打穴珠。

  輕功:他已開始苦練梯雲縱。

  他已成了一個無意識的人,只知埋頭苦練,以免被皮鞭在身上開花,更怕被淘汰掉一坏黃土埋骨。

  恐懼死亡令他麻木,沒有任何閒暇去想身外事,更沒有機會去想大小羅天之外的廣大世界。

  家,在他的心目中,印象越來越模糊。

  與他相等的一組人中,只有十八名。十八個人中,雖然都是十二歲,但他出生在臘月初六,算起來他是最小的一個,但論成就,他卻名列前茅。

  也就是說,在剩下的一百八十人中,他榮居第一。

  這一年秋八月,朝中權臣傾軋,當權的宦官有了更替變化。失勢的雖說辭官歸里,有不少卻在半途上失蹤了。

  大小羅天遠離京師,並不因此而有所影響,訓練更形加緊,嚴格的訓練已到了殘忍的境地。

  ***

  九月的金風涼簌簌地,其他地區的樹林已經開始落葉凋零,但大小羅天附近卻依然青翠,滿山松檜皆是不落葉的常綠樹。

  陣陣秋風掠過枝頭,發出陣陣濤聲,勢如千軍萬馬奔騰。

  這天是重九登高佳節,而這群可憐的娃娃們,除了大年初一可獲得一天休息之外,從來沒有屬於他們的假日,足跡從未離開莊院,豈敢看望放一天假登高遣懷?

  晚膳畢,洗盡一身汗臭,辛文昭挽著汗巾從內間踱出,向室友梁志豪說:「志豪,該你洗漱了。我要打坐以恢復疲勞,出來時請不要嘮叨不停。」

  梁志豪吁出一口長氣,幽幽地一嘆道:「文昭,我……我好想家,你陪我聊一聊,好不好?」

  「聊聊,算了吧!一個時辰之後,又得出去練聽風辨器術了,屆時精神不濟,挨上兩把飛刀那才冤呢!」

  梁志豪抓起換洗衣褲往內間走,長嘆一聲,喃喃地說:「總有一天,我會死在你的飛刀下的。」

  「我想你我不會被分派在一起拼暗器的,放心啦!」文昭安慰對方。

  但他心中明白,誰也不敢說那一天是否會來到。

  這半年來,在生死存亡的過招中,已有三位同伴傷在他的劍下了。

  在此地,十天半月便有一次你死我活的過招比拼,必須分出勝負,不見血是不許他們罷手的。

  落敗幸而不死,傷勢可治的一方,等傷好後便得接受懲罰挨皮鞭。

  死了就死了,傷重或殘廢,立即處死抬到小羅山下埋葬了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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