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邪神傳 | 上頁 下頁


  辛文昭搖手相阻,向范林說:「范前輩,小可必須提醒你,咱們初出道……不,該說是順道散散心,江湖上到底有些什麼人物,咱們陌生得很,不要抬出名號來嚇唬人,指出來咱們根本不懂。

  「咱們年輕,說話不知修辭,不中聽之處。尚請包涵一二。當然,咱們的來路值得懷疑,如果咱們要行刺,你們也阻止不了的……」

  話未完,左手疾揮。

  范、彭兩人驚覺地大喝一聲,同時一掌拍出,內家掌力驟發,可傷人於體外的劈空掌力兩面齊聚,在坐的人,只感到無形的壓力迸發,身軀搖搖。

  「啪啪啪!」三聲輕響,掌風阻不住飛射的冷電。

  「如何?」辛文昭冷冷地問。

  青衫客倒抽了一口涼氣,目瞪口呆。

  儒衣老人身後艙壁上,三把柳葉飛刀成品字形釘入艙板內。

  看部位,上一把是從那老人的頂門飛過。下兩把貼那老人的雙耳下越過,任何一把飛刀稍偏準頭,儒衣老人哪有命在?

  如果兩人的掌力能跟得上飛刀,那麼,飛刀不可能不發生偏差。

  由此可知,兩人根本來不及攔截,飛刀在掌力發出阻擊之前,已超越了兩人可能阻擊的範圍了。

  儒衣老人沉得住氣,淡淡一笑道:「如果廠衛那群禍國殃民的惡賊,有你一般高明的手段,老朽早就嗚呼哀哉了。」

  辛文昭從容起身取回飛刀,落坐冷然地問:「老先生,什麼是廠衛?」

  范林不禁一怔,訝然反問:「咦!你不知道什麼叫廠衛?」

  「知道我還問什麼?」

  儒衣老人神色一怔說:「廠,是指東廠,是朝廷另設的掌刑內官,稱為提督東廠,掌刺、緝、刑;獄的事,由太監主持,建於東安門北,所以簡稱東廠。刑官則由錦衣衛中調任,以輔錦衣衛之不足。

  「成化年間,又加設了西廠。早些年間宦官禍國,加設西內廠。目下三廠只剩東廠。錦衣衛等於是禁軍,負責京城的警禁。說起來真令人感慨萬千,老朽不能說。」

  辛文昭冷冷一笑,問道:「那麼,老先生是朝廷的欽犯了?」

  問得直率而且無禮,儒衣老人是朝廷命官,不好說。

  范林卻忍不住,恨聲說道:「老人如果是欽犯,豈能致仕返鄉。」

  「那……為何廠衛要派人前來行刺?」

  「朝政日非,問題出在宦官奸賊……」

  「……」辛文昭欲問無言。

  「說來話長,簡要地說,朝中的奸臣準備造反,已經準備多年了。當年的皇上是個瘋子、狂人、昏君,奸賊已收買了朝中大部分狗官,廠衛已成為奸賊的家臣。

  「老人為了此事,一而再揭發奸臣的陰謀,皇上不但不聽,為了此事,冤殺了不少揭奸的忠臣。

  「老大人是最幸運的一個,也落得退職致仕。奸賊不放過老大人,出動了不少爪牙行刺,欲置老大人一門老小於死地。老弟,你明白了麼?」

  彭松卻接口問:「咦!你不是指責楊老弟不配保護老大人返鄉麼?那麼,你是知道此事的,為何要問?」

  辛文昭搖頭道:「我是今早才聽說的,其他的事一概不知。」

  「真的?」

  「我為何騙你?」他不悅地反問。

  范林長嘆一聲,愴然地道:「據我所知,咱們這次捨命保護老大人,前途兇險,九死一生。

  「咱們這些滿腔熱血拼死保護忠臣孝子的草莽英雄,死不足惜,老大人……唉!等到奸賊舉兵,天知道有多少生靈塗炭!

  「目下廠衛鷹犬齊出,奸賊派出的高手更是可怕。咱們毫無機會,只能憑一腔熱血,義字當頭,灑熱血拋頭顱在所不惜。

  「老弟,你能為忠臣義士盡一番心力麼?如果有所顧忌,及早退出還來得及。咱們這些人死不足惜,老弟你年輕有為……」

  辛文昭挺身出艙,木立艙面如同石人。

  宮永也隨之而出,留下艙中的三個人發呆。

  「我……我說錯了什麼?」范林訝然向彭松問,欲出艙內向辛文昭請求解釋。

  彭松伸手相阻,低聲說道:「不要打擾他,他心中在天人交戰。」

  辛文昭的心中,確是在天人交戰。

  往事如煙……

  ▼第四章 擄入深山

  滿天飛絮,黃昏降臨,天宇間顯得格外迷茫陰暗。

  一艘快船駛入南京池州府的地境。

  這一帶江流平靜,船不禁夜航,但這偏僻的江灣極不安全,碰上暴客凶多吉少。怪的是這艘快船從江西入境,竟在香口下游六七里的一處偏僻江灣泊船,不再向下放。如果要泊舟過夜,為何不到下游十餘里的東流縣泊舟?

  更怪的是從船上傳來一陣喝罵聲和皮鞭聲。幾個壯漢正驅趕著一群男女娃娃下船,娃娃們如驚弓之鳥,瑟瑟地發著抖,手忙腳亂地向岸上爬。

  最後下來的三個男童,年紀稍長,約在十歲左右。

  其中之一反綑著雙手,腳上居然有腳鐐,被一名大漢拖死狗似的拖下船,一頭栽在雪地中,立即一蹦而起,手腳相當敏捷。

  鞭聲震耳,大漢們揮動著皮鞭,亮著大嗓門窮叱喝:「小兔崽子,快依次排隊,快!想挨鞭子嗎?」

  二十一個兒童排成一隊,一名手握皮鞭的大漢清點人數畢,用打雷似的大嗓門叫:「你們聽清楚,今天晚上要走六七十里地,大雪封山路不好走,不好走也得走。

  「山路崎嶇不平,一失足小命難保,誰要是不下心,走不動或受了傷,就地把他給活埋掉。現在,咱們啟程動身。」

  六名大漢押著二十一個男女小娃娃,開始向東面皚皚白雪掩蓋的原野,無聲地蹣跚地蠕蠕而進。

  積雪甚厚,一腳踏下去,雪直掩至膝蓋。

  即使是年輕力壯的人,走上二十里也會感到吃不消,何況這一群最小是六歲,最大僅十齡的娃娃!

  走不上十里地,便開始有人啼哭,有人呼爹喚娘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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