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邪神傳 | 上頁 下頁 |
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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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,押解的六名大漢都是心如鐵石的人,都帶了皮鞭,沿途吆喝,叱罵,鞭打……全無絲毫憐憫的心腸,一股勁地催促著這群可憐的小羔羊趕路。 幸而只有兩個六歲的女娃,在年長孩子的幫助下,勉強可以走動。不至於掉隊。 十里,二十里…… 午夜了,他們到達一座山丘下的木屋附近。領先的大漢發出兩聲短嘯,震得樹上的積雪簌簌往下墜。 木屋方向傳來了一長一短的兩聲回嘯,大漢扔頭叫:「前面是站頭,在此地進食再趕路。」 一名小童艱難地拖著麻木的雙腿,抹掉了臉上的雪花,哭泣著說:「大爺……我走不動了,請你……可憐可憐我吧!放了我……」 「叭!」一聲鞭響,走在一旁的大漢殘忍地給了小童一鞭,厲聲罵道:「該死的小兔崽子,走不動也得走,再囉嗦就活活打死你,反正有你一個不算多,無你一個也不算少。」 另一名大漢心腸似乎要軟些,接口道:「娃娃,慢慢走。你得撐下去。」 「大爺,我……」小童叫,突然向前一撲。 大漢急忙伸手相扶,苦笑道:「娃娃,你不能倒下去!」 「天啊!我……我要死了……」 「你只要不想死,咬著牙挺過去就死不了。」 走在後面雙手被背綑的小童咬牙切齒地叫:「你們算是人麼?為何不扶他走。」 斷後的一名大漢兇狠地掄近。「叭叭叭!」給了他三皮鞭。大聲罵道:「該死的小狗,你敢……」 小童猛地乘機用頭進攻,出其不意撞在大漢的肚腹上,兩人跌成一團。 大漢奮身一滾,便脫出糾纏,揮動著皮鞭怒火沖天地吼叫:「反了,今晚非抽掉你一層皮不可!」 鞭未揮出,走在中間的為首大漢喝道:「老五住手!夠了。」 「二哥,這小畜生……」 「我知道,你明知他會反抗,卻粗心大意不留神,怪得誰來?咱們負責運送四十個有根基的娃兒,千里迢迢,晝伏夜行歷盡艱辛,目下死剩二十一個,眼看到了地頭,還想少幾個麼?算了吧!老五。」 五老哼了一聲,憤憤地道:「上面交代下來,要帶最強韌的娃娃前來報到,凡是經不起考驗的人,可以隨時加以汰除,因此規定不許咱們留情,更不許幫助他們。再說這個小畜生……」 「這個娃娃是最頑強,最驃悍的上上人選,你把他弄死了,咱們沒法交代。」 「這……」 「老五,我知道你一直就看他不順眼。算了吧!別忘了他是趙爺最看重的人,把他弄死了,日後咱們無法向趙爺交代。」 二哥冷冷地說完,轉向小娃娃沉聲道:「辛文昭,快到地頭了,你得規矩些,再桀驁不馴,吃虧的可是你自己。走!」 小童辛文昭以怨毒的目光,死死地狠盯著對方,挺立在風雪中,像屹立的一座山。 人群又開始移動了,不久,便在五名黑衣人的接待下,魚貫進入爐火正旺的溫暖小木屋。 一群孩子擠在屋中間的火堆旁,哭泣之聲不絕於耳。 只有辛文昭孤零零地一個人坐在清冷的屋角,木無表情地打量屋中走動著的黑衣大漢們。 他只是個十歲大的孩子,清瘦、單弱。 這群經過千里跋涉的娃娃,哪一個不清瘦單弱? 四十個娃兒啟程,已死掉一半,只消想到這千里死亡行程,便會令人不寒而慄。 人雖清瘦單弱,但他那雙銳利的大眼,已可充分表露出大人的氣概。緊閉著的嘴唇,嘴角流露著堅忍冷酷的表情。 主人搬出食物,香噴噴的大米飯,大盤熱騰騰的肉。 娃娃們大概第一次獲得如此豐富的食物,一個個忘了疲勞、寒冷、痛苦,狼吞虎嚥,你爭我奪,此情此景令人鼻酸,簡直像一群爭食的餓狼。 食罷休息片刻,重新上路,走向白茫茫的銀色世界,走向不可預知的生命旅程。 下半夜開始進入山區。大雪封山,根本沒有路,目盡處茫茫一片白,每株樹皆白了頭。 風仍在颳,雪仍不斷地飄,宇宙一片死寂,一片空茫! 開始爬山,兩個小孩為一組,相攙相扶掙扎而上,跌跌撞撞,苦不堪言。 正走間,隊伍中突傳出一聲驚呼,兩個娃娃骨碌碌地向右面的山溝滾墜,下滾五六丈轉而下滑,慘呼救命聲冉冉而起。 兩個娃娃兒直滾下三四十丈的山腳方行停止,滑動停止後便聽不到叫聲了,寂然不動直挺挺地陳屍澗底。 一名大漢領了一名同伴奔下。不久便向上叫:「你們走,我埋了他們再跟上。」 一名大漢向下叫:「死了麼?要人幫忙麼?」 「腳扭斷了,只剩一口氣,不中用啦!埋了免得費事。」下面的人高聲回答。 走在後面的辛文昭怒叫道:「人沒死,你們為何不帶走?」 「閉嘴!你少給我找麻煩。」斷後的大漢怒叱。 辛文昭不為所屈,大聲叫道:「你們也有兒女,你們也是人……」 「叭叭叭叭!」他挨了四記皮鞭。 他被抽倒在地,跪起一腳挺起上身咬牙叫:「你們不帶讓我來帶!」 「你怎麼帶?哼!你是泥菩薩過江,自身難保呢!」叫二哥的人走近冷冷地說,伸手將他拖走。 他挺身站穩,大聲叫:「砍兩株樹,做一個拖橇,帶兩個小孩子走,我辦得到。」 辛文昭一面說,一面扭身搖動反綁的雙手,又大聲道:「解開我手上的繩綁,我來拖他們。」 「解你的綁?別想。」二哥搖頭拒絕。 他深深吸入一口氣,一字一吐地說:「我答應你在這最後段行程中,不逃跑,不打人,我認了。」 二哥沉吟片刻,點頭道:「好,我信任你。」 接著吩咐兩名手下砍樹做拖橇,並命人將兩個墜昏的小娃娃抱上來。 墜下澗底的兩個娃娃是一男一女,男的九歲,女的七歲。 男的左腳骨折,但並不嚴重出血,女的只是扭傷右足踝,兩人與其說是跌昏,不如說嚇昏來得恰當些。 二哥長嘆了一聲,大聲道:「兄弟們,咱們幫助小娃娃們走,人分開來,每個人帶兩個小孩。」 一名大漢接口道:「二哥,咱們奉命不許幫助他們的。」 二哥沉聲問:「要咱們空手報到麼?」 大漢沉聲道:「只有最強韌的人方可到達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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