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匣劍凝霜 | 上頁 下頁
二五七


  接著,艾文慈大鬧吉安,揚威香城山的事也陸續傳到。

  神劍秦泰知道贛南群盜不成氣候,力主依前議進行,冒險化裝易容潛抵九江,利用朋友掩護,帶走了沈仲賢、沈姑娘、沈劍虹離開九江之後,方派人知會九江的知府大人,並派人把守在茶莊附近,放出沈仲賢被捕的消息,以便引艾文慈趕來送死。

  他們乘坐京湖客船離境,在湖口捨舟就陸,用意是引艾文慈從陸上追,陸上擒人設伏萬無一失。

  八名高手任解差,一乘山轎抬了沈姑娘,九歲的沈劍虹則責成沈仲賢背著走。岳家兄弟一在前一在後,大搖大擺沿官道慢慢趕。前五里後五里,共有六撥從京師與及來自各地的助拳高手,化裝易容扮成商販,注意動靜並隨時準備擒人,實力極為雄厚,志在必得。

  金翅大鵬本人不曾前來,以玉龍為首發出的請柬,尚未到達京師。

  這天午間,到達東流縣縣南八九里的二郎浦。這是一座小村,只有二十餘戶人家,官道經過村東,有一座建在路旁的小小茶亭,亭左右是百十株蒼松,江風勁烈,掠過松林,松濤聲宛如萬馬奔騰。

  茶亭後,是四五戶面向宮道農舍,與屋齊高的稻草堆,可以說明這些農舍的收成狀況。三五頭水牛,在草地上悠閒地吃草。一些村童在草地上打滾叫嘯,顯得這座小村和平安謐,與世無爭。

  亭右的松林中,有五個青衣壯年人依樹假寐,不時向官道南端眺望。其中一人,赫然是四海狂生。

  押解人犯的行列,逐步接近了小茶亭。官道平坦筆直,相距一兩里便可一覽無遺。

  行列前面半里地,兩名村姑挽提籃,風塵僕僕,直趨茶亭。兩村姑臉色帶褐,一看便知是操勞於烈日下的村婦,只是五官勻稱,大眼睛明亮清澈。但他們低著頭走路,包頭的花帕包得低。如不留意,很難看清她們的五官臉目。

  到了茶亭,一名村姑抬頭掃了柱旁的木牌一眼,木牌上寫了三個字:二郎浦。看地名,便知村後不遠,定是滾滾江流。

  兩村姑不久亭喝茶,瞥了右面松林的五大漢一眼,在亭後的石階下斜身坐下歇腳,相互會意地打眼色。

  「是四海狂生,可能也是個不懷好意的人。」稍年長的村姑向同伴低聲說。

  「小姐,我們必須離開,以免啟人疑竇。」另一名村姑低聲答。

  「不,必須確實弄清他們到底有多少人。」

  「小姐不是已看了後面的人麼?」

  「前面可能有一批人先走……」

  「那……我們只須趕上去看看就是了。」

  「且稍候,或許可以探出四海狂生是不是他們的爪牙。」

  「百步神拳不是陪伴著岳璘在人犯前面走嗎?四海狂生顯然也是他們一夥的了。」

  「不一定是,且留下看個究竟。」

  「小姐,是不是有點冒險?」

  「冒什麼險?我們又不下手劫人,陽關大道,走路歇腳難道犯法不成?」

  路北面,施施然來了兩個鶉衣百結的花甲老人,風塵滿臉,各背了一個聚寶背囊,手掂打狗棍。一個是虯鬚,一個留了八字鼠鬚,臉色黧黑,而且有點駝背,一步一顛地進入茶亭。

  接著,五名行商打扮的中年人,大踏步經過亭前,冷冷地掃了兩花子一眼並沖四海狂生五個人冷冷一笑,逕自走了。

  兩個老花子眼中湧起了疑雲,虯鬚花子一面喝茶,一面向同伴問:「賢弟,你說他們是什麼意思?」

  留八字鼠鬚賢弟撇撇嘴,怪腔怪調地笑道:「世間笑貧不笑娼;有道是只重衣冠不重人。保定府五霸幹的是包賭包娼的勾當,平時只認得有錢有勢的大爺公子,狗眼睛那瞧得起咱們討飯的兩個怪乞兒?當然是笑咱們兄弟苦哈哈沒出息囉,哈哈哈哈!」

  語聲字字清晰,狂笑聲震耳,五位商人打扮的人,豈有聽不見之理?

  「賢弟,你知道麼?他們南來鬼混,可能是找到一些江南佳麗作搖錢樹子,或許找到些七十烏活王八抽風,金銀滿袋,怎把咱們兩個窮花子放在眼下?哈哈哈哈!」虯鬚花子也放下茶杯怪叫。

  五個行商打扮的人是保定五霸,愈聽愈不是味,互相一打眼色,五個人不約而同轉身向茶亭走,一個個都成了怒目金剛,來勢洶洶。

  留八字鼠鬚的賢弟呵呵笑,向同伴怪笑道:「大哥,俗語說,禍從口出;不得了,人家興師問罪來啦!咱們是咎由自取,說不定惹下了殺身大禍,你看怎辦?」

  「怎辦?咱們沒偷沒搶,一不犯法,二不違禁,清平世界,朗朗乾坤,在陽關大道上難道有人敢砍下咱們腦袋不成?」虯鬚花子翻著怪眼說,盯著氣勢洶洶走近亭前的保定五霸。

  「來了,來了,快躲。」鼠鬚花子怪叫,躲在亭角打哆嗦。

  為首的大漢在事前丟下手中的包裹,怒目圓睜地問:「閣下,咱們少見。楊某兄弟很久沒到過江南,自問並未開罪江南道的朋友,彼此井水不犯河水,但不知兩位出言諷刺挖苦,所為何來?尊駕的名號,可否見告?」

  虯鬚花子抖抖破襟,咧嘴一笑道:「楊大爺,你看了我老花子這身破衲衣活招牌,便該知道我是討飯的。大爺,你聽說過有通名討飯的乞丐麼?」

  「閣下你既然知楊某兄弟名號,自非無名小輩,敢口出大言挑釁,自然不是什麼好相與的名宿。好吧,你既然不想通名號,在下也不勉強,只和閣下討取公道便了。」楊大爺強壓著怒火說。

  「討什麼公道?」虯鬚花子故作不解地問。

  「咱們素昧平生,閣下為何出言不遜損人?」

  「你們是……」

  「保定五霸。」

  「你們是不是包賭庇娼?」

  「呸!老豬狗你……」

  「且慢發脾氣,咱們活必須講清楚說明白。我問你,你們是不是包賭庇娼?如果實有其事,閣下就沒有興師問罪的理由,如果並無其事,只要你閣下指天發誓加以否認,老花子自然沒話可說。大丈夫敢作敢當,老花子等你一句話。」虯鬚花子怪眼圓睜地說,虯鬚蝟立無風自搖。

  另一名大漢怒火上沖,怒叫道:「大哥,不必和這兩個老狗鬥口,咱們且教訓他,先敲掉他滿口狗牙。」

  「笨鳥兒先飛,我先上。」一名大漢放下包裹憤怒地叫,大踏步向亭裏搶。

  老花子仰天狂笑,笑完說:「這就是白道名武師的嘴臉……」

  大漢一聲怒嘯,疾衝入亭。

  四海狂生站在一株巨松下,大叫道:「不可魯莽,楊老四。」

  大漢急忙止步,扭頭沉聲問:「閣下有何指教?」

  「在乾坤二丐面前,諸位怎可無禮?」四海狂生朗聲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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