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匣劍凝霜 | 上頁 下頁 |
二二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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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他如果不說,我要他死活都難。」 「你殺了他也毫無用處,咱們這些人只知奉命行事,身不由己,其他的事一無所知,更做不了主,你迫死他也迫不出一句有用的話來。」 「他如果被迫死,中原一劍的事也就告吹,你們的主子不能不知道利害,不可能不讓他知道一些內情。」 「不可能的,江湖幫會以守秘為第一要件,咱們除了遵命行事之外,不容許過問或打聽上下左右的消息,即使無意中聽到,也不敢吐露。任何秘密幫會,洩底是最重的罪名,雖死也不敢吐露一個字。好吧,你要一意孤行,咱們藝業不如你,要打要殺悉從尊使,但尚請三思而後行,看是否值得。」 艾文慈頹然放手,扭頭便走。 在他大踏步出門的剎那間,江漢虯龍叫:「兩位姑娘的毒發期限,尚有三天,老弟務請衡量利害。」 他心中一震,疑雲大起,一面走,一面忖道:「他們制人的毒發期限是半月,我已返回十天,這麼說來,兩位姑娘該是返回之前被弄了手腳,不可能的。沿途並未與他們接觸,返回後食物全由中原一劍主僕料理,他倆不可能讓他們弄手腳,難道毒性發作期可以提前麼?」 「有一種可能,那便是沿途宿店時,有人在食物中下毒。」他自語。 返回楊宅,他首先便迫不及待地令兩位姑娘行功運氣。 他已知道是何種毒物。一試便知。他失望了,果然兩位姑娘都被毒藥所制,確是十天以前中的毒。 十天前,他們在泰和至龍泉道中,沿途眾人皆未進茶水,落店時,食物中是不是有人等在那兒弄手腳?可誰知道要落那一家店?誰知道他們的行蹤? 總之,他糊塗了。 他並不向兩位姑娘揭穿,略一思索,便決定邀請兩位姑娘一同前往村中赴宴,看看這些碼頭英雄們到底有些什麼牛黃馬寶? 入暮時分,他領著兩位姑娘踏入村口。夜梟領著江漢虯龍以及五名大漢,居然鄭重其事地在村口恭迎。 雙方客氣一番,神氣地到達設宴的大廳。廳中燈火輝煌,設了三方案席,居然蠻像回事。中間是上席,一列六張交椅,表示有六位主客。 東首有十張,西首是六張。主人用這種案席待客,表示相當隆重,每席一人,酒菜逐道上,席間必定兼議事,不然便不需設案席了。 迎接他們的人,共有五名男女。為首的暴眼凸腮,半百年紀,黑褐色的臉膛,一看便知不是善類。另兩人一個是中年書生,一個是生了一雙山羊眼的中年老道。外側兩人一是乾瘦的中年和尚,一是穿花衫裙的三十餘歲美少婦。 艾文慈一個也不認識,夜梟搶前一步,恭敬地替雙方引見。 主人姓鍾,名啟明,綽號叫雙尾蠍。 書生姓洪,名春,綽號叫赤練蛇。 老道是沖天鶴谷峰,道號永清。 中年和尚覺明,江湖頗有名氣的瘦佛,也有人稱他為歡喜佛,一個其貌不揚,但卻是對歡喜禪和合大法頗有研究的色中餓鬼。 少婦叫花蝴蝶西門春,據說曾是華林賊陳福一的壓寨夫人。這賊婆娘天生媚骨,生得嬌小玲瓏楚楚可憐,但誰也不敢相信,她竟是個衝鋒陷陣勇冠三軍的女悍匪,而且是劍術了得飛簷走壁如履平地的母大蟲。 當年姚源賊混世魔王揭竿抗暴,花林賊托天王陳福一次破瑞州,全贛群賊四起兵禍連天民不聊生。 勇將周忠愍公憲,那時官拜江西按察司副使,子周幹,率兵於正德七年二月進攻廬山賊,四月凱旋移軍進攻華林賊,破仙女寨,克雞公嶺,進撲華林,斃賊數千。攻仙女寨時,花蝴蝶西門春恰好不在,至華林與夫婿托天王商討大計,逃得性命。 賊婆娘丟了專屬於她的老巢,恨透了周憲父子,亟圖報復,設下了誘敵妙計。 進兵華林的主帥,是總制軍務右都御史陳全,分兵三路入山剿賊,周憲父子為前鋒。賊人放出謠言,說是彈盡糧絕,已開始潰散,周憲父子誤信謠言,率兵輕進,兵馬急趕。可是。另兩路兵馬失約不至、被托天王的賊兵將那兩路兵馬引開,周憲父於終於中伏,發兵深入,山谷峻險,賊人擂石驟發,宛若山崩地裂,兵馬死傷大半。 周憲父子退路已絕,奮勇衝陣。花蝴蝶率領一百二十名所謂神兵接戰,一刀砍中周憲的額面,周憲左腿又中一刀,力竭被擒。周幹飛騎搶救,被賊婆一箭貫脅,仍扶傷衝上,捕殺二十餘名賊,最後連人帶馬跌下百丈懸巖,粉身碎骨。 賊婆娘捉了周憲罵了個狗血淋頭,一怒之下,分了周憲的屍。 六月,南昌知府李承勳會同按察使王秩督兵進攻華林,招降托天王的拜弟賊首黃奇,利用黃奇招降其餘頭領以為內應,率五百勁卒夜襲,裏應外合一舉拿下華林,捕殺了托天王,卻走脫了花蝴蝶。近萬賊眾,被五百勁卒一夕蕩平。 花蝴蝶並未離開江西,她暗中收拾殘局,投四大大王之一的桶崗賊藍天風,也成為藍天風的壓塞夫人,也是藍賊的得力內助。至此托天王陳福一永在綠林中除名。 按五人所站的地位定身分,這位大名鼎鼎的女匪首,竟然排名最末。豈不怪事?也許她是女人,所以屈居人下哩!以老道沖天鶴來說,在江湖數輩分論名氣,只算是二流人物,根本不配與花蝴蝶同起坐,但今天老道的身分地位反而比賊婆娘高。 雙尾蠍用迷惑的目光打量年輕的艾文慈。瘦佛則盯著兩位姑娘猛咽口水,鬼眼中煥發出貪婪詭異的光芒。 花蝴蝶向艾文慈粲然媚笑,神色友好。 「呵呵!老弟就是揚威吉安力服群雄的勾魂白無常艾文慈?幸會幸會,請進。」雙尾蠍終於怪笑著肅客入廳。 「不敢當,鍾兄先請。」艾文慈客氣地說,居然笑容滿臉。 崔雙雙與逸綠,對艾文慈不輕露的滿臉春風神態不以為異,也堆下笑容。 花蝴蝶口角含春,上前親熱地向兩位姑娘招呼,用嬌滴滴的嗓音笑道:「歡迎兩位小妹妹光臨。真能見到逸綠小妹真面目的人,江湖朋友少之又少,今夕幸會,愚姐三生有幸。」 逸綠嫣然一笑,說:「好說好說。哦!我該稱你西門姑娘呢,還是稱藍夫人?」 花蝴蝶不以為逆,挽了兩人向西席走,笑道:「你要怎樣叫都成,只是,你的真姓名是否肯見告?」 「叫逸綠不是很好麼?」 「小妹妹,其實你不說,我們也知道。」 「那麼,說來聽聽,怎樣?」 「嘻嘻,天機不可洩漏,屆時自知,請坐。」 雙尾蠍將艾文慈往上席主賓位讓,艾文慈自然客氣不就。雙尾蠍大聲笑道:「老弟,在依未正式拜香堂結盟之前,你該是咱們的上賓,請不要客氣。」 「兄弟人微言輕,而諸位都是江湖前輩,踞案高坐,兄弟於心不安。」他謙謙地說,甚有風度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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