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匣劍凝霜 | 上頁 下頁 |
二〇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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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哈哈!晚輩的身價委實高得駭人,但兩千銀子可動不了一顆俠義之心,大名鼎鼎的俠盜神偷,難道沒見過區區千兩銀子?走!」 在風化區的南端,鄰接另一條小巷處有一間小平房,屋主人是個又聾又啞的孤老頭。神偷居然與這孤老頭攀上了交情,將艾文慈安置在內。次日,全城挨戶搜查逃犯艾文慈,孤老頭的家僅受到些少干擾,街坊誰不知道孤老頭又聾又啞?連問都不問草草了事。 第三天,城門解禁,但盤查甚嚴。一早,風化區怡紅院的幾位紅姑娘至香城山三惠寺進香還願。五乘轎,五個男人有兩個小廝,三個龜公。 官兵們與這些風塵女人多多少少有些交情,誰好意思逐轎檢查? 十五里到承和鎮,轎子落腳清都觀,姑娘們見神就拜,轎夫們也得歇歇腳,一舉兩便,轎直接抬入觀中,一個時辰後方重新上道南行。 清都觀昨天有幾名香客落腳,轎子離開後,香客們也啟程南行,但多了一個人,他就是艾文慈,離觀時,已是近午時分了。 吉安城四周眼線四佈,兵勇民壯一隊隊往復巡邏,但艾文慈的消息像是泥牛入海,音訊全無。 近午時分,三批老少大搖大擺地出城南下,都帶有至贛州的路引。 三批人在永和鎮會合,連袂往南趕,其中赫然有柏老二在內,姚源賊大批高手終於趕來了。 眾賊後面里餘,也有一批男女,為首的人是四海狂生。 江湖人的消息,到底要比官府靈通。艾文慈是個神出鬼沒的老江湖,怎會在城中等死?在城中守株待兔,智者不為,因此陸續離城向南追。姚源賊自然知道艾文慈的去向,希望在半途將人攔截下來。四海狂生也不笨,釘住了姚源賊相信必有收穫。 香城山也叫三縣山,距城四十里,數座山峰,形成周圍百餘里的山區,中峰尤為奇秀,東北接吉水,東接永豐。山北一帶平原,是世居此山的胡氏產業。胡氏人丁旺盛,在附近建了三座村莊,每村相距十里,稱中莊、東莊、西莊。 中莊地當往來要道,官道經過東莊,路旁的山腳下,聳立著一座宏麗的胡忠簡祠,祠內奉拖著胡家的遠祖胡銓。胡銓是宋代的名臣,退休時官居資政殿學士,卒謚忠簡,所以也稱胡學士,祠稱忠簡祠。紹興八年,秦檜主和,胡銓那時官拜樞密院編修,不但力排和議,而且請斬主和的奸臣秦檜、王倫、孫近。因此而丟掉烏紗帽,差點兒送掉老命。建炎三年,金兵攻抵廬陵,他召集胡姓子侄,入城固守,胡家的子弟兵這一仗打得轟轟烈烈。所以胡家的子弟,絕無不會武的人,極為出色。 莊後是一座小峰,峰南便是仙都觀吉安下院的所在地,距中莊約有十餘里。 仙都觀以往住了十餘名道姑,胡家的子弟,絕不許越過峰南半步,不然如被族長查出,不被處死也得打斷雙腿。怪的是胡家的族主對仙都觀下院的需索,從不加以拒絕,而且是下院名義上的施主,因此附近的數座村莊,除了村婦可以前往進香外,閒雜人絕不敢前往下院自討沒趣,誰敢招惹胡家的人?另一件怪事是胡家的婦女,也從不到下院進香,近三年來,胡家的男女老少從不越過山峰的南北分界線。 下院有一條小徑東行,兩里地便與南北大道會合,站在三岔路口,便可看到峰南的清幽下院的殿閣。 午牌末,怡紅院的姑娘們還在胡家中莊的北面十里地,艾文慈一行四人已經到了中莊北面三里地的香城村,大踏步向中莊趕。 路旁設了茶亭,紅日當頂,亭在林中,踏入林便感到暑熱全消。艾文慈走在神偷的左首,後面是兩名村夫打扮的中年人。 神偷踏入茶亭,丟下竹杖笑道:「咱們慢慢走,吃碗茶解解渴,歇歇腿。」 艾文慈放下藥包,拍拍身上的塵土,笑問:「像這樣趕路,恐怕五六天也趕不到贛州,前輩是不是腿上不便?」 神偷抓起茶勺,先灌了兩勺茶入腹,坐下笑道:「哈哈!你難道不知我老得快進棺材了?半個月來不曾作案,頭痛、肚子痛、腰痠背痛,風濕關節痛,老毛病全來了,苦咦!」 「誰不知晚輩是個郎中?一根金針制百病,前輩渾身都是病……」 「哎呀!謝謝你的好意,我老賊天不怕他不怕,就怕進針吃藥。我這病不嚴重,找到了為富不仁的大戶人家,黃黃白白的金銀上一手,哈哈!百病全消,精神抖擻,不用治,不用治。」 一名中年村夫呵呵笑,向西面不遠處樓閣映掩的中莊一指,說:「老偷兒,要不要到那裏去治你的病?」 神偷懶洋洋地伸懶腰打哈欠,懶洋洋地說:「香城胡家的金銀,治不好老賊的賊病,免了!」 艾文慈一驚,不安地問:「前輩,這裏是香城?」 「不錯,這裏就是香城山。」 艾文慈臉色一變,屏息問:「香城觀有座仙都觀吉安下院……」 「就在山後,不久你便可以看到了。」 「咱們趕快上路。」艾文慈有點緊張地說。 「上路?去趕鬼門關報到的時刻不成?老弟,坐下啦!喝口茶潤潤喉,我保證那桶茶吃了不會肚子痛。」神偷怪聲怪氣地說。 「此地不是有一座胡忠簡祠麼?倒沒聽說過什麼仙都觀下院哩!」另一名中年人接口。 「仙都觀下院的道姑,是不是有點不守清規?」艾文慈問。 神偷撇撇嘴,不屑地說:「三姑六婆,淫盜之媒,有幾個道姑是守清規的?呵呵!老弟你是不是想去見識見識?院主叫王仙姑,生得千般風流,萬般妖媚,我見猶憐,妙得緊哩!」 「前輩笑話了。」艾文慈訕訕地說。 「哈哈!一點也不可笑,真要落在那女妖手中,不消三五天工夫,可就笑不出來啦!我老不死不怕走這條路,你這健壯如獅的小白臉可得小心了。」 「我艾文慈可不是好色之徒。」他悻悻地說。 「小伙子,別不服氣,好色不好色,可由你不得……」 「咱們趁早離開,免生是非。前輩一個時辰走不了十里路,似乎有點反常,不知是何緣故?」他不安地問。 「老實告訴你,咱們要在此地等人。」神偷懶洋洋地說。 「等人?誰?」他訝然問。 「你的老朋友。」 「老朋友?前輩別開玩笑,我這人會有老朋友?」 「你這一生中,難道沒有幾個知己的朋友?」神偷淡笑著問,緊盯著他又加上一句:「想想看。」 他苦笑著搖頭,肯定地說:「沒有,我這個亡命之徒,不要朋友。」 「呵呵!難道說,咱們不是朋友麼?」 「這是不同的,晚輩欠前輩一份情,如此而已。」 「冷魔東方超,不是你的朋友麼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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