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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九


  ▼第四十五章 人能不在年歲

  一早,船先後發航。兩艘已經離開,葛廷芳的輕舟正在收纜,艾文慈的船卻需在此等人前來會合,未作啟航的打算。

  葛廷芳在艙面向艾文慈打招呼,笑道:「老弟,過幾天兄弟在贛州尚有俗事待理,屆時仍須前往贛州一行,希老弟前來小敘。贛州舍親的住處,請勿相忘,日後如有需兄弟相助之處,只須向舍親留下話,兄弟便會趕來相會,務請老弟不以外人相待,至要至要。」

  艾文慈甚感欣慰,笑道:「小弟在贛可能身不由己,萍蹤無定,但有暇將至令親處登門拜候,葛兄關切之情,小弟感激不盡。」

  葛廷芳的船徐徐離開碼頭,兩人行禮相別,一聲珍重,不勝依依。

  上游兩三里,一艘客船順流下放。艙面上,盤坐著曾在合江碼頭現身的兩名丰神絕世英俊秀逸書生。

  一艘小艇從龍泉沈口駛出。四支漿划動,艇似勁矢離弦,直向洲上衝來。

  不久,艾文慈偕同江漢虯龍兄弟倆,並帶了兩名同伴,登上了小艇,小艇逆來上航,進入了龍泉江。

  小艇可以到抵縣城,但水流湍急,險灘相接,上航十分吃力,太慢了。龍泉江從左右兩溪會合處,下迄江口,共有八十四灘,可知這條江航運極為有限。小艇在廢金城靠岸,捨舟就陸,並未逗留,由三名來自金城的大漢帶路,一行八人撲奔龍泉縣城。沿途,來自金城的三名大漢,一直與江漢虯龍嘀嘀咕咕低聲談話,語不可聞。

  江西吉安府的龍泉縣,是一座相當古老的城,五代時稱為場,南唐時正式改縣,一度曾改名泉江(宋),以後在宋紹興初年又改回龍泉。但比起浙江處州府的龍泉縣,卻只能算是小老弟,晚建了百餘年。可是,浙江龍泉沒設有城池,面積小些,沒有江西的龍泉繁榮。如果請人帶信不說府名,只說龍泉縣,那就麻煩了,兩地同名,地隔數千里,投信人必定找不到門路。

  龍泉江在城東南,八人進了東門,疾趨北大街,進入一座販賣竹器的小店,在店內受到幾個陌生人的歡迎。

  匆匆膳罷,眾人行色匆匆,舉動顯得極為神秘,打發金城來的人轉回,另由小店派出的兩名削竹工人領路,七個人分兩批動身,出了西門至五里亭,兩批人方行會合,沿西行小徑急走。

  二十里到了西龍山,已經是午間了。

  天氣炎熱,到了西龍山下,氣候清涼多了。這兒是風口,山頂上有一座風穴,常年風聲不絕,冬季霜雪之夜,更是驚人,風聲怒號,聲聞數里,但天陰下雨,風聲自息,顯然受天候所控制,卻憑空造出不少有關風神雨師的神話。

  山北近山麓一帶,草木蔥蘢,樹林深處,有三棟茅舍倚山而建,一條小徑可達山東麓的李家村,相距僅三里左右,往來倒也方便。

  一行七人進入李家村,敲開一座農舍的大門,出迎的是兩名村夫打扮的壯年人,其中之一欣然地道:「皇甫兄來得正是時候,請進,請進。」

  「有何消息?」江漢虯龍一面走一面問。

  「廣信插天山山主,死鬼王浩八的義弟饒四海派人前來,帶來了三名郎中,意在和咱們搶人了。」

  「哦!他們到了多久啦?」

  「剛到半個時辰,現在村北的一座農舍中歇腳。」

  「那麼,咱們趕先一步。」

  「來不及了。」

  「怎麼?」

  「他們已派人到楊家談判。」

  「那……」

  「咱倆先把他們的郎中弄來。」村夫陰森森地說。

  江漢虯龍趕忙搖手,說:「怎可妄動?王浩八雖死,但餘賊散佈廣信饒州兩府,暗中乃推舉饒四海為首,待機而動,徐圖東山再起,手下高人輩出,實力比咱們有過之而無不及。同時,聽說饒四海與寧王府的把勢王儒搭上了線,定然已被寧王所收買。萬一鬧出事來,饒四海興師動眾前來問罪,咱們誰擔當得起?」

  「那……依皇甫兄之見……」

  「兄弟只負責將郎中艾老弟帶來,其他的事,須聽命於劉豪前輩,劉前輩在嗎?」

  「劉前輩帶了六位弟兄,一早便西上秀州巡檢司訪友去了,要未牌正末之間方可轉回,目下此地由兄弟作主。」

  「哦!咱們只好等劉前輩回來再說了。他不在,陳兄諒也不敢擅專。」

  未牌正,劉前輩帶了六名大漢,自秀州巡司趕回。這位劉前輩生得暴眼凸腮,年約半百,五短身材,不太起眼。江漢虯龍執禮甚恭,問好畢,替艾文慈引見。劉前輩名豪,綽號叫一指勾魂。江漢虯龍未作進一步介紹,艾文慈無法知道這老傢伙的底細。

  一指勾魂聽說艾文慈是郎中,臉上登時湧現不悅的神色,向江漢虯龍不耐地說:「皇甫兄,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?」

  「劉前輩……」

  「你們根本就不是辦事的材料,只會敷衍推搪糟踏糧食,一面再派些不中用的郎中來,夜長夢多,楊家受得了,我可等得不耐煩。要不叫你大哥牛猛別逞能,交給別人接手好不好?」

  江漢虯龍臉紅耳赤,分辯道:「晚輩兄弟已經盡了力,已經將五省的名醫一一找來了。那些傢伙一聽病狀,便拍著胸膛保證可以治好……」

  「十個郎中有九個說是風濕,而當風濕治卻毫無效用,你們卻拼命把那些風濕郎中找來,豈不是白費勁嗎?可是,你們就麻木得仍然一而再將那些風濕郎中送來,分明是給我姓劉的丟人現眼。」

  「這次送來的郎中,可不是敝大哥的主意,而是……」江漢虯龍及時住口,未說出是誰出的主意。

  「哼!不管是誰的主意,反正在下大概又得臉上無光,被人轟出大門滾蛋。」一指勾魂恨恨地說。

  「前輩這次大概不會失望……」

  「不會失望!」一指勾魂怪叫,向艾文慈一指,憤憤地說:「派這一個乳臭未乾還得要人把尿換褲的人來冒充郎中,我還大概不會失望?虧你還說得出口,丟人的不是你,你當然可以說風涼話。混蛋!」

  江漢虯龍被罵急了,脫口叫:「前輩,誰不知南京淮安府艾神醫的大名?這位是艾神醫的兒子,前輩可不能小看了艾老弟。」

  艾文慈大吃一驚,一把抓住江漢虯龍,沉聲問:「皇甫兄,誰說我是艾神醫的兒子?」

  江漢虯龍臉色大變,惶恐地說:「大哥手下有一位弟兄,過去是山東響馬,事敗逃亡江西藏身,他……他認識你的身分。」

  「見鬼!山東響馬中,沒有任何人知道艾神醫的底細,更不知我艾文慈是何許人,誰把我和艾神醫牽連在一起的?說,你得說實話,不然休怪兄弟無禮。」艾文慈聲色俱厲地說,手上一緊。

  江漢虯龍感到被抓的右手奇痛入骨,急叫道:「我說,我說。三月前,有一個北地大名鼎鼎的高手,前京師鎮遠鏢局的副總鏢頭神劍秦泰。在南昌找到江湖最神秘、實力最強的龍鳳盟屬下一位弟兄,查問老弟的下落。那位弟兄與咱們的人有往來,將這事透露給咱們的人。所以當咱們知悉老弟的名號後,便猜出老弟的真正身分了。」

  艾文慈又是一驚,追問道:「神劍秦泰是京師金翅大鵬岳雲鵬八拜兄弟,他不可能胡說我是艾神醫的兒子,定然是你們……」

  「神劍秦泰並不肯定認為老弟是艾神醫的後人,只說可能是而已。」

  一指勾魂訝然問:「你就是官府縣賞白銀千兩,三年尚未緝獲的艾文慈?」

  「正是區區在下。」

  「京師派了不少狗官捉你,你知道嗎?」

  「知道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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