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匣劍凝霜 | 上頁 下頁 |
九八 |
|
岳珩置之不理,到了門口喝道:「讓開!」 小琴淡淡一笑,睥睨著他不言不動。 小綠卻向岳璘道:「閣下快把貴同伴拖回,還來得及。」 岳璘略一遲疑,機會稍縱即逝,來不及了。 岳珩怒不可遏,伸手便撥。 小琴翠袖一揚,纖纖五指從袖口吐出,食中兩指閃電似的敲向岳珩的脈門。 岳珩早有戒備,沉肘翻掌,招出「金絲纏腕」便待擒人。 小琴一聲輕笑,翠袖一振,但見綠影一閃,「啪」一聲脆響,岳珩不但未能反擒小琴的腕脈,左額卻挨了一記,其聲清脆,乾淨俐落。 岳珩被打得眼前金星飛舞,側轉兩步,不由無名火起,大吼一聲,伸手猛撲。 小琴玉手一指,叱道:「站住!再撒野我掏出你的眼珠子來,不信就試試看?」 岳珩雖是怒火如焚,但心中雪亮,自己有備而來,一照面便挨了一記不可能挨上的耳光,雙方的藝業相去太遠,撲上絕討不好,聞聽一凜,僵住了。 小綠噗嗤一笑,向岳璘大聲說:「岳大人,再不把貴同伴拉開,今生他便會一輩子見不到春花秋月了。我這位小琴妹妹是個母夜叉雌老虎,言出必行,最會作弄人,平時好說話菩薩心腸,要是惹火了她,除了我家小姐,誰也休想阻止她發威,豈止可怕而已?」 她的話是說給岳珩聽的,當然也在提醒岳璘。岳璘心中有數,栽定了,認啦!趕忙衝上拖回乃兄,向廂內高叫道:「姑娘縱容侍女行兇,岳某認栽,可否請姑娘留下貴姓芳名?」 廂內有了反應,嬌嬌滴滴的嫩嗓子清脆地說:「本姑娘姓崔,晝間喜穿藍,夜間喜穿綠,遨遊天下,遍訪名山。閣下,你可以去查,本姑娘足跡遍天下,宗旨是人不犯我,我不犯人。忝為武林晚輩,少不了也管些人間不平事。閣下,你可以走了。」 小琴也冷冷一笑,說:「家小姐目前偕中都湯府的兩位姑娘南下,直下中都。在本城或需三五天逗留,也許更久些。你可以去查問,也可以糾集你那些亡命來撒野。如果我是你,便用六百里急足去把金翅大鵬找來找場面。」 小綠也笑道:「大鵬鳥全憑一雙翅膀,如果斷了翅,便成了大鳥啦!岳大人,我勸你不要去找官府出頭。中部湯府的兩位姑娘,在泰山遇賊險遭不測,吉人天相遇上我家小姐,仗義援手殺散百餘名悍賊,湯府八名家將死傷四名,兩位姑娘正因此事大發雷霆,要找官府的麻煩呢!你如果將官府找來,豈不是火上添油麼?害那些小地方官丟掉烏紗帽,豈不太殘忍了麼?何苦嘛!」 岳璘吃了一驚,變色問:「是錦衣衛指揮使湯縉宗麼?」 「兩位姑娘一是指揮使的堂妹,一是侄女。當然,一個南京錦衣衛指揮使算不了什麼,但中都湯府的人可不是三五品大員敢於輕視的世家。」岳璘兄弟倒抽一口涼氣,急急溜之大吉。 在所有的開國功臣中,真正能享榮華富貴的人,為數不多,大多數皆不得善終,被無賴出身的朱洪武殺了個痛痛快快,這叫做飛鳥盡,良弓藏;狡兔死,走狗烹。信國公湯和,是少數得享天年的功臣之一。 信國公湯和是朱皇帝的同鄉,追隨朱皇帝打天下,功業彪炳,與徐達同稱名將。他曾在浙江策劃防倭,築城練兵作永久打算,後來東南倭亂,他所築城衛發揮了最大效能,是本朝先期頗具眼光的名將之一,死後追封東甌王,享年七十,賜第中都,總算得享天年。 他的五個兒子,有兩個為國盡忠陣亡軍旅,長子鼎,征雲南陣亡。次子晟,晟子文瑜,都短命未能襲爵。文瑜子傑,按理該襲爵,但英宗(正統朗)認為湯家已四十餘年未襲,予以罷免,從此信國公的爵位不再存在。到了弘治年間,孝宗皇帝錄功臣之後,方授湯傑的侄兒紹宗為南京錦衣衛世襲指揮使(湯傑無子)。 目前湯家雖算不了什麼,南京的錦衣衛也沒有京師的錦衣衛吃香,但到底是功臣之後,府第在中部,普通的三品以下官吏,自然不敢在湯家的人面前撒野。 後來在嘉靖十一年四月,湯紹宗終於授封為靈壁侯,雖比不上公,但已相去不遠,說明目前的湯家,仍是不可忽視的功臣世家。 岳璘兄弟總算不糊塗,怎敢在此地招惹中都湯府的女眷?乖乖溜之大吉,不再耀武揚威。當然,他們並不甘心放手追查艾文慈的事,改明為暗,暗中留意卞綸與荊成兩人的舉動。 從金莎嶺廣化禪寺到東陵鎮,只需兩夜工夫。而悟淨住持定在五天後於臥龍崗會合,用意是恐防沿途發生意外,同時也可讓繞道遠處的黨羽能從容趕到,以免倉促。也希望早到兩天,利用機會偵察鎮中的動靜。 他們卻不知,他們當晚離開廣化禪寺時,全鄉的縣丞大人已得到密報。正在調兵遣將準備入山,要搜查廣化禪寺捉拿逃犯南鳴。知縣大人已經病倒,目前由縣丞代理縣務。告密人是誰,連縣丞也不清楚,只知是一封無頭告密信,平空出現在縣箋的公案上。信上說須等到次日午後方可前往,以免逃犯聞風脫逃。 縣丞大人親自帶了上百名丁勇,如臨大敵地趕赴廣化禪寺,迅速將禪寺包圍,久久不見寺內有人走動,甚至聽不到鐘鼓聲。最後,一聲令下,丁勇潮水般殺入寺內。 沒有什麼可殺的,沒有人阻擋,僅在大殿上發現一張雪箋,顯然已人去寺空。雪箋上沒有文字,只有圖,繪出了塔旁的地道入口。 縣丞大人福至心靈,並不以為是受人愚弄,找到了地道口,點起火把親率了勇進入搜查。沒有逃犯南鳴的蹤跡,卻有十餘名被綑牢的和尚,與三十餘名妖媚的美嬌娘,和數目可觀的金銀財寶。 寺內藏春,消息哄動全縣。接著,從那些女人口中,揭開了縣大爺失蹤的謎團。 十餘名和尚身入囹圄,有了女人們的口供,哪怕他們不招?不但招出了寺中的不法勾當,也招出了住持與南鳴至東陵商家劫寶的實情。 次日,快差急足將信傳到城武,信息傳到縣衙時,已經是二更左右,也正是鴻發酒樓岳家兄弟受辱的時光。岳家兄弟無臉重回縣衙向知縣大人對消息,耽誤了時機。 這時,艾文慈與悟淨等八名僧人,正接近了郜成亭。 酒樓鬧事,岳家兄弟溜走,荊店主與鐵臂卞綸趕忙向廂內的姑娘們道謝,但姑娘們已經走了,回客店安歇,不許任何人前來打擾。 三個黑影從店後越屋而走,悄然偷渡城關,沿官道向東陵鎮趕。 官道上夜間沒有行人,三個黑影展開輕功趕路,冉冉而去,似有大事待辦。 郜成亭安靜如恒,一如往昔。但與艾文慈那晚被擒的光景稍有不同,那就是村口柵門已關,在中的大樹下,散亂地躺著不少貪涼的村夫。氣候炎熱,三更天了,仍然感到燥熱,沒有絲毫涼意。 艾文慈有他的打算,料想商家父子近來必定寢食不安,朝夕擔心兗州車店的人前來調查真相,更怕他前來尋仇報復,東陵鎮必是風聲鶴唳,草木皆兵。他的想法是必須令全鎮人心惶惶,愈亂愈妙,方可令商家父子精神緊張,加重精神上的重壓,等到對方的精神崩潰後便容易對付了。 他必須讓商家父子知道他來了,但八個和尚監視著他,和尚們不可能讓他單獨行動。到了郜成亭,他心中一動,向悟淨說:「悟淨方丈,咱們去找些水解喝。天氣太熱出汗太多,渴得要命呢。」 「這……咱們豈能驚動村民?」悟淨反對。 「咱們潛入民宅,怕什麼?」他堅持入村,不管八僧肯是不肯,在一陣急促的犬吠聲中,他一馬當先躍上瓦面,撲奔那天被擒的老村夫住宅。 在樹下睡覺的人被狗吠聲所驚醒,有幾個膽大的人,跟著厲吠著的狗想著究竟。可是看不見任何形影。有些怕鬼的人首先溜之大吉。 艾文慈從瓦面躍下,用小劍撬開大門,毫無顧忌地登堂入室。首先用火摺子點亮了神臺上的油燈,向隨後進入的八名僧人說:「到廚下找茶水,快!」 人多腳步聲零亂,驚醒了內室中的人,先奔出一名只穿犢牛褲的壯年人,看了這許多不速之客,大吃一驚,駭然叫:「你……你們……是……」 艾文慈一閃即至,伸手便抓。 |
學達書庫(xuoda.com) |
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