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匣劍凝霜 | 上頁 下頁 |
八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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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錯了,老兄。在下所指的踏上車門,是指在兗州府踏上此車的時刻而言,而不是指現在而言。」 大漢哼一聲,冷笑道:「老兄,你是不是要商大爺親來請你走?」 車把式哈哈道,說:「商大爺即使親來,也不能要在下將客人留下。」 他向艾文慈招手道:「好啦!帶著那位受傷的人上車。」 另一名青衣大漢一把抓住第一匹健騾的絡頭,沉聲道:「閣下,你是不是想人車一起留下來呢。」 車把式將長鞭一插,在車座上站起冷笑道:「我田福春走這條路已不是頭一回了,東陵鎮的事田某不陌生。好吧,人車一起留下,田某聽閣下安排。」 說完,一躍下地,向車內叫:「諸位客宮,小可抱歉,要委屈諸位了。敝車店的車,敢留下的人不多,能留下的人自不等閒。但請諸位放心的是,敝車主會賠償諸位的損失,絕不會令諸位為難。」 車把式田福春態度強硬,青衣大漢們反而硬不起來,雙方僵住了。 「去請二少爺來。」一名青衣人向一名同伴低聲說。 田福春向艾文慈招手,笑道:「客官,咱們到店裏坐坐,也好料理受傷的人。事情已經發生,事到臨頭,咱們只有挺身應付,別無他途,來啦吧!」 艾文慈抱著人跟上,苦笑道:「田兄,真抱歉……」 「呵呵!沒有什麼可抱歉的。說真的,該抱歉的是我而不是你。不錯,在下確是有點怕事。要知道,吃咱們這行飯,也有咱們的苦經,經過風浪太多,自然而然地心腸硬了,愈來愈怕有什麼不得了。」 說話間,兩人已踏入店門。店伙計避在一旁,袖手而立,誰也不上前招呼,態度顯然極不友好。 「沒有人會款待咱們了,田兄。」艾文慈警覺地說。 田福春瞥了店伙們一眼,淡淡一笑道:「他們自然不敢和商大爺作對,不款待我們不足為怪,咱們知趣些,向後轉。」 兩人乖乖退出店外,站在店門外,可看到四五十名老少村民,全用傲慢冷酷的眼光,瞪視著他們兩人。 艾文慈搖搖頭,苦笑道:「全是敵視的目光,沒有任何一人同情咱們。田兄,咱們目下是四面楚歌,大概只好認命了。」 「不認命又能怎樣?東陵鎮是商大爺的天下,山高皇帝遠,官府鞭長莫及管不了他,這兒是他一手建立起來的小皇朝,即使有三五個不甘屈服的人,也不敢公然反抗,更不敢揭竿而起推翻他的小朝廷了。」 「咱們得設法脫身突圍而走。」艾文慈低聲說。 「不可能的。這一帶附近數十里之內,都是商大爺的勢力範圍,人多勢眾,走不了的。」田福春絕望地說,手伸入車座下不住摸索,不知他想在車座下搞什麼鬼。 「十來個村夫尚可應付。」 「那……」 「商大爺養了不少打手,全是些亡命之徒,其中有不少藝業了得的高手,絕無僥倖可言。」 「但……咱們豈能束手待斃?官府既然鞭長莫及,他們只消挖兩個坑活埋了我們,消滅人證物證,咱們……」 「南兄如何打算?」 「拼了。」 「好,必要時不得不拼,置之死地而後生。記住,如果你能脫身,務請通知敝車店一聲。」 「好,一言為定。」 兩人低聲商量,街西已來了八名青衣大漢,擁著一個穿白綾緊身衣褲的二十餘歲青年人,急步而來。 「商大爺的次子來了,是個目空一切傲慢無禮的人,要小心應付。」田福春低聲關照。 「商大爺的底細,田兄清楚?」 「在行車地段的人事地物如果不清楚,還能走麼?商大爺叫商苑,聽說是泰山賊的一名頭領,長子商祥,次子商瑞,身手不等閒,而且練了內家氣功,點穴術造詣甚深,切記不可讓他近身。」 「謝謝田兄關照。」 白衣青年人到了,五官倒還俊秀,只可惜一雙大眼的光芒太過銳利而陰森,神色上露出傲慢乖戾的氣息。身材壯實,不太高,短小精悍,孔武有力。 「怎麼回事?」青年人一面問,一面自人群讓出的道路走向二人站立的地方。 一名青衣人上前迎住行禮稟道:「稟二少爺,二少夫人的馬車從南井店回來,在鎮門內撞了一個過路的老不死。二少夫人到家,吩咐秦五爺帶了一位弟兄去看那傢伙是死是活,碰上了那位郎中多管閒事,打了秦五爺……」 這傢伙將經過說了,當然把艾文慈說成一個兇橫潑野不講理的人,更把車把式田福春說成瞧不起東陵鎮商家的惡棍。 二少爺商瑞揮手令青衣大漢退下,向田福春冷冷一笑,冷冷地問:「閣下,你就是兗州車店二把手田福春?」 「正是小可。商二少爺,你甭聽那位仁兄胡說八道……」 「住口!你是不是倚仗貴店卞店主的威風,有意在東陵鎮撒野?」 田福春強忍一口惡氣,說:「敝店創業迄今,二十餘年來,從未與各地的鄉親紅臉,所有的把手皆遵奉店主的交代,嚴禁與道上的鄉親傷和氣。生意人和氣生財,商二少爺認為小可得罪貴鎮的人麼?小可的客人並未……」 「呸!你這廝還敢胡說八道?」一名青衣大漢怒喝,禁止田福春往下說。 商瑞伸手取過身後一名打手的皮鞭,指著田福春的鼻尖冷笑道:「你這傢伙牙尖嘴利,看你的長相,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。東陵鎮不在乎卞家兄弟是什麼人物,在我這裏生事絕不寬恕。人和車都給我留下,大爺會好好治你。」 五名打手左右一分,四面一合,一名打手欠身問:「車上還有四名旅客,請問二少爺……」 「一併帶走,不能走脫半個人。天塌下來有我擔當,以免讓他們張揚出去胡說八道。」二少爺陰沉沉地說,口氣分明不懷好意。 田福春胸膛一挺,冷笑道:「閣下,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為,敝店……」 「哈哈!本鎮的人,鎮西道閣下的車平安西行。鎮中今天並未發生任何事故,而閣下的車和旅客……閣下,鎮西南八里的臥龍崗窪地,閣下不陌生吧?」 鎮西八里的窪地,那是去年洪水留下的一處方圓四里左右的泥淖地帶,在路旁形成極為危險的陷人坑,人畜如果不小心陷入,有死無生,掉下去就爬不上來,愈掙扎愈沉得快,已經出過不少人命案件了。 田福春臉色一變,艾文慈卻發話道:「田兄,不要和他們爭辯了,你我兩個人,怎能與全鎮的人作對?認了吧!」 商瑞的皮鞭,轉向艾文慈的鼻尖,冷哼一聲說:「在東陵鎮,絕不許任何人多管閒事,你一個沒出息的走方臭郎中,事先也不打聽打聽,居然吃了豹子心老虎膽,強出頭賣弄手段救人,出手打了本鎮甲首,你還了得?大爺要剝你的皮,以敬效尤。」 艾文慈忍下一口惡氣,鎮靜地說:「在下行醫志在救人,豈能見死不救?秦五爺先動手,在下不得不出手自衛,錯不在我……」 一語未畢,商瑞猛地就是一鞭,「叭」一聲暴響,抽在艾文慈的肩背上,吼道:「狗東西!你還認為你有理?王八蛋!」 罵得粗野,打得結實。艾文慈退了一步,說:「公道自在人心,人不能做得太過分。在下請見令尊商大爺,請令尊評評理,可以麼?」 一名打手冷笑道:「閣下,老大爺見了你,你恐怕受不了,先給你一頓皮鞭再說,到頭來你仍然是生死兩難。」 人群遠處站著旁觀的老四臉色泛灰、突然叫道:「二少爺,剛才的事,請容小的稟明……」 「你過來。」商端暴叱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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