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匣劍凝霜 | 上頁 下頁
四八


  大漢感到手腕如被虎劈,整條膀子發麻,匕首脫手而飛,接著鐵拳中頷。只覺眼前星斗滿天,巨大的撞擊力把他的身軀打得向後仰退。

  第五名大漢又搶到了李玉身後,匕首刺向李玉的後心。

  李玉不理會身後的人,俯身向前,一把抓住了第四名仰身後跌的大漢一條右腿,大喝一聲,扭身掄起大漢的身軀,向後猛掃。

  「砰」一聲大震,兩名大漢的身軀兇猛地相撞,從後面遞出匕首的大漢,被掃倒在丈外。匕首反倒刺入第四名大漢的左肩。

  李玉並未鬆手,乘勢將第四名大漢向拔匕首撲來的崔如峰砸去,並大喝道:「老兄,接人!」

  崔如峰怎敢接人?大漢鬼叫連天地凌空砸到,力道奇重,怎接得住?嚇得臉色大變,向在急閃,眼看人影撲到,本能地大喝一聲一匕扎出。

  這一閃,正在李玉計算之中,恰好這時搶到,人向下一撲,躲過扎來的匕首,手觸地腳已掃出,「噗」一聲掃中崔如峰踏出的右腿。

  「哎呀!」崔如峰狂叫,扭身便倒。

  剛近身的第六名大漢嚇了個膽裂魂飛,握住匕首扭頭撒腿狂奔,像是受驚的鹿,逃出松林沒命地飛奔而去。李玉趕上一步,再次一腳踢出,「噗」一聲踢中崔如峰的右手肘,崔如峰的匕首拋出三丈外去了。

  「起來,老兄。」李玉站在一分點手叫。

  崔如峰魄落魂飛,剛站起,雙頰便挨了兩拳,力道出奇地沉重,只打得他眼前發黑,大牙脫落,口中鮮血外溢,雙手本能地護住頭面踉蹌後退,一面含糊地狂叫:「住……住手!住……」

  李玉用拳頭作為答覆,「砰砰砰」一連三記重拳,拳拳落實,全在對方的胸腹間開花,勢如狂風暴雨。

  「蓬」一聲大震,崔如峰跌了個仰面朝天,「哎唷唷」不住狂叫,最後狂亂地叫:「饒命!饒……命!在……在下認栽……」

  「認栽便算了不成?」李玉站在一旁冷冷地問。

  先前倒地的五名大漢中,有一名已逃出十丈外。另一名傷勢稍重的大漢,正抓在樹根下吃力地站起。

  崔如峰已沒有後援,沒有人再幫助他了,絕望地呻吟著說:「我……我給你賠……賠不是,我……」

  「如果在下落在你老兄手中,向你賠不是後果如何?」李玉陰森森地問。

  「這……這……」

  「老兄,你為何計算在下?」

  「在……在下不……不該見……見財起……意。」

  「你老兄真是張五爺的牧場總管?」

  「是……是的。」

  「那好辦……」

  「我願將馬匹減……減價賣給你。」崔如峰搶著說。

  李玉冷笑一聲,不再多說,擒住崔如峰的手,解對方的腰帶將人熟練地綑上,扛上肩,冷笑道:「張五爺只買馬,沒聽說過他賣馬。你老兄油蒙了心,居然在吳某面前弄鬼,豈不是瞎了你的狗眼?官司你打定,老兄。」

  「你……你要將我送……送官?」崔如峰屏息著問。

  「見財起義,謀財害命,罪名如何?」

  崔如峰心中暗喜,送官等於是放他一條活路,附近三府的官吏,大都與張五爺有交情,張五爺的總管犯了案,誰不賣張五爺的賬?他心中狂喜,接著問:「你……你要將我送交哪一處衙……衙門?」

  「你反正認命,不必多問,屆時自知。」

  崔如峰被打得內腑已經受損,再經走動時的震動,李玉的肩頭頂在地的肚腹上,哪還會好受呢?只痛得他渾身發虛,冷汗遍體,腦門發炸,昏昏沉沉,不知人間何世。

  不知經過多久,他感到渾身一震,身軀落地,神志逐漸清明。第一眼他看到了上面雄偉的三座大門,第二眼便看到石階兩側的七對小看門石獅。他感到魂飛天外,腦門「嗡嗡」發響,情不自禁地狂叫:「你……你為何不……不將我送……送官?」

  這兒是張五爺的府第,大廳中張燈結綵,廳外擺設了六座精巧的壽山,壽堂金碧輝煌,整座宅院洋溢著喜氣,階上兩廊有不少賀客活動,人聲隱隱。四名青衣佩劍的警衛在階上一字排開,監視並辨別前來致賀的客人。所有賓客的目光,全訝然注視著光臨的不速之客。

  李玉將崔如峰放倒在階下,大踏步升階。

  四名警衛有兩名降階相迎,其中之一按劍靶喝問:「站住!你是幹什麼的?」

  李玉在第三級石階止步,抱拳行禮道:「小可姓吳,名用,京師鎮邊牧場……」

  「咱們認識你。」警衛搶著說,冷笑一聲又道:「你是前來買馬的總管。」

  「在下深感榮幸。」

  「你明知家主人今天是暖壽吉慶之期,竟敢綑一個人上門生事?」警衛厲聲問。

  李玉不怕嚇唬,從容地說:「不是在下不知忌諱,而是有關五爺聲譽的大事,因此不得不趨府請示一二。」

  「到底是怎麼回事?」另一名警衛大聲問。

  「在下已在貴地停留三日,本來與鎮南的侯五哥說好了,買他的健馬五十六匹,言明半月後在下的趕馬師父到達時成交。沒想到今早侯五哥帶了這位仁兄與六名帶匕首的大漢,前來客棧諸多盤問,自認是五爺的牧場總管崔如峰,慨然答應賣給在下良駒二百匹,帶在下至鎮東松林,見財起義下手劫奪在下的金匣,被在下擒住。五爺府上如果真有這位總管,那麼,在下請五爺主持公道。如果這人是浪人痞棍,借名訛騙搶劫故意損毀五爺的名譽聲望,在下將人交與五爺治罪。」

  廳內大踏步出來了一個華服中年人,氣昂昂地下階,一把提起崔如峰,「啪啪」兩聲就是兩耳光,怒吼道:「崔如峰,你好大的狗膽,竟敢在五爺的壽誕吉日為非作歹。說,這人的話是否屬實?說!」

  崔如峰明知賴不掉,只好硬著頭皮說:「大管家,小的只想和他開開玩笑而已,誰知他……」

  大管家拉斷綑手的腰帶,一腳端在崔如峰的後臀上,把崔如峰踹得爬倒在丈外,怒叫道:「你這浪費糧食的雜種,你給我滾!如不是五爺壽慶,我不活剝了你才怪。過兩天再跟你算賬,你給我小心了。」接著向一名警衛叫:「把他擱在偏屋裏好好派人看管,不許出門半步。」

  李玉淡淡一笑,抱拳道:「原來確是府上的人,在下得罪了,抱歉。在下告辭,大管家包涵一二。」說完,扭頭便走。

  「且慢。」大管家叫。

  「大管家有何吩咐?」李玉轉身問,態度相當友好。

  「相見也是有緣,請裏面坐。」大管家也態度友好地說。

  「府上正在忙,在下不打擾大管家了,過兩天再來向五爺和大管家請安,可好?」李玉含笑問。

  「兄臺別見外,咱們到裏面談談,兄弟還有事請教呢,請升階。」大管家笑容可掬地說,神情十分開朗。

  李玉略一遲疑,笑道:「小可恭敬不如從命,只是未備壽禮,未免……」

  大管家親熱地挽住他的右臂,笑道:「兄臺即使是客人,門房也不敢收你的禮。家主人財甲一方,早已通知所有的朋友,前來捧場無不歡迎,送禮一概拒收。兄臺是京師大名鼎鼎的鎮邊牧場總管,光臨敝地,也算是家主人的光彩,不必客氣,請。」

  在表面上看,大管家在盛情邀客,暗中卻展開了較量的把戲,挽李玉的手用上了真力,像是一把大鐵鉗,力道逐步增加。

  這一年來,李玉的進境相當驚人,正是年輕力壯朝氣蓬勃的青年大好歲月,根基深厚,而且肯下苦功。大管家勁道一發,他便已運功相抗了。兩人的手臂在登上階頂時,發生顫動的現象。大管家的三絡黑髮無風自搖,呼吸似已停止,李玉則額角略規汗影,但神態依然從容,在眾賓客的訝然注視下,兩人肩並肩踏入了門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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