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匣劍凝霜 | 上頁 下頁 |
一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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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師父有幾位徒弟?」 「有……有三十二位,五位是女的。」 「喝!真多。你師父今晚是不是大請客?」 「不是,他……他剛從府衙回來不久,辛命協助京師來的大……大人,捉……捉拿要犯,派我們到……到各處做眼……眼線。」 「他目下在何處?」 「在……在書房。」 「喝!你師父還有書房?文武全才,了不起。」 「家……家師的書房,是……是接見賓客的地方,他……他不認識字。」 「哦!原來是裝幌子點門面的。老兄,今晚有什麼貴客?」 「沒……沒有。」 「書房裏還有多少人?」 「有……有西街的幾位朋友,都……都是武……武館的師……師父。」 「謝謝你,老兄,你睡一覺,醒來大概天快亮了。」 「噗」一聲響,李玉一掌將這傢伙劈昏,將人塞在隱蔽處,出巷而去。 府城大戶人家的房舍格局大同小異,很好找。他像一頭靈貓,穿房入舍毫無阻礙。宅中毫無防備,他如入無人之境。 書房中,楊五爺未佩帶雁翎刀,楊巡檢也穿了便服,未帶兵刃。書案兩側的交椅上,分別坐了四個人。書房門緊閉,一看便知他們在商討機密大事。 楊五爺顯得神情沮喪,捧著茶杯不住搓揉,向眾人苦笑道:「不是我長他人志氣,滅自己的威風,那賊郎中確是了得。不是我老五吹牛,一照面便將我擊昏的人,敢說天下間沒有幾個,偏偏這傢伙就是那幾個之一,活見鬼就碰上了他。所以咱們千萬不可逞英雄貪功動手,必須群策群力群起而攻。」 「五哥,這樣一來,咱們皆集中候命,不分頭追究,機會不是要減少了麼?」一名虯鬚大漢問。 「那也是不得已的事,為了咱們的安全,非如此不可。好在朋友們肯幫忙,眼線眾多,量他也逃不出咱們的監視。」 「五哥之意,表示並不積極,難道碧螺村被擊昏之恨,就此罷了不成?」另一名尖嘴縮腮的人在放野火。 楊五爺恨得直咬牙,漲紅著臉說:「誰說此仇不報?上天入地,我也要想辦法擒他歸案,不將他碎屍萬段,此恨難消。我準備……」 驀地,書房的內間門悄然而開,人影乍現,語聲入耳驚心:「楊五,不用準備,要將在下碎屍萬段,何不現在動手?請啦!」 楊五驚得幾乎當場昏倒,十萬火急地推椅而起,駭然叫:「李郎中,擋住他!擋……」 十四個人大亂,紛紛跳起來抓椅子當兵刃。 楊巡檢在碧螺村不曾與李玉交過手,並不相信李玉有過人之能。同時,目下是十四比一,倚仗人多壯膽,因此不知厲害,一聲虎吼,踢掉坐椅飛撲而上,雙手箕張,來一記「猛虎撲羊」擒人。 李玉「雙盤手」向上崩拆,招變「童子拜佛」,捷如電光石火,扣住對方的後頸向下擊,膝蓋一抬,「噗」一聲頂中巡檢老爺的下顎,喝聲「躺!」 說快真快,兩人乍合即分,快速無比的出招拆招,一照面勝負已判。 一連串兇猛快速的打擊,打昏了巡檢老爺的頭,「嗯」一聲悶叫,仰面便倒,「嘭」一聲大震,倒飛出丈外,倒在書案上再向下滑,書案上的文房四寶雜物滾了個一塌糊塗。 接著是一連串可怕的暴亂場面出現,吶喊聲震撼著整座大宅。一名大漢到得最快,雙手掄起大環椅,來一記「泰山壓頂」,迎頭猛砸。 李玉向側一閃,不等對方變招橫掃,扭身便是一腿,恰好掃在大漢的右肋下。 「哎……」大漢狂叫一聲,脫手丟椅,扭著身子暴退。 「啪」一聲響,丟掉的椅子,誤中另一名從側方衝上的人,椅子四分五裂,被打中的人也倒在地上,頭破血流氣息奄奄。 書房能有多大?十幾個人擠在一塊兒,宛如鼠鬥於窟,力大者勝,只消手腳一慢,被纏住便大勢去矣!李玉自然知道自己的處境,因此出手便是狠著,務求一擊即中,必令對方失去抵抗力。他的近身搏擊術極為高明,敢拼敢挨,拳擊、掌劈、腳挑……甚至肩撞膝攻,用的全是硬碰硬的狠著,只片刻間,他從內間衝至書房門,便擊倒了六個人,他自己挨了幾拳,但傷不了他,宅中亂成一團,老少男女,大呼小叫。 洪春坊的住戶都被吵醒了,警鑼聲大鳴。 他勢如瘋虎出柙,堵住了大門,猛地拔出奪自于老人的龍泉劍,指向撲來的兩個人,舌綻春雷般大喝道:「站住!不要命的不妨上前送死!」 劍發龍吟,銀芒四射。房中的人苦於沒帶兵刃,誰敢上? 楊五抓住掛在壁間做裝飾用的唯一的一把佩劍,站在壁角發抖。 「楊五,你的徒子徒孫在客棧中,行兇打了李某一頓,搶走了在下二十五兩銀子。我李玉不是善男信女?老兄,你要連本帶利償還,不然休怪在下大開殺戒。」李玉陰森森地說。 「你……你敢登門搶……搶劫?」楊五臉無人色地叫。 「你怎麼說都成,大爺只知是前來討債的。」 「你……你要……」 「李某已打夠了,銀子拿來。給不給?」 「我……我給……」楊五心驚膽跳地叫,急忙在懷中掏,掏出了一把銀鈔和兩錠碎銀。他是地方上的名人,身上怎會有一大批金銀? 「你們,身上的金銀全給我掏出來。」李玉向眾人叫。 主人已經喪膽認栽,客人豈敢出頭?眾人乖乖地掏出懷中金銀擺放在桌上。李玉不客氣,上前將所有的銀鈔往懷中一塞,然後說:「沈青雲的事,你們如果替那些狗官們出死力,日後李某將再次光臨就教,那時必將有人遭殃,休怪李某言之不預。各位,謝謝,後會有期。」 說完,他退出大門,手一揚,三顆問路石脫手而飛,擊滅了三盞明燈,書房中黑得伸手不見五指。 「不要妄圖來追。」他的語聲仍在室中蕩漾,但人已不見了。 太平府城大亂,燈籠火把大明,官兵們紛紛出動捉賊,但賊已不知去向。 遍搜全城賊影俱無,直鬧至五更初,錦衣千戶薛大人率領著一群從京師來的人,其中有岳璘在內,駕臨楊家親自勘察。 客廳中,薛大人大發雷霆,向楊五一群狗黨破口大罵:「你們簡直是一群無用的狗!十六個人,加上屋子裏的老少一二十,居然捉不住一個賊,都是些無用蠢物!一個走方郎中,就將太平府鬧了個天翻地覆。如果是汪洋大盜,太平府豈不是完蛋了?楊巡檢,你是幹甚麼的?本城的治安壞到這般程度,你簡直不像話,混賬!」 楊巡檢嚇了個屁滾尿流,爬伏在地不住磕頭認罪。 薛大人直罵至怒火平息,方心滿意足地停了下來。 楊巡檢表面上認罪,心中卻暗暗咒罵:「王八蛋!你神氣什麼?白天裏二三十個人連捉獲了的八個老少婦孺也弄丟了,還有臉向我打官腔罵人?」 薛大人似乎餘興未盡,轉向楊五開火:「楊五,你這傢伙不成材,虛有其表,一群狗咬不住一條羊,你還有臉在太平府混?沈逃官如果漏了網,我砍下你的腦袋做夜壺。」 每個人都挨了罵,只有雲騎尉岳璘平安無事。薛大人罵夠了,方打道回府。 楊五爺垂頭喪氣送客回到書房,立即向爪牙們指示機宜,重點是:有關李玉和逃官的的事,切記不可透露任何消息,即使發現了蹤跡,只裝作沒看見。 楊巡檢一頭露水,要求乃叔解釋。楊五爺冷冷一笑,說:「京師來的狗官們,能在此地耽多久?這些狗官們作威作福慣了,但他豈奈我何?了不起撤你的職,敲我一記竹杠撈些油水了事。砍我的腦袋?哼!國有國法,他嚇我不倒,不在其位,不謀其政,抓逃官可不是我楊某人的職責,再說,那天他的屬下丟了人犯,要砍腦袋的該是他而不是我。李玉那傢伙如果火了,殺人放火我才真倒霉。」 第二天一早,李玉臉上變成了晦氣色,買了包裹行囊,大搖大擺出了北門揚長而去。他的路引換了一張,姓名是:周昌,太平府洪春坊人氏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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