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無情刀客有情天 | 上頁 下頁
一四一


  「哦!難怪。」

  「去年歲杪,家父母沒接到他的家書。」蔡智不住察看店中的人,似乎想找出自己的兄長來:「現在已是三月,仍然音訊全無,所以……」

  「老弟,請先定下心。」老夫子搶著說,發出一聲深長的歎息:「令兄在去年四月梢帶人往四川……」

  「這件事我知道。去年六月中旬,我途徑貴地,曾經向櫃上一位大哥打聽。後來我有事北上耀州,轉從涇陽走咸陽,從興平渡河到太白山辦事,匆匆而過無暇轉回打聽,以後一直為生活奔忙,月前才返家,特地趕來探望他,請問他……」

  「老弟,請到裡面坐坐,老朽當將詳情……」

  「且慢!老伯,是不是家兄出了什麼意外?」他倏然站起搶著問,臉色一變,已預感到不吉之兆,不祥的感覺像蛇一樣鑽入他的內心深處。

  「令兄……」

  「他怎麼了?」

  「就是那一次入川採辦,回程時不幸身死咸陽。」

  「什麼?」

  「老弟……」

  「什麼時候的事,是如何發生的?」他幾乎在大叫。

  「去年六月二十六日。」

  「六月二十六日?六月二十八清晨,我途徑咸陽。發生了些什麼變故?」

  「這……迄今還沒弄清楚。府衙轉來咸陽的公文,通知敝店有關令兄亡故咸陽的事,憑文作為除籍憑證。敝店派人趕赴咸陽善後,只領回令兄的遺物,因為令兄的靈骸,已在令兄亡故的次日,被人領出埋葬了,無法再領回運至此地安葬。」

  「那麼說,死因你們並未追究?」

  「官方說是在客店出了意外而亡故,又說是急症身亡,敝店的人問不出結果,這件事的確令人生疑。因此……」

  「勞駕夫子,把家兄的遺物交由在下帶走,在下要到咸陽,去查個水落石出。家兄年方二十六,從小沒病沒痛,身體健康心智健全,突然死亡定有原因。哼!我得看看誰該負責。」

  次日傍晚,蔡智住進了咸陽南門的一家小客棧。

  江湖人見多識廣,辦事的方法甚有效率,知道辦什麼事找什麼人,什麼人需走什麼門路。

  在旅途死亡,第一步應該去找客店。花了一天工夫,他逐店查問,最後找到了關中客棧。

  客棧的人都是些機靈鬼,知道什麼話該說,什麼時候該閉嘴。關中客棧的掌櫃承認去年六月,的確有一個叫蔡禮的人住店,當晚便手腳不能動彈,人由巡檢衙門抬走的,其他的事一問三不知,推說時間太久,已記不清當時的情形了。

  次日近午時分,一位交了差的巡捕經過南大街,小巷裡大踏步出來了高大的蔡智,與巡捕迎面相遇。

  「張公爺,借一步說話。」蔡智沉靜地抱拳施禮:「前面是興隆酒肆,請移玉枉駕。」

  「哦!你是……」張巡捕用懷疑的眼神注視著他。

  「小可姓蔡名智,不是貴地人氏。」

  「那你……」

  「小可有事請教。」

  「蔡老弟。」張巡捕誠懇地說:「很抱歉,我不能陪你進酒肆。你如果有什麼困難,可以向我說,不管是為公為私,我都會盡力幫助你,這是我的職責,知道嗎?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我不會接受任何人的招待。兄弟,你有什麼困難?如果事情不能公開的說,那你就不要說,我也不會聽。」

  「我尊敬你。」蔡智由衷地說:「小可的事,決不牽涉到暗室虧心,去年張爺負責關中客棧一帶的治安,六月梢,關中客棧出了一件命案,一位姓蔡名禮的旅客……」

  「哎呀!你叫蔡智,是蔡禮的……」

  「那是家兄。」

  「隨我來。」張巡捕挽了他便走。

  在街邊一家小食店裡,張巡捕叫來了一壺茶。

  「老弟,令兄的事,我可以詳細地告訴你。」張巡捕鄭重地說:「不錯,那時關中客棧是我的管區,出事那一天,是我派人催請霍捕頭帶人前來彈壓的。」

  「彈壓?那是說……」

  「你沉住氣聽我說。」張巡捕截斷他的話:「這件事牽涉得廣,事後受到各方的壓制,所以真象一直就沒有人真正知道內情。我是聽到客店中有武林人發生爭鬥,這才斷然處置把霍捕頭催來彈壓,當時令兄已經不能動彈。至於發生事故的經過,人言人殊,缺乏目擊的證人,令兄又一直不曾蘇醒便去世了。知縣大人審理時,一個姓夏名永勝的承認與令兄因酒醉衝突,因而互毆受傷。姓夏的在客店養傷,一住半月,好像癱瘓了,令兄則是次日問案之後去世的。」

  「事情就是這麼結案了?」

  「是的。姓夏的已經官醫查驗過,確是四肢僵死成了殘廢,雖然判處了三月監禁,罪名是酗酒互毆,但仍准許保釋緩刑。」

  「小可曾經打聽前任霍巡檢的下落,卻毫無結果,張爺可否見告?」

  「霍捕頭是七月中旬,因病辭官的。聽說他的故鄉在南陽府。這樣吧,我替你去查卷,就可以知道他遷籍或是返回原籍了。」

  「霍巡檢會不會知道事情發生的經過?」

  「我不知道,這得去問他了。」

  「好,一切有勞張爺了。」

  「好說好說。」張巡捕苦笑:「老弟,事情已經過去了,即使拼命查,也查不出什麼結果的,看開些吧。」

  「不管有何結果,小可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。哦!那位姓夏的人,後來怎樣了,他的本籍是……」

  「武昌府人氏,一個小武師。在客棧治療半月,由他的朋友接走了,走時已昏迷不醒,很可能死在返鄉途中。」

  「家兄的埋葬事宜,是由官府埋葬的,埋在何處?」

  「本來是交由義山善後的,後來聽說由一位外地不願透露姓名的善心人士,出面出錢葬在北山義,辦得相當風光,比由義山以薄棺草草掩埋好多了。」

  「這位善心人士……」

  「抱歉,我真的不知道,好像是霍捕頭介紹的,他是不是知道就不清楚了。」

  「總之,一切都得找到霍巡檢,方能知道詳情了。」

  「大概是的。老弟,你真要去找他?」

  「是的。」

  「你明天同一時間到此地來,我把查證的結果告訴你,好嗎?」

  「一切拜託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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