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無情刀客有情天 | 上頁 下頁
八九


  「他……他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報應神李報應。」神手天君不敢不說:「他是沖弟子而來的。」

  「報應神?你有何把柄落在他手中了?」天樞真人追問:「據本座所知,報應神雖然可惡,但從不向本教弟子公然挑釁,那一定是你招惹了他。」

  「是為了濟寧州香堂被挑的事。」神手天君避重就輕:「弟子逃得匆忙,缺乏盤纏,半途碰上了他而引起衝突,弟子不敵撤走,他不甘心竟然追蹤而至,可惡極了。」

  他當然不敢公然承認自己擄劫女人。彌勒教固然斂財造反,斂財不擇手段,造反殺人如屠狗,但決不許可在發展期間姦淫擄掠,把造反稱之為英雄事業,把斂財稱之為拯救眾生。不管任何幫、會、門、派,如果以姦淫擄掠作為發展的手段,決不可能獲得生存發展,連強盜也有道。彌勒教靠群眾發展,當然不許弟子們姦淫擄掠。

  「他已經死了,本巡察不再追究。」天樞真人說:「以後,你最好檢點些,不要去招惹那些所謂俠義英雄,以免累及本教。」

  「弟子理會得。」神手天君恭順地欠身答。

  「婁法主。」天樞真人轉向臉色不正常的婁姑娘:「你說了那許多大逆不道的話,你可知罪?」

  威逼利誘、報應臨頭

  「這……」婁姑娘有點慌亂。

  「你是本地香堂地煞壇內堂法主,掌理執法。」天樞真人的話陰森冷厲:「知法犯法,該當何罪?」

  「本法主說的是實情,並未犯法。」婁姑娘亢聲說,膽氣壯了些:「上行下效,上樑不正下樑歪,本法主有權說出實際的情形,巡察有何不滿,可以呈報總教壇,本法主恭候總教壇的法貼。」

  「大膽……」

  婁姑娘冷笑一聲,轉身飛掠而走。

  「孽障該死!」天樞真人怒叫,飛躍而進。

  神手天君也不慢,從斜刺裡截出,大手一伸,硫火彈從袖底飛出。

  這就是他的所說謂五雷天心正法,設計上應該先由噴出火藥硝石,由硫火彈引爆。可是,火藥硝已經漏光,硫火彈起不了作用,掌心雷失效。

  天樞真人的輕功,並不比婁姑娘高明,而且估計錯誤,似乎追錯了方向。

  婁姑娘早已估計得十分正確,已料定妖道會追錯方向,對自己的輕功具有強烈的信心。

  可是,太過自信的人,幾乎註定要犯錯誤的。當她正準備再折向掠走時,已忽略了妖道的威脅,注意力全放在神手天君身上,因為神手天君剛才所發的硫火彈,幾乎擦過她的右脅,下一顆硫火彈可能更為危險。

  這瞬間,她突然感到脅背一震,奇異的寒流突然自心底湧升。

  掠勢已起,身形折向掠出。

  天樞真人的陰笑聲,似乎在她的耳後發出的。

  「嗯……」她本能地叫,雙腿失去控制,砰一聲大震,她重重地沖倒向前滑。

  一雙大手將她的身子翻轉,首先,她看到眼前上空出現一張令她感到恐怖與絕望的臉,是妖道天樞真人的臉,那雙三角眼似乎最令她心寒。

  「你如果走得了,我魔道人怎配雲遊天下,指揮本教的無數牛鬼蛇神?」天樞真人盯著她陰笑:「貧道要開香堂,用雷打火燒的教規來處治你,殺雞警猴,徐州香堂就沒有人膽敢叛教了。」

  大熱天,她卻渾身發抖,而且冷得發抖,臉色發青,連掌背都綻起雞皮疙瘩。

  「你……你用什……什麼歹毒暗器計……計算我?」她說,牙齒抖得格格響,語音走了樣。

  「寒魄魔針。」天樞真人拈著一枚發針在她眼前晃了兩下,順手插回道髮髻上。髻上一共有三枚發金針:「行家面前,用不著瞞你。如果是凡夫俗子,針只要挑破肌膚,就是所謂中邪或中魔,得花大筆金銀請貧道禳解了。」

  「你嚇唬不住我的。」她強定心神,強忍體內寒流的侵襲:「我等著開香堂這一天到來。就憑你們兩個外來的人,就可以定我的罪嗎?別忘了,我是地煞壇的內法主,掌管的職責就是執法。」

  「貧道知道你在此地左右得了地煞堂的龐大潛勢力。」天樞真人陰森森地說:「所以並不打算在此地開香堂。淮安,那兒的香壇主青松道長,他是貧道的知交,由他開香堂最好不過了,所以貧道要帶你到淮安。」

  「那麼,徐州與淮安兩香堂秘壇,必將成為生死對頭,火並的結果將血流成河。我敢給你保證,本教南京所轄的各地秘壇,所尊奉的決不再是彌勒教,或者封閉山門,外地來的人,一進境界就隨時有送命的可能。」婁姑娘的態度依然強硬:「到淮安,遠得很呢!任何地方,都可能發生意外。程護法約我出來,我的家人是知道的,我失了蹤,結果你應該知道,你兩人能帶人走多遠?」

  「你放心,你會向貴壇的弟子,公然聲稱到淮安辦事。」天樞真人獰笑:「貧道的迷魂大法,不是你這種人所能抗拒得了的。」

  「巡察的迷魂大法,同樣可以在本地香堂施用,何必到淮安奔波?」神手天君提出建議:「要她在開堂時認罪,豈不省事?」

  「不行。程護法,你該知道我你都是外地人。人不親土親,就算她認罪,本地香堂的人,也不會判她雷打火燒極刑的。本巡察發現此地香堂,的確人心渙散,連香主也在敷衍,談起教務支吾其詞,如不加以整頓,徐州秘壇潰散是早晚間事。」

  「那,依巡察之見……」

  「帶她到淮安開香堂,本巡察另派人頒下總教壇法貼,調徐州秘壇香主以下,法主以上執事人等,到淮安參予開堂大典。先把她帶走,本巡察另有安排。」

  「巡察何不給她解藥?」神手天君眉心緊鎖:「大白天背一個人,太引人注目了。弟子有最有效的順意丸,讓她跟著走豈不方便多多?」

  「唔!很好,本座幾乎忘了你是此中老手。」天樞真人首肯,立即從貼身秘袋中取出一包藥粉遞給神手天君:「倒人她口中,自會隨津液入腹。我去看祠中的管祠人,必須除去見證。」

  當他們離去後半個時辰,兩位游祠的遊客發現兩位管祠人,死在室內屍體已僵,身上毫無傷痕。

  同一期間,城南雲山麓的一座農舍中,客房內倚坐在床頭的報應神,正由一位老農細心地喂他吃藥。他臉色仍然蒼白,渾身仍然軟弱。

  一碗藥汁喝完了,老農扶他躺下。

  「明天餘毒離體。」老農在床邊坐下笑笑說:「幸好未被擊中經脈,不然即使餘毒離體,亦將成為廢人。老弟,大難不死,必有後福,呵呵。」

  「姜老哥。」他有點虛弱,說話有氣無力:「如果經脈被擊中,小弟也無法前來找你,早就死在客棧裡……不,早就被他們丟入泥淖骨露肉爛啦!」

  「報應神詐死求生,這消息傳出江湖,會有人笑掉大牙的。」姜老哥半真半假地說:「希望你死翹翹的人多得很,所以有不少人失望了。哦!你這種解寒毒的單方,誰傳給你的?」

  「河西的祁連陰叟張祥。」他苦笑:「打出來的交情。那兩個來帶我屍體的傢伙,向老道說出是奉婁法主所差,小弟便知道中了九陰搜魂指的寒毒了,也想起從背後偷襲的書生,的確沒有頭巾味,定然是他們徐州秘壇的地煞壇內堂堂主婁霜霜。九陰搜魂是老妖婆鬼母桑婆的秘學。鬼母先後共收了三位女門人,婁霜霜是最小一個收山弟子。知道來龍去脈,小弟就死不了啦!」

  「其實,你一到徐州就應該來找我的。」姜老哥誠懇地說:「老哥哥我在此地住了七年,至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,何至於幾乎丟掉老命?」

  「找你?找你重新拾起殺人傢伙?你算了吧。」他苦笑:「小弟知道老哥你做田舍郎做得很寫意,早年風雲際會的狂龍姜伯先已戀上了鋤頭,找你陪我玩命,這算是什麼朋友?在江湖浪跡了十二年,小弟的確也有點倦了,如果最近死不了,我也想回家,丟下殺人的傢伙,拿起養活自己的鋤頭。」

  「急流勇退?」姜老哥拍拍他的肩膀笑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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