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無情刀客有情天 | 上頁 下頁 |
七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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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鬼物!」黑煞突然驚呼。 燈籠火焰一跳,接著倏然熄滅。 一聲鬼嘯震耳欲聾,陰風乍起,可怖的鬼臉消失,四周黝黑。 「當!」長劍墮地聲入耳。 黑煞一躍三丈,全力逃避鬼物,單足剛沾地,即將發力用勁再向前飛縱。可是,只感到雙腳已不受控制,砰一聲大震,重重地摔倒向前滾翻,靜止時已失去知覺。 許久,兩名更夫發現了黑煞三個人,渾身軟綿綿失去活動能力,也說不出話來,僅雙目可以開合轉動。更夫當然認識黑煞,立即叫開一家小店的大門,請人通知尚家前來抬人。 天沒亮,陰煞司靈均的家中也出了禍事,兩位陪主人清晨練功的健僕,發現主人竟然不曾出房,心中起疑,趕忙叫醒了內堂管家僕婦前往察看,結果,房門被撞開,幾位僕婦使女破門而入,發覺老爺司靈均成了活死人,伴宿的第二房小妾沉沉大睡,怎麼叫也叫不醒,天亮後卻自行醒來了,對房中昨晚所發生的事,一問三不知。 絕魂金劍在辰牌正,接到黑煞尚家送來的消息,接著是司家派人前來報凶訊。半個時辰之內,他先後接到五家的噩耗,除了鬼煞之外,另五煞在這一夜中,全部遭了毒手,被制的情況,與樂八爺和鬼煞完全相同。至於惡煞的兩個保鏢,是被人打昏的,右臂握劍的手肘被擊斷,今後必須用左手握殺人傢伙 黑煞說不出話,兩個保鏢卻說得十分詳細,總歸一句話,他們碰上了鬼物,如何被打昏的,他們說不出所以然來,但可以肯定的是,鬼物並未沾身,糊糊塗塗便躺下了,如此而已。 但所有的人都心中明白,被廢的人決不是遇上了鬼物,而是被姓岑的人所制,姓岑的並未死,扮鬼物復仇來了,五煞在一夜間全部遭殃。 絕魂金劍大感驚駭,立即渡江住進漢北別莊。這裡人多,所屬的打手保鏢與得力的地頭蛇,皆奉命到別莊接受差遣,布下嚴密的警戒網,聚眾自保。 清虛道長與兩位師侄脫不了身,走不成啦! 莊門白天由門子負責守望,天一黑,增設兩位警衛,隨身帶了兵刃暗器和警鑼,如臨大敵。 當晚三更初,一個黑影接近了警衛森嚴的項園。項園因主人在漢北別莊,警戒反而更加嚴密。園內的巡邏哨,皆帶了兇猛的獵犬作伴。 把守園門的兩名警哨,分站在牌樓式的宏大園門中間,一頭獵犬伏在右面警哨的腳下。 驀地,獵犬陡然站起,喉間發出奇怪的低哮聲。 警哨警覺地蹲下,伸手撫摸獵犬的頭部。 不錯,獵犬已有所發現,自頭至脊,剛毛聳立,黑夜中只要伸手一摸,便知獵犬的軀體變化了,警哨輕拍獵犬的背部,獵犬那奇異的低哮聲立即停止。 「有人接近。」警哨向同伴低聲說,拔劍在手戒備。 好的獵犬,逆風可嗅聽兩百步外的聲息,從剛毛聳立的程度,可概略知道獵物的距離。等到腰脊以上的毛聳起,犬牙呲出,那就表示獵物已到了切近,主人必須指示行動了。好的獵犬是不會發聲吠叫驚動獵物的。 警哨終於發出一聲低喝,獵犬發瘋似的向前猛竄,沿通向官道的小徑狂奔。 兩警哨並未跟出,任由獵犬將接近的人逐出。 獵犬竄出三十丈外,突然竄入路右的樹林,從此毫無聲息,像是平空失了蹤。 「咦!怎麼沒聽到獵犬發威?」一名警哨訝然說。 右方的樹林前黑影一閃,眨眼間便出現在十步以內了。 能在項園擔任警衛的人,雖然不是什麼名號響亮的武林高手,至少也是可以派上用場的剽悍人物。右面的警衛反應極為迅疾,看到黑影幻現,本能地一劍揮出自保,按理定可將黑影逼退,反應出乎本能。 豈知黑影身形倏止,一劍走空,還來不及思索,黑影就從劍揮過後所出現的空隙中撞入,掌著肉的聲音傳出。 警衛左耳門被劈中,向右摔倒。 「嗯……」左面的警衛只看到人影亂閃,印堂便被一段樹枝擊中,樹枝橫著打擊,力道恰到好處,被打得仰面便倒,發出了一聲極駭的警呼,便失去知覺砰然倒地。 不久,換班的人到了,不但找不到兩個昏倒的人,也在牌樓中間項園兩個大字的橫匾上,找到插在匾上原屬於警衛的長劍,劍穗上懸著一封書信。 信中簡簡單單寫了四行字:善有善報,惡有惡報;如還不報,時辰未到。 獵犬的屍體是次日發現的,被套索勒住喉吊死在樹枝上。 項園大亂,信息傳到漢北別莊。 次日漢北別莊的人大批趕到項園防守,氣勢大壯。當夜,漢北別莊被一個黑影侵入,神不知鬼不覺打昏了五個警哨。 一連三晚,項大爺經營的各種行業,先後被入侵,人被打昏,店堂被搗亂。位於襄陽湖西岸的楚山榨糖作坊,榨糖設備全被搗毀;這是項大爺唯一的非江湖行業。 絕魂金劍驚怒交加,飛柬傳書召集好友,出動全部爪牙,徹底大索姓岑的兇手,鬧了個風雨滿城,人仰馬翻。 又是三天,每天晚上都有人遭殃,受到襲擊的人傷勢逐漸加重,有些人的手腳不是骨折就是筋斷。 恐怖的謠言,象瘟疫般在地頭蛇們的圈子裡傳播,葉縣覆車案的真像也終於被發掘出來了。 偌大的襄陽城,到何處去找一個無根的人?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不曾見過姓岑的真面目,受到襲擊的人眾口一詞咬定是鬼物作祟,僅少部分的人曾經看到怪異的黑影閃動而已。 恐懼是有傳染性的,而且有強大的破壞性。有些人開始找藉口溜之大吉;有些惶惶不可終日,時虞大禍臨頭;有些開始虔誠地拜天地敬鬼神,風吹草動也會驚出一身冷汗;有些人疑神疑鬼,精神瀕臨崩潰邊緣。 襄陽六煞與樂八爺,仍然毫無起色,每天得灌食液體食物,人瘦得走了樣,就是死不了。 搜索的行動內馳外亦馳,那不可一世的衝動,隨時日的飛逝而化為烏有,敢拍胸膛為項家出死力的人沒有幾個了。絕魂金劍已感到情勢不妙,也意識到更大的災禍即將接踵而至,對方孤立他的計謀已經得逞,很可能向他發動致命的襲擊的了。 狗急跳牆,他想起鋌而走險四個字。 這天申牌左右,在元酒樓的雅廂。 絕魂金劍帶了兩位朋友作東,主客是本府的首席巡檢鐵腕神刀鄭朝宗,和名捕頭量天一尺李家宏。酒已半酣,鐵腕神刀從懷中掏出一紙公文。 「項大爺,這是投入滿城的告密函副本,看過了之後,大爺可決定是否需要兄弟盡力。」鐵腕神刀臉上毫無笑容,將公文遞過:「大爺知道,知府衙門其實權力有限,一切皆聽命于滿城的旗人。旗人一切都可以馬虎,但對謀逆的事絕不寬容。告密人指出天地會逆匪首領潛伏本府,各地逆民紛紛趕來聚會,將有巨變。告密函雖未寫出逆首的姓名,但在在皆指向大爺身上,貴漢北別莊那些往來的人,皆已落在滿城的密探眼中。知府大人已奉到上諭,嚴防逆匪入境加強查緝逆民。如果要兄弟襄助,對大爺來說,有百害無一利,兄弟的腦袋,恐怕也早晚得砍下來掛在城門口示眾。」 「這封告密函……」絕魂金劍接公文的手不穩定。 「這種文件下得非常非常的快。」鐵腕神刀苦笑:「不論本府外府,皆用加快羽書傳遞的。滿城昨日傍晚收到告密函,飭辦的公文今天一早就進了府衙的簽押房。項大爺,你碰上了最可怕的仇家,一個見過世面,深諳官場習俗的仇家。他已留了一手,下一步……兄弟真不敢設想。」 所謂羽書,俗稱雞毛報,是官方的急遞文書,封外加火漆時貼上一根雞毛。信差有這種文書,身上的驛鈴必定響得甚急,途上的行人馬轎必須回避,不然將有天大的麻煩,連各地的官吏也不敢留難。 「南陽府昨天來文。」捕頭量天一尺搖搖頭接口:「大意是說,已查出葉縣覆車案中,故意砍傷馭騾,促成覆車慘禍的兇手,所駕的輕車型式,要求本府協辦清查。在近期內,各縣將會呈報該車經過的行蹤期日,早晚會循線查出來的,使用那種豪華輕車的大戶並不多。項大爺,府上好像有這種車,是停在漢北別莊嗎?」 「這……」 「項大爺是地方的仕紳,江湖的豪傑,當然不會牽涉到這件慘案。」鐵腕神刀替絕魂金劍打圓場:「有關項大爺請兄弟查緝一位可疑江湖敗類的事,即使要冒多大的風險,兄弟也擔當得起,可否將該人的底細詳加說明?」 「不必了。」絕魂金劍說,總算不糊塗:「鄭兄公忙,不敢勞動大駕,這件事就別提了。」 這席酒主人本來是絕魂金劍,但在他的感覺上,卻是他在吃對方的霸王筵。 他想鋌而走險,利用官府對付岑醒吾,卻發現此路不通,對方已先一步斷了他的路,而且布下了天羅地網等著他,逼他往死路上走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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