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無情刀客有情天 | 上頁 下頁
七〇


  一聲沉喝,霹靂一劍突然以雷霆萬鈞的聲勢,身劍合一瘋狂地撲上,劍上風雷驟發,銳不可當,劍虹破空射到,宛如電光一閃。

  「錚錚!」龍吟震耳,罡風四射。

  霹靂一劍連人帶劍被震出兩丈外,著地時屈右膝踣倒,舉劍的手以劍支地不住發抖,眼中有驚怖駭極的表情。

  岑醒吾屹立原處,舉劍的手穩定如鐵鑄,但他的身形已經右轉,面向站在人面前的力士浦勇。

  「你該乘機發射小飛叉。」他冷冷地說:「現在,你已經沒有機會了。」

  雷霆一擊,把旁立的玉面二郎驚得渾身毛髮森立,按劍的手開始發抖。

  名震江湖大名鼎鼎的霹靂一劍,只攻了一招便被震飛兩丈外,那十余名打手驚得大汗澈體,手腳發軟。

  力士浦勇僵住了,不知該如何是好?

  霹靂一劍吃力地站穩,向玉面二郎打出撤走的手式,一言不發扭頭便走。

  僅片刻間,走的都走了,人群議論紛紛,開始散去。

  力士浦勇呼出一口長氣,悚然後退。

  岑醒吾將劍往腳下一丟,向活報應兩人說:「兩位前輩再不走,絕魂金劍帶著襄陽六煞趕到,想走也走不了啦!絕魂金劍就不是兩位所能應付得了的。」

  「老弟,你不怕?」活報應問。

  「很難說,一比一,絕魂金劍畢竟老了。」

  「老朽與閻老哥,聽由老弟指揮……」

  「抱歉,在下不喜與人結伴辦事。」

  「老弟的事……」

  「無可奉告,兩位快走。請轉告貴友妙手神君席一元,憑他們八義的實力,還不足與項家相抗衡,派人深入,早晚會被逐一消滅的,兩位就是活見證。請記住在下的話:要想幫助別人,首先必須能保護自己。再見。」

  兩人在原地發怔,目送岑醒吾的身影徐徐遠去。

  「閻老哥,你可曾聽說過,能一招把霹靂一劍嚇破膽的人嗎?」活報應悚然說:「霹靂一劍不但劍術通玄,劍已有七成火候,劍及處無堅不摧,竟然一招膽落,武林中怎麼從沒聽說過這號姓岑的青年人物?」

  「待我想想看。」白無常低頭沉思。

  「想什麼?」

  「長孫老哥,這次你到熊耳山邀我來南陽探望席老弟,我不是剛從西安返家嗎?」

  「是啊。」活報應說:「你是到西安勸阻關中三雄,退出搜擒秦王世子的狗屁事,失意而返的。」

  「是在三雄灰頭土臉之後,才欣然返家的。」

  「對,好像你對縹緲神龍的行事十分欣賞。哦!怎麼想起這件事來的?」活報應不解地問。

  「想起一件巧合的事。」

  「巧合?」

  「三雄在西安,被縹緲神龍鬧得焦頭爛額時,我住在東關的霸陵老店,同一進院鄰房,住了一位姓岑名醒吾的青年旅客。」

  「岑醒吾?這人……」

  「這人我沒見過,是聽店夥無意中提及的,是個二十來歲的小行商,很少在店裡逗留。」

  「你以為這位岑去非……」

  「葉縣撞車案,救助兩位受傷旅客的唯一旅客,據從許州車行得來的消息,也是一位姓岑的年青旅客,救了人交代保正之後悄然走了,不肯留下來作證打官司。」

  「哎呀!這位姓岑的年輕人……」

  「三處巧合,可能嗎?」白無常始終不讓活報應把話說完,以免打斷自己的思路:「長孫老哥,世間恐怕只有一個,能一劍封死霹靂一劍的劍客。」

  「你是說,入雍和宮,行刺雍正滿皇,擊斃十三喇嘛與九名血滴子的入雲龍司徒真如?」

  「入雲龍已經與死鬼年羹堯,年大將的十二鐵衛同歸於盡,屍骨早寒,天下第一高手含恨九泉。」

  「那……」

  「縹緲神龍。」白無常肯定地說:「見首不見尾的神龍。」

  「天下間沒有人見過縹緲神龍的真面目,是否真有其人……」

  「對,是否真有其人,這是武林近年來最神奇的秘辛。」白無常笑笑:「所以我不相信巧合。」

  「你是指這位姓岑的人?」

  「我要查查他的底。走!天下無難事,只怕有心人,咱們冷眼旁觀,很可能揭開當代江湖最神秘的縹緲神龍之謎,我已經看出了一些可疑形影。」

  樂八爺躺在漢北別莊自己的床上,他的妻子和兒女,圍在床前掉眼淚,玉面二郎召來的武林高手,進進出出絡繹不絕,一個個察看之後,無不搖頭苦笑著束手無策,誰也解不開所受的禁制。

  樂八爺渾身失去活動能力,只能轉動雙目。

  最後,絕魂金劍偕襄陽六煞過江趕到。

  絕魂金劍名列江湖十傑,排名第四,在江湖道上,真沒有幾個人接得下他的手中金劍。

  襄陽六煞,並不是絕魂金劍的手下,而是襄陽地面的武林名人,與絕魂金劍交情不薄,有福同享有難同當,七個人把襄陽劃為勢力範圍,局面撐得有聲有色。六煞的真才實學,比起絕魂金劍雖然略遜一籌,但六個人加起來,江湖上敢和他們鬥的人就沒有幾個人。南陽八義八個人,就不敢與絕魂金劍硬碰硬結算,就因為如果在襄陽附近衝突,必將受到六煞的干預,毫無勝算的機會。

  經過詳細的檢查,絕魂金劍也宣告絕望。樂八爺全身的經脈皆沒有多大的變化,各處重要的穴道皆無異狀,但分開來檢查,毛病就來了。僅以太陰脾脈經來說,用真氣導引術試行檢查,整條經脈是暢通的。但如果分穴檢查,自臍旁的大橫穴用真力導引推拿,下面的腹結穴便吸引了大量的震撼力道,而再下一穴的府舍,卻突然自行封閉失去作用,以致腹部急劇積氣,脾臟收縮痙攣,肚腹的變化極為明顯,樂八爺直冒冷汗,口不能以聲,眼中的痛苦神情令人心驚,不得不停止試驗。

  六煞的見識沒有絕魂金劍廣博,更不敢充內行試行解穴,怕萬一出了意外,誤了樂八爺的性命。

  樂八爺是指揮地棍們的發令人,這一來,蛇無頭不行,各地的眼線效能大打折扣。

  絕魂金劍心中驚疑,本來打算立即前往找岑醒吾了斷,但許老人店雙方衝突的事已不脛而走,在市內轟傳,這時如果興師問罪,事情再鬧大,官府必定出面彈壓,那就不可收拾啦!明的不能來,只好來暗的,福泰客棧受到嚴密監視,留意岑醒吾的一舉一動。

  岑醒吾在客棧中睡大頭覺,以不變應萬變。

  他知道,左右鄰房都是監視他的項家眼線。

  起更時分,客棧裡正是忙碌時光。樊城鎮沒有夜禁,有些旅客半夜三更才入鎮找地方投宿,天氣太熱,趕夜的旅客為數不少。

  他上街跑了一圈,在食店買了一些食物和好酒攜回房中,據桌自斟自酌,自得其樂。自從許老人店衝突之後,他已經不再食用客棧的膳食,小心提防有人在食物中弄手腳,親自上街購買酒食充饑。

  客房相當寬敝,一幾一床之外,還有足夠的地方設了一張八仙桌。

  菜油燈發出暗紅色的光芒,桌上擺了五六味以荷葉盛裝的菜肴,一小潭酒,用碗盛酒斟得滿滿的,他大口大口像是喝水,兩斤酒下肚,臉上神色絲毫未變。

  房門是虛掩的,唯一的小窗也是虛掩的。

  喝了一口酒,挾了一塊肉緩咬細嚼,吞下後竹箸一敲酒碗,發出叮一聲清鳴。

  「天若不愛酒,酒星不在天。」他用怪腔怪調的嗓門高吟:「地若不愛酒,地應無酒泉。天地既愛酒,愛酒不愧天……」

  虛掩的房門,在他身後悄然而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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