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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八


  砰一聲大震,掠入的人與大漢重重地相撞,兩人全倒了,跌成一團。

  「哈哈哈哈……」狂笑聲傳到:「報應無常,講理的人來也……」

  一黑一白兩個人影,在震耳的語音中急掠而入,口中說講理,行動卻相反,一把劍一根龍首杖有如狂風暴雨,兇猛地沖來。

  所有的人幸而都帶著隨身的兵刃,已沒有講理的機會,在一陣怒吼聲中,刀劍出鞘行雷霆一擊。

  共有四個人倒地,在地下掙扎呻吟。

  中間站著兩個人,大紅臉花白鬍子的活報應長孫無忌,手中的長劍光芒四射,鋒尖有血跡。

  穿白長袍臉色蒼白,長像如無常鬼的白無常閻百樂,手中的龍首杖紫光耀目,又長又重。

  八方土地因為坐在上首,所以來不及與不速之暴客接觸,佩劍已經在手,這時恰好與兩個武林怪傑面面相對。

  「老夫和你們講理。」活報應沉聲說:「三天后午正,炮石橋北面的灌丘,叫絕魂金劍帶他的兒子前來當面了斷評理。他如果想玩什麼陰謀詭計,後果他得完全負責。」

  「長孫無忌,你是這樣傳信的?」樂八爺聲色俱厲,舉劍向前接近:「你也未免欺人太甚,漢北別莊容不得你在此行兇撒野,樂某不才,領教閣下的劍上功夫。」

  「你八方土地身懷絕技,老夫並未小看你,本來應該陪你玩玩。」活報應說,向白無常打手式示意:「但口信已經傳到,無暇逗留,少陪!」

  「說來就來,說走就走,你未免把樂某看扁了,樂某留客。」

  聲落劍出,劍及人到,但見冷電一閃即至,急似雷霆,出的劍龍吟乍起,森森劍氣迸發如潮。

  面對兩位宇內聞名的武林怪傑,竟敢放手搶攻,可知樂八爺這位一方之霸,確具有了不起和真才實學。

  「錚錚!」活報應連封兩劍,退了兩步。

  樂八爺也未能抓住連續攻擊的好機,斜移方位劍被震出偏門。兩劍試探性的攻擊,大概雙方都隱藏了三兩分實力,各有顧忌,出招化招相當穩重。

  「你已經可發劍氣傷人了。」活報應冷然說:「難怪絕魂劍高枕無憂,過了那麼多年太平日子。好,你也接老夫兩劍。」

  劍虹疾射,勢如排山倒海。

  「錚!」雙劍接觸,罡風迸發。

  人影倏然中分,劍氣乍斂。

  活報應發出一聲驚訝的輕呼,倒退丈外,火紅色的臉部突然失去血色,握劍的右手出現顫抖現象。

  樂八爺僅退了一步,身形不穩,勉強穩下馬步,失去反擊的後勁。

  白無常一怔,龍首杖一伸,戒備著後退,掩護活報應向廳門退走。

  「這傢伙練成了劍罡。」活報應一面退一面大聲說:「快退!」

  一聲怒嘯,樂八爺身劍合一飛撲而上。

  白無常要不是先得到活報應的事先警告,必定用龍首杖阻擋封架,很可能被無堅不摧的劍罡毀杖,也可能受傷。

  兩人不接招,狂風似的退出廳外,消失在茫茫夜色中。

  廳左的院子裡,栽了不少花木。岑醒吾隱身在一株大樹上,可從敞開的明窗,看清廳內的動靜。他已來了很久了,比活報應白無常早到半個時辰。他並不藏身在橫枝上,而以奇異的身法貼在樹株內側,象一條壁虎。樹下面的人如果想在橫枝上找人,必定毫無所獲。

  兩個老怪傑一走,他也悄然撤出漢北別莊。

  鎮東樊侯詞的南首,有一家賣小吃的食店,所賣的酒頗為酒徒所稱道,叫許老人店。下酒菜沒有葷的,全是乾果和豆類製品。店面不大,沒有店夥,店主許老人一個人招呼,上門的幾乎全是附近的老熟客,沒引起多少人的注意。

  未牌左右,岑醒吾出現在許老人店。

  小店的店堂,僅有六張食桌。天氣熱,店堂內相當悶熱。他占住一桌,一壺酒四碟花生豆干等下酒菜,據桌小酌意態悠閒,吃得津津有味。

  右鄰一桌,是兩個花甲老人,腦袋拖著的豬尾巴又小又乾枯且泛灰白。總之,是兩個老態龍鍾,入土大半的又老又醜土老兒。人一老,什麼毛病都有啦!真是最可怕最可悲的事,所以兩人似乎全身都是病,喝口酒就得咳兩聲,不時拍拍腰背,以便分散腰疾背疼的痛楚。

  第一名大漢出現在店門外,接著是第二名,第三名。

  兩個醜老兒不以為意,一面喝酒一面低聲交談,語聲低弱,有氣無力。

  最後,樂八爺高大雄偉的身影出現,後面跟著兩個人,臉色凝重緩步踏入店堂。

  這兩個人一是英俊的霹靂一劍殷如山;一是人才一表神態傲岸,不可一世的項家二少爺,年僅二十二,綽號美稱玉面二郎的項華榮。

  兩個醜老兒嗅出了危險氣息,不約而同放下酒杯竹箸。

  三個人到了桌旁,冷然止步。

  樂八爺瞥了鄰桌的岑醒吾一眼,已認出他就是在福泰老店,不識相出言頂撞而挨揍的人。

  岑醒吾不理不睬,低頭喝他的酒,吃他的花生米。

  「兩位,不必再裝了。」樂八爺陰森森地說:「其實,兩天前樂某就查出兩位在樊侯祠藏身,白天做遊鬼,夜間活動後返回,在祠後睡草堆。以兩位名震江湖,位高輩尊的身份,為了替朋友助拳而過這種苦日子,雖然值得同情,也十分可悲。」

  長了一雙三角眼吊客眉的老人,轉臉抬頭,以那雙充滿怠倦表情的老眼,淡淡一笑徐徐離座起立。

  「閣下不愧稱八方土地。」醜老人說:「我白無常和活報應長孫無忌老哥,都低估了你,被你查出行蹤不足為奇。哦!閣下帶來了不少人。」

  「不少。」樂八爺說:「但尊駕大可放心,樂某從不倚多為勝。」

  「當然當然,以一個劍上可發劍罡,高手中的高手來說,怎會倚多為勝?」

  「這位霹靂一劍殷老弟殷如山。」樂八爺為同伴介紹:「當今武林七劍客之一,武林中的當代俊彥,兩位想必不至於陌生。」

  「聞名久矣!」活報應也推凳起立:「長江後浪催前浪,世上新人換舊人;江湖是年輕人的,七劍客最年長的沒超過三十歲,真是武林後起有人。」

  「這位項二少爺項華榮,項大爺的二公子。」樂八爺向項華榮伸手虛引:「二少爺,有什麼話要向他們說嗎?」

  「沒有什麼好說的。」項華榮傲然地說:「昨晚他們倚老賣老行兇傳信,傷了咱們四個人,咱們必須把他們請到莊中,讓南陽八義用轎子把他們抬回去覆信。」

  「兩位,到店外說話。」樂八爺向門外伸手虛引:「這將是一場公正的相搏,兩位可以回祠後把兵刃帶來。」

  「好,老夫遵命。」白無常含笑向外舉步。

  活報應呼出一口長氣,隨後舉步跟進。

  「喂!兩位老人家。」岑醒吾突然叫:「你們還沒付酒菜錢呢。如果你們被打斷老骨頭被抬走,許老人豈不賠老本?」

  所有的人,都怔住了。

  「又是你。」樂八爺氣往上沖:「你這……」

  「住口!」岑醒吾沉叱,拍桌而起,虎目睜圓:「昨天閣下罵在下混賬,罵得惡毒,在下沒和你計較,今天你又想出口傷人嗎?」

  「你……」樂八爺大感驚訝。

  「你最好閉上你那張髒嘴。」

  樂八爺受不了啦!猛地一耳光摑出。

  啪一聲響,脈門被岑醒吾重重地扣住了。

  「你已經死過一次了。」岑醒吾將對方的手扭壓在桌上,兇狠地說:「幸好在下還沒打算要你的命。」

  說起來令人難以置信,氣功已臻爐火純青境界,刀槍不入可藉劍發劍罡的樂八爺,竟然無法掙扎,不但動彈不得,而且渾身發抖,臉無人色,手被按鈕在桌上,身形呈現可笑的歪扭姿態,張口吸氣,真氣無法聚凝丹田,變生倉猝,無法運功抗拒,完全被制住了。

  白無常與活報應大吃一驚,張口結舌,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事實。

  霹靂一劍更是駭然變色,愣住了。

  玉面二郎大駭,踏出兩步要伸手解圍。

  「你敢?」岑醒吾厲聲說:「你比八方土地高明多少?嗯!」

  「你好大的膽子。」玉面二郎怒容滿面:「你是南陽八義的人?你看清你的處境嗎?在本地公然在光天光日之下出頭露臉,你哪將我項家放在眼下?」

  「閣下,你可別弄錯了。」岑醒吾冷冷地說:「在下只是一位途經貴地,希望能找到工作謀生糊口的旅客,一不認識什麼南陽八義,二不認識你什麼項家,只知道這位仁兄帶了一群打手,在旅店不但用惡毒的話侮辱在下,更縱令打手拳腳交加揍了在下一頓,今天又變本加厲,親自動手揍人。這種人已經無法無天欺人太甚,如不受到懲戒,天道何存,法理安在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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