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無情刀客有情天 | 上頁 下頁
三九


  「那就請姬姑娘到鴻記棧號與其他的人見面詳談,請隨在下一同前往。」中年人說完,領先便走。

  進街口三二十步,對面來了七個人。是剛才過去的送阿膠的三個人,另四人是白書生、吳風一家三口。白書生似乎宿酒仍未全醒,由小珠半拉半扶而行。吳風則提了白書生的包裹,與送膠的段義有說有笑地跟在後面。

  雙方雖相錯而過,但皆無法看清對方的面貌,街道暗沉沉,距天亮還有半個時辰。

  留在碼頭的兩巡捕和一位中年人,很負責地攔住察看,看清了所有的人,巡捕一怔,說:「咦!吳掌櫃,白公子怎麼啦?」

  「我沒醉。」白書生大聲說:「那些阿膠是假的,真的黝黑光潔,可鑒人毛髮,輕拍即碎。哼!兩千兩銀子買這些假貨,吳掌櫃,你把本公子當什麼人?你好大的膽子,我看你是不要命了,你活膩了。」

  「公子爺,不是小的經手,小的事前並未過目。」吳風惶恐地解釋:「小的沒想到段家的人會黑良心……」

  「我唯你是問,還有小珠。」白書生聲音更大:「你們今天都得到陽谷,弄不到真貨,本公子送你們進大牢,本公子說到做到。姓段的,你的船呢?」

  「公……公子爺……」段義不住發抖,語不成聲。

  「我說段義哪!」巡捕搖頭苦笑:「你們陽谷段家是殷實的商號,去年今年河井都不出水,所以沒出膠,沒有貨,怎能貪暴利騙人?而騙的卻是伸一個指頭,可以要你死一百次的濟南白公子,何苦?走吧,快回去找你們的長輩出面解決,不然……」

  「不然,本公子要他段家後悔八輩子。」白書生怒叫。

  「這……公子爺,船……船就在碼頭。」段義慌亂地向碼頭一指。

  就這樣,七個人上了船,船駛離碼頭,順水順流走了。

  辰牌末,大批高手湧至碼頭,擁上了兩艘快船,領先登舟的是井莊主、天涯怪乞,還有姬家兄妹。

  「咦!怎麼一回事?」一名巡檢訝然向隨來的同伴問。

  「吳掌櫃一家子挾持白公子逃走了。」那位巡捕說:「捉住了三個船夫,其中一個叫段義,他們都是在東河受雇的壞船夫。這是說,接白公子走的三個船夫是假的。如果其中有夜梟,白公子完了,報應。但願井莊主能追得上。」

  船輕,水急,天一亮,船急駛過東河,順流急放。

  艙內,白公子與小珠膩成一團,美人在抱,樂昏了頭。

  巳牌末午牌初,船抵平陰北面的東流店,這裡是東昌府地境。北行三四里,白公子突然向窗外望,說:「船走得好快,小珠,你聽過平沙溪嗎?」

  「知道,就在前面兩里地。」

  「哦!駛入平沙溪好嗎?往裡五六里,有座望霞別莊,那是我家的產業,有幾位長工看守,裡面窖藏有白銀六十余萬兩,那是家父任淮安河工時賺來的。」

  「好啊!」小珠欣然說:「到望霞別莊住兩天豈不甚好?爹,船駛入平沙溪。」

  「爹聽到了。」在前艙面的吳掌櫃說。

  平沙溪寬不過五六丈,但小船仍可行駛。駛入五里左右,溪面越來越狹窄,水越來越淺,兩旁白了頭的蘆葦密密麻麻。溪面一折,前面北岸是一處平坡,泊了兩艘烏蓬船,不見人跡。

  白書生已出艙,挽著小珠的柳腰狀極親昵。

  「靠岸!」他高聲說:「坡那邊有條大道,可直抵望霞別莊,步行兩里左右。」

  船靠上了溪岸,眾人下船。後艙鑽出那一位自稱段義的船夫。段義這時沒帶帽,露出本來面目,特徵是尖耳圓臉,真有點像貓頭鷹面孔,兩顆特尖的虎牙卻像狼。

  登上平坡,後面突然傳來兩聲慘叫,眾人扭頭一看,大吃一驚。

  那兩艘烏蓬船中,突然鑽出八名中年大漢,以奇快的速度躍登段家的船,迅速地擊倒留守的兩名船夫。

  吳掌櫃從衣底拔出一把精光四射的匕首,正想張口招呼,突覺背脊一震,直挺挺地向前一栽。

  「咦!你……」小珠駭然驚呼。

  擊倒吳掌櫃的人是白公子,難怪小珠驚駭。

  「我,天羅丘如柏。」白公子笑笑說:「揚州荻村的事犯了,雲裳女史,你躲得真穩。」

  「你……怎會是你?」小珠大駭:「你……你……」

  「在下比夜梟早到一天。」他泰然地說:「夜梟夜入齊雲莊向你示警,次日晚間,你把真正的吳小珠送入齊雲莊裝病替代你。你本來可以遠走高飛,但為了安排運走你的窖藏而耽誤了。等天涯怪乞趕到,封鎖了張秋鎮,你走不了啦!其實,你該發覺凶兆的,夜梟並未寄柬留刀,是我為了要利用井莊主迫你們現出原形的絕著,但你竟然忽略了。不要往下搶船,那八位仁兄都是天地會的高手刺客,對你們這些漢奸仇深似海,落在他們手中,可憐!」

  本來想沖下奪船的夜梟和吳焦氏,如中雷殛般站住了。

  「你……我為何要找……找我?」小珠問。

  「夜梟三個人知道荻村反清複明志士的秘密,由你派白娘子與孫巡檢連絡。白娘子從孫巡檢處盜走五萬兩銀子,卻被趙三吞沒了。領路殺入荻村的人,一個是夜梟,一個是吳掌櫃,另一個是誰?」

  「是我。」吳焦氏取出了短劍:「咱們的所為,該是忠君愛國的表現……」

  「呸!你敢對在下說這種話,你忘了你是大漢的子孫?你什麼都不是,你只是一個利令智昏的漢奸。孫巡檢得了五萬兩銀子,你們想必不少於五萬,能出得起十萬銀子的人,決不是官方人士。志士們謀刺皇帝,受累最重的人就可能是主使者,在下判斷必是揚州八大鹽商之一,招出來,在下可替你們講情,說!誰?」

  「沒有人會告訴你。」雲裳女史說:「你死吧!」

  玉腿揚處,崩簧乍響,原來她右腿外側藏有弩箭,但沒有弩箭射出。

  丘如柏左手一伸,丟下三枝八寸鐵弩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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