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無情刀客有情天 | 上頁 下頁
三八


  眾人有說有笑往店外走。食廳中的白書生向替他斟酒的吳小珠笑笑,毫無顧忌地托住了那又白又嫩的玉手。

  「謝謝。呵呵!好險是不是?」他放涎地捏捏小珠的手:「他們走了。」

  「什麼好險?」小珠用另一手在他放肆的大手上輕打一下:「他們是些什麼人?」

  「他們是什麼人,我一個也不認識,那兩個穿公服的是巡捕錯不了,他們好像在找人,我熟悉的人。看他們的神情,不會是找你吧?」

  「找我?啐!你以為我是什麼人?輕狂!」小珠撅起紅豔的小嘴,恨恨地白了他一眼:「如果你也把我看成粉頭,最好是少惹我,免得有玷你白公子的門風。」

  「咦!小珠,你想到什麼地方去了?」他半真半假地說:「我的意思是見過你的人很多,像朋友一樣見見面聊聊天,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?你一定要把男女間的事弄得那麼複雜嗎?我不否認我有點輕狂?但輕狂是有限度的,總不能在大庭廣眾之間惡形惡像,是嗎?你我這幾天相處,我曾否對你說過不禮貌的話?曾否毛手毛腳……」

  「你呀!不要假撇清,剛才你就捏我的手。」小珠一指頭指在他的額頭上,貝齒咬著下唇似嗔似喜,那媚態真令人心蕩:「總之,你並不怎麼道學。少喝些,今晚有人送阿膠來,我治酒請你賞光,親自下廚,怎樣?」

  「我這裡先行謝過。」他春風滿面:「等會兒我叫店夥去雇船,明天回濟南。」

  「哦!就走?不多玩幾天?」小珠黛眉深鎖:「這樣好了,晚上我們好好談談,雇船的事我去安排。」

  整個下午,齊雲莊的人與官方的巡捕密探,在秋張鎮進進出出,鎮民臉上的神色越來越明顯,到處都可以發現目光犀利的人徘徊。

  齊雲莊的警網正步步收緊,注意力似乎有集中秋張鎮的跡象,傍晚時分,碼頭上引發一場小規模衝突,四個來歷不明的江湖人,與井莊主的好友兗州穿雲燕趙裕,展開一場勢均力敵的惡鬥,結果是四位江湖人吃了一點小虧,憤憤地雇小船走了。

  監視入境離境的人,都是江湖上的知名好手,憑經驗和犀利的目光,全神貫注尋找可疑的獵物。

  白書生是濟南的豪門公子,以三十兩銀子買一兩阿膠,以及以值四五萬金的珍珠當玩具玩的事,已成了轟動的新聞。糧捕衙門的人不但不敢查他的行動,反而派人暗中保護他的安全,萬一出了意外,那可不是好玩的事,豪門與官吏彼此一家,上峰追究下來,那還了得?齊雲莊的江湖朋友,更不敢自討沒趣找他的麻煩。

  吳風的住處在店後的一排住宅內,是安頓店中夥計的一排土瓦屋,天黑後不久,白書生成了吳風夫婦的上賓。

  兩進廳,後面另有內室。內堂前一座天井,兩側有走廊,酒筵設在內堂,可見吳風夫婦並沒把白書生當作外人。這種向禮教挑戰的安排,是極為罕見的。

  吳掌櫃敬了客人三杯酒,便推說要到店裡照顧告辭走了,只剩下母女倆陪客。在普通人家來說,這是十分犯忌的事,吳焦氏是風騷入骨的半老徐娘,吳小珠是雙十年華的大閨女,而白書生卻是豪門紈絝子弟,這算什麼?在在皆表明吳焦氏母女不是什麼好東西,存心不良,有意勾引良家子弟。

  再喝了兩杯,吳焦氏也藉故走開了。

  吳小珠已有了三分酒意,這是閨女們最動人的時光,春色眉黛,一舉一動皆表現出萬種風情,粉頰酡紅,一顰一滋味,一笑一銷魂。

  「白公子,上次聽說你到京城,遊玩了將近百天。」小珠牽起衣袖,露出羊脂白玉的皓腕替他斟酒:「想不到你的遊興如此濃厚,把家中一妻兩妾丟下守空房,你這是為什麼?」

  「咦!你怎麼知道我到京城遊玩?」他似乎極感驚訝:「我是上月杪返家的,至今不過十二日,連濟南的親友也很少知道我來張秋,你怎麼知道的?」

  「濟南到這裡乘船只要兩天。」小珠移坐過來,嫣然微笑:「所謂好事不出門,惡事傳千里。」

  「算你厲害。」他笑笑:「那次上京,其實是替家父搜購禁品長白老山參。你知道,這是大內的御用品,搜購冒的風險很大很大。漢人禁止出關,所以非向旗人設法不可,只要走漏一絲口風,那可是天大的禍事。」

  「弄到了沒有?」

  「弄到兩盒共七枝成形老參,共花了一萬五千兩銀子。哦!小珠,阿膠……」

  「今晚恐怕無法送到,可能明早淩晨到達,放心啦!公子爺。要是不放心嘛,今晚你就在我家歇宿相候。」

  「在你家歇宿?出門就是客店的後院……」

  「你這大笨牛。」小珠媚笑著捏了他一把:「不瞞你說,有件事我想拜託你。」

  「呵呵!你的事就是我的事,不要說什麼拜託不拜託。」他一點也不笨,將小珠的手捉過來溫柔而又貪婪地摩娑:「只要你開口,我如果能辦得到,赴湯蹈火……」

  「唷!瞧你多會說話。」小珠被他拉近,乘勢嬌軀一歪,倚在他肩上了,笑得媚極,神情豔極:「你很容易辦到的,我怎肯讓你去赴湯蹈火?」

  「到底是什麼事?」他的手挽住不勝一握的小蠻腰,暖玉溫香抱滿懷:「有錢可使鬼推磨,有勢可以叫人去死;濟南白家沒有辦不通的事。」

  「這可是你說的。」小珠半推半就地像征性推推他在腰部往上移的手:「我要和爹娘到濟南遊玩十天半月,而我們在濟南無親無故人地生疏,你能替我們安頓嗎?」

  「哈哈!你在說笑話。」他大笑,手終於佔領了禁區:「城內城外,我家沒有一百棟房舍,也該有五十棟,你愛住哪裡就是哪裡,住一輩子也無妨,這算什麼值得一提的事?」

  「唷!你說得真輕鬆,無親無故的,住到你家去,你爹娘和你家的人怎麼說呢?」小珠頰紅似火,貼在他肩上吐氣如蘭:「人言可畏……」

  「鬼話!什麼人言可畏?家父母從不管我的事,我那些妻妾更不敢過問。這樣吧,就說你是……是一門表親好了,反正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多著呢。」

  「表親?好啊……」

  「那你就是表妹羅!我們可就說定啦!何時動身,你只要派人捎個信來,我立即派人派船來接你。」

  「不,我要明天走,等送阿膠的人一來就走。」

  「這……聽巡捕們說,本鎮的人好像最近暫勿離境……」

  「哦!你怕他們,好吧,既然你有困難……」

  「這是什麼話?」他拍拍胸膛:「這位同知老爺天膽,也不敢干涉我的事,只要將家父的名貼往布政使衙門一送,保證他丟掉官還得坐牢。好,明天一起走,看誰敢攔阻,哼!我要他吃不完兜著走。」

  「嘻嘻!我知道你靠得住的。」小珠在他臉上親上一吻,吻得他忘了生辰八字,忘了形。

  他老實不客氣,把小珠抱得結結實實,火熱的嘴唇,掩住了那雙紅豔紅誘人犯罪的櫻桃小口,上下其手惡形惡像。

  春滿內堂,綺旖風光不足為外人道,反正是酒令智狂,脫略形骸,男有心女有意,就是這麼一回事。

  東廂的室內,兩雙怪眼從秘孔中監視堂中的一切動靜,終於,兩人滿意地離開了。

  這一頓酒,直拖至三更天,兩人衣衫不整,衫裙淩亂。最後是白書生醉得像死屍,身上的荷包、夾袋、靴統等等存放物品的地方,皆被小珠母女搜遍了,除了價值巨萬的珍玩,沒發現任何可疑事物。母女倆將所有的珍玩放回原處,由吳風將白書生背回客店。

  破曉時分,碼頭來了一艘船,一名中年人與兩名船夫,攜有一隻柳條籃登岸。暗影中踱出兩名巡檢,兩位勁裝的中年人,劈面攔住了。

  「什麼人?站住!」一名巡檢低喝。

  曉色朦朧,不易看清面貌。中年人謙卑地行禮,說:「小的是陽谷段家的段義,奉東昌客棧吳掌櫃的囑託,特地帶來五十兩純正阿膠。」

  白書生買膠的事,可可說盡人皆知,巡檢毫不留難地大手一揮,示送放行。

  街口的暗處也有兩個警戒的人,也就不再現身留難。

  片刻,對岸的渡船靠岸,上來了十二個人,其中有姬姑娘兄妹,那位神手客車毅佩了劍,一上岸就向兩巡捕和兩位中年人急急地說:「曹州傳來消息,天羅曾在曹州逗留,按行程,今明兩天可能趕到。莊中清查的事還沒有結果,夜梟上次夜闖齊雲莊寄柬留刀,可能是聲東擊西的詭計,他和妖女很可能藏身在鎮中,莊主要加派人手嚴密封鎖,再逐一清查可疑的人。諸位請多費心。姬姑娘認識天羅和夜梟,咱們請她把他們的長像特徵,向駐鎮的人解說清楚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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