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無情刀客有情天 | 上頁 下頁
四〇


  「你身上的每一部位我都摸過了。」他邪笑:「袖底的噴管已變了形,噴不出什麼歹毒玩意來了。」

  河下上來一名大漢,在二十步外咬牙說:「丘大俠,兇手已經都在,交給咱們好了,由咱們逼出主使人來。」

  「你們對付不了他們。」他說:「逃掉了一個,我天羅的信譽豈不掃地?你們退,我會把他們交給你們帶回揚州。」

  雲裳女史一躍三丈,突然大叫一聲,砰然摔倒。

  丘如柏雙手齊揚,三枚乾隆通寶有如電光一閃,雲裳女史倒了。夜梟側躍四丈,也倒了,另一名船夫打扮的人,剛縱出便挨了一錢。

  「我要你招出主使人。」丘如柏向吳焦氏厲聲說:「希望你不要讓天地會的人用殘酷的手段對付你。」

  吳焦氏銀牙一咬,挺匕沖上拼命。

  一匕落空,第二匕尚未攻出,丘如柏的打擊已雷霆似的光臨,一腳踢掉匕首,反掌劈在吳焦氏的耳門上。

  兩艘快船出現,長槳破水,船疾射而至。

  八名天地會的人,似乎已料追趕的人該是些什麼人。八人一擁而上,擒住五個人立即上綁。一名大漢上前,將一把連鞘長劍恭敬地奉上。

  「你們先在一旁相候,不必理會他們。」他接劍說:「這是在下的事,必須由在下解決。」

  三十余名武林高手,在坡上面面相對。

  「丘兄,果然是你。」姬姑娘訝然叫:「可否平心靜氣與井莊主商量?」

  「沒有什麼好商量的。」井莊主怒火上沖:「他這樣做,未免欺人太甚。閣下是天羅丘如柏?」

  「正是區區在下。」丘如柏冷冷地說:「在下已經給足了閣下的面子,不但遵守解前輩的約定,而且將人誘離貴地數十里外下手……」

  「住口!你侵入敝莊寄柬留刀……」

  「那是給你留面子,你知道嗎?」他沉聲說:「雲裳女史化名為濟南宣家的閨女,做了你井家東莊總管尚永平的妻子,事前早已安排李代桃僵妙計,危急時由安排在東昌客棧的吳小珠替代。閣下,尚總管的妻子是否突然得了急症?上吐下瀉整個人變了形?四年的夫妻,尚總管應該可以分辨出妻子身上的特徵,閣下回去一查便知。在下的手段雖然有欠光明,但……」

  「你承認有欠光明就好辦。」井莊主搶著說,拔劍出鞘:「這是井某平生所受到的最大侮辱,是可忍孰不可忍,你必須還我公道。當此地武林朋友的面,井某向閣下挑戰,公平決鬥,你我必須有一個人躺下來。」

  「井老弟。」天涯怪乞伸手虛攔:「請三思,丘老弟的行事,必有不得已的苦衷,何不問問他擒雲裳女史的理由,再……」

  「老哥哥,不要讓他的天羅名號愚弄了。」井莊主固執地說:「這種在江湖神出鬼沒的浪人,如不好好教訓他,日後不知要闖出多大的災禍來,老哥哥你就別管啦!」

  「閣下號稱擎天一劍。」丘如柏也冒火了:「在武林位高輩尊,在地方稱豪道霸,在江湖武斷是非,早就看我這種不畏權勢的小人物不順眼。同樣地,在下也看你不順眼。在下擒捉雲裳女史的理由,也不可能告訴你,老實說,你還不敢聽,聽了你將有滔天大禍,聽了你將每天晚上做惡夢。日虞大禍之將至,信不信由你。你上吧!看你擎天一劍的綽號是否名符其實。」

  他說的是實情,這種事不論官方或反清複明志士,都不會置之不理,井莊主有家有業,怎擔得起此種風險?

  他這番話,聽得群雄人人變色,敏感的人,心中油然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覺。但井莊主是當局者迷,認為這是他自圓其說的信口胡謅的狂語,咬牙說:「姓丘的,你狂吧,你將永遠永遠後悔。」

  丘如柏拔劍出鞘,丟掉劍鞘舉步到了下首,神色莊嚴地舉劍立下門戶。劍尖徐徐下沉的瞬間,他的神色變了,整個人似乎被一重神秘陰森詭異的氣氛所籠罩,秋風從他前面吹來,袍袖迎風飄舉,不遠處的樹林,落葉飛舞向坪中飄落,本來刺目的陽光,突被一陣烏雲所掩蓋。

  九月秋風寒,深秋了,該冷啦!

  他的劍,徐徐指向十步外的井莊主,全身每一條肌肉都是鬆弛的,握劍的手似乎毫無力道。但他那雙本來清徹、明亮、平和的大眼,卻變得陰森、冷酷、奇寒,黑的瞳孔更黑、更大,煥發出肉食動物特有的光芒,那懾人心魄的殺氣,一陣比一陣強烈,像怒濤般向對手湧去。那閃爍的劍身光芒,也發出令人心寒的氣勢。

  井莊主冷靜下來了,六合如一屹立如嶽峙淵停,強烈的信心,可抗拒任何外界所加予的壓力。

  以神禦劍,擎天一劍的綽號決不是浪得虛名。

  丘如柏邁出第一步,第二步……

  井莊主位高輩尊,屹立待敵。

  相距已在丈二,空間裡散發著濃濃的死亡氣息。

  劍尖遙遙相對,雙方都沒有移位爭取空間,製造攻擊機會的打算。這是說,雙方都是劍道通玄的高手,不擊則已,擊則有敵無我,以淩厲無匹的強攻,擊破對方無懈可擊的防守,功力相當,不可能移位製造機會,移位卻是暴露自己弱點空隙的致命傷。

  雙方的神意,早已在作生死存亡的兇險纏鬥,任何一方的意志和氣勢減弱,便註定了失敗的命運。

  天涯怪乞長歎一聲,向身旁的姬家兄妹低聲說:「姬侄,你們三劍合壁,由柴賢侄主宰聚力,或可替他們拆解,免去兩敗俱傷的可悲的局面。」

  鬥場距河濱約有五十步左右,按理,老花子的話聲太低,不可能傳抵河濱。

  「老花子,你叫他們三個人上,不但解不了圍,反而送掉他們的命。」河濱突然傳來銀鈴似地語音:「柏哥哥,你一定要擺出那種村夫俗子的鬼樣子,引誘這些所謂武林高手名宿和你鬥劍消遣嗎?」

  眾人大驚失色,扭頭一看,怔住了。

  一艘輕舟不知何時已靠上了吳風的船,四位金童似的小娃娃,正在搬船上的金銀箱籠。船頭上,站著一位明眸皓齒,有如仙子臨凡似的綠裳少女,正微笑著向上眺望,清新秀麗的面龐毫無火氣,似乎這一大群武林高手並不是殺人放火的可怕人物。

  「我就來。」丘如柏說,懾人心魄的殺氣消失了:「我的夜明珠還在妖女身上呢。」

  「你沒有毛手毛腳取回來?你從來就沒老實過,騙人。」少女跳上岸:「我要看看妖女到底怎樣美,居然使你變成了柳下惠。」

  這瞬間,井莊主突然發起猛烈的攻擊,劍氣突然迸發,劍發似雷霆,鋒尖光臨丘如柏的胸口。

  怪事發生了,丘如柏左手大袖一揮,井莊主的劍隨袖出偏門,馬步一亂,而丘如柏的劍尖,卻毫無力道地點在井莊主的胸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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