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無情刀客有情天 | 上頁 下頁
一〇


  「你不走嗎?」宣大娘語氣不悅了:「九陰羽士,不要認為咱們對你客氣,你那幾成火候的九陰爪只配替老娘抓癢,劍術更是惡劣得不登大雅之堂,咱們只是不願與九地冥魔結怨,他不可能永遠替你保鏢,你明白嗎?你走,老身不攔阻你。」

  黑袍人仍然不言不動,像是死人。

  「你真想找死?」宣大娘的聲音提高了一倍:「老身蠍娘子路宣娘足以送你入九幽地獄,哼!」

  黑袍人渾如未覺,一直保持那仗劍而立的僵死形態。

  宣大娘忍無可忍,發出一聲暗號。

  四個人同時閃動,而宣大娘動得更快,身形一挫一晃,暗器破風的厲嘯驚心動魄。

  黑袍人像鬼魅似的向前飄出五六尺,保持原姿勢飄動,鎮靜的功夫超塵拔俗,有如幽靈幻影。

  幾枚暗器間不容髮地從他身後飛掠而過,遠出六七丈外去了。好霸道的暗器,內力之強也駭人聽聞,暗器遠出八丈外方停止破空嘯聲。

  他所飄動的方向,前面是立於屋脊鴟吻處的中年人,雙方已接近至丈內了。

  一聲怒吼,中年人疾沖而上,劍化龍騰,劍氣迸發中,招發飛星逐月,無畏地放手搶攻,氣勢迫人。

  劍芒一閃,黑袍人手中劍倏發倏止,詭奇絕倫的劍芒,從中年人攻來的如山劍影中鍥入、閃出、逸退。

  黑袍人退回先前站立的地方,仍保持仗劍屹立的死像。

  「嗯……」中年人悶聲叫,前沖的身形一頓,上身一挺,腳下大亂。臉正中,不可能中劍的地方中了一劍。

  「當!」中年人的劍脫手掉落,擊破了幾塊瓦,然後骨碌碌向下滾。

  「啊……」中年人嘎聲叫,向前一栽,滾下屋去了。

  變化太突然,以中年人出手的猛烈快速攻勢估計,即使黑袍人能封得住,也不可能反而中劍的。從側方沖到夾攻的另一名中年人,發覺同伴有變,已來不及收勢了,只好傾全力進攻,劍尖光臨黑袍人的右腰背。

  退回原處仗劍而立的黑袍人,身軀毫無動的形態,似乎不知背側有人接近,感覺不到劍鋒及體,就在劍尖行將觸及的刹那間,劍信手向後一拂。

  「錚!」中年人的劍被震偏,劍虹再閃。

  「嗯……」中年人叫,向上沖,眼看要撞上黑袍人的背肩。

  黑袍人左移半步,中年人發瘋似的沖過屋脊,然後下降,腳下瓦片爆裂的聲音震耳,直向宣大娘所站的方向沖去,上身逐漸前傾。

  兩個中年人中劍,其實為期極暫,前後相差僅是刹那間事,旁觀的人僅看到人影閃動乍合乍分,叫聲與瓦片爆裂聲齊發,如此而已。

  宣大娘知道不妙,伸手急扶中年人並急叫:「桂二爺……」

  她並未扶住中年人,袖底卻射出一枝可怖的勁弩。黑夜中乘虛發射,相距僅丈余,按理黑袍人即使提防也難逃大劫。

  這種勁弩俗稱袖箭,大白天也無法看到箭影,勁道太強,看到了也無法閃避。

  勁矢落空,黑袍人已先一刹那離開了屋脊,到了下面近簷處的申屠月嬌面前。

  宣大娘顧不了同伴,飛躍而上登上屋脊。

  申屠月嬌僅來得及打出一把飛針,魚龍反躍騰身飛躍而起,要翻落屋下逃命,她已看出危機,幾個人決非黑袍人的敵手,再不走便嫌晚了。

  身形剛起,黑袍人已大袖一揮,罡風驟發,百十枚飛針有一半回頭返飛,重回主人的體內。

  「啊……」身形尚未翻正的申屠月嬌狂叫著往下墜落,砰一聲重重地摜倒在堅硬的地面上。

  只剩下一個宣大娘,黑袍人正幽靈似的,一步步向站在屋脊上,驚駭萬狀的宣大娘接近。

  「你……你不是九……九陰羽士……」宣大娘將劍伸出,恐懼地沿屋脊後退:「你……你是費……費……費文裕……」

  「你猜對了。」黑袍人用不似人聲的怪嗓門說,一步步逼進,腳下不帶絲毫聲息,真像具無形質的幽靈。

  「你……你真是天魔費衡的後人?」

  「不錯。」

  「你……你為何要……要救周……周順昌?凡是官,都該殺!」

  「也許這是費某一生中,所做的唯一的一件好事。人不會永遠做壞事,是嗎?你蠍娘子路宣娘,一生中到底做了哪一件好事?你投身黑龍會,黑龍會的刺客在這幾十年內,沒做了一件該做的好事,唯利是圖不問是非,真正的好人,哪有許多銀子請得起刺客?」

  「讓我走。」宣大娘嘎聲叫:「老身稟告敝長上,放棄這筆買賣,一刀兩斷就此了斷。彼此都是同類,你並不是什麼俠義英雄,我……」

  「同類相殘,名正言順。所以,你非死不可。」

  宣大娘已退近鴟吻,無路可退了,但她仍在退,右腳後撤一腳踏空,順勢向下飄墜。

  其實,她是借機會逃命。

  劍光一閃,黑袍人擊出一劍,突然失去蹤跡。

  「哎……啊……」下面傳出宣大娘痛極的厲號。

  五更天,太叔貞悠然蘇醒,她發現自己半裸著斜壓在文風身上,文風仍然昏迷不醒。

  「哎呀!」她驚得一蹦而起:「該死的申屠月嬌……唔!不對。」

  她終於明白了,並不是申屠月嬌打昏她的。當時申屠月嬌發現有警,她與申屠月嬌站在同一方向搜索敵蹤,申屠月嬌不可能在背後打昏她的。

  她用推拿術弄醒了文風,拉起文風奔向農舍。

  「太叔姑娘,怎……怎麼一……一回事?」文風踉踉蹌蹌含含糊糊地問。

  「不要多問……天!血腥……」

  大廳點起了燈火,堂下擺了兩具屍體。一具是胸臉中劍的中年人。一具是申屠月嬌,身上中了二十餘枚她自己的花蕊毒飛針,跌昏之後中毒而死的。

  內間的床上,躺著斷了右臂,左肩骨亦被跌斷宣大娘,自稱費文裕的黑袍人最後一劍,砍下她的右臂留下她的老命。

  另一位是被稱為桂二爺的中年人,一劍傷腹,肝臟和膽囊都受到損害,這種嚴重內傷很難醫治。

  太叔貞和文風細心地搶救兩位傷者,上藥服藥裹傷,直忙至東方發白。

  宣大娘斷了右臂,傷不算嚴重,反而是跌斷了左肩很麻煩,碎骨經過上藥包紮便不能移動,動一動就痛徹心脾,她只能躺在床上做活死人。她的口還可以派用場,將昨晚的經過說了,憤然埋怨擔任警哨的太叔貞失職,讓強敵深入屋內而不早發警訊。

  太叔貞是聰明人,將責任完全推在申屠月嬌身上,她已經將警哨的責任轉交給申屠月嬌,而且是在移交後受到襲擊的,她沒有責任。老太婆目下亟需人手照料,真也不敢責備過切。

  天亮後不久,前來連絡的人,把凶訊帶到府城,信使傳向蕪湖,把在蕪湖追查線索的笑面無常催回。

  府城負責偵查的人,大部分趕來農舍等候笑面無常,當晚戒備森嚴,農舍附近殺機四伏。臨時替代宣大娘指揮的賽玄壇閻光,徹夜巡視不敢鬆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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