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無情刀客有情天 | 上頁 下頁


  「這……不太肯定。」他將圖放至遠處審視,又挪近左看看右看看:「穿章不對,眉目宛然……」

  「傻瓜!」太叔姑娘不忌諱地伸纖手拍拍他的肩膀:「衣裙是可以改變的,像我,我穿上華麗的衫裙就不是這個樣子了,只是不管改穿什麼,臉形和神韻是不易改變的。哦!你見過這個女人?是用你那色迷迷的眼睛看的?」

  「開玩笑!我可不是什麼色迷。」他不介意太叔姑娘的放蕩大方:「有點像。」

  「像什麼?」

  「好像是七八大前。」他像在回憶:「對,八天前,在北面二十餘里的油榨溝雙溪口河邊的一戶農舍,我的船是辰牌末巳牌初經過該處,看到這位荊釵布裙的美婦在江邊浣衣,臉蛋又白又紅潤,十分動人。唔!真的很像。」

  「你能找得到船嗎?」宣大娘興奮地問。

  「找船?有錢可使鬼推磨……」

  「好,太叔貞,先給他一百兩銀子。」宣大娘向太叔姑娘吩咐,無意中透露了太叔姑娘的芳名,又轉向文風說:「你去找船,船來了馬上就去油榨溝雙溪口那家農舍,要快。」

  「馬上就去?這……我一夜沒睡……」

  「在船上睡好不好?快去找船,」太叔貞催促他:「我進房給你取銀子。」

  好傢伙,房早就讓她們佔據啦!文風除了苦笑之外,不敢提任何抗議,乖乖出門借船。

  船開時,多了兩個人,兩個帶劍的中年大漢,臉色陰沉嘴巴像是上了鎖,坐在船頭像泥塑木雕的菩薩。

  是一艘小烏篷船,操舟的有三個人。文風擠在艙內,倚在太叔貞的右側睡著了。

  船輕,水急,三槳齊動沿流下放,經過三汊口,敬亭潭,半個時辰後,油榨溝雙溪口在望。

  「小文,半里外便是雙溪口。」掌舵槳的舟子大叫。

  太叔貞拍拍文風的臉頰,他一驚而醒。

  「哦!怎麼啦?」他坐正身軀,盯著太叔貞明媚動人的面龐邪笑:「好舒服,只是香噴噴暖玉溫香,令人心猿意馬……」

  「該死的!你可真會在嘴上佔便宜。」太叔貞嬌嗔地拍了他一掌,媚態橫生:「小心你的輕骨頭。雙溪口快到了,舟子在知會你啦!」

  「哦!我得出艙照料了。」他說。

  「直接往農舍靠上去,知道嗎?」太叔貞叮嚀。

  「好,江邊距農舍僅二十步左右。」

  船沖上河灘,兩男三女像電火流光,迅速包圍了農舍,每個人手上都有劍,身法之快,令三位舟子大吃一驚。

  接著,另一艘小烏蓬銜尾到達,也沖上了河岸,十餘名勁裝男女縱躍如飛,農舍陷入大包圍。

  奇怪,農舍門窗緊閉,聲息俱無。片刻,太叔貞出現在門外,揚聲高叫:「文風,你來一下。」

  文風跳上岸,向農舍奔去。

  大廳中,十餘名男女神色凝重,桌上放了兩三件破衣,一些零碎廢物,其中居然有一本孟子。

  十餘名男女中,文風認識兩個人:笑面無常汪雲飛,千手靈官黃承先。屋外還有幾個人警戒,他無法看到。

  「你的消息是正確的。」笑面無常陰笑著說:「可惜咱們來晚了一步。」

  「咦!好像是空屋?」他訝然問。

  「人走了快一個時辰,灶火仍溫,碗鍋未滌,走得從容不迫,但卻留下一些足資佐證的廢物,確是李生一家老少。問題是,誰走漏了風聲。」

  最後兩句話,說得聲色俱厲。

  「尊駕總不會懷疑是我吧?」他驚恐地向門外退:「我……我我……」

  「站住!與你無關。」笑面無常說:「這附近你熟不熟?可認識附近的人?」

  「不太熟。」他硬著頭皮說:「附近人煙不多,有許多人相鄰而居,老死不相往來……」

  「你留下仔細查他們的去向,水陸兩途多留神,我不會虧待你的。」笑面無常和藹地笑:「記得在下第一天抵埠,就說過也許會借重你,果然言中了,好自為之。」

  「好吧,在下當盡力去查。」他定下神說。

  不但他到附近去查,所有的人皆四出找遺跡,直至午後方重新在農舍會合。

  據三里外的村民說,農舍是楊老實一家四口的住宅,很少到鄰村走動,早些天聽說來了幾位遠親,事不關己,村民們根本不過問楊家的事,也沒見過楊家的客人,今天更沒見到有人離開,有人離開也無法看到,因為唯一到南湖的小徑在南面的山坡下,小村的人無法看見。

  笑面無常一群人乘船走了,是往下游走的。農舍中,兩男三女留下四出打聽。文風不敢把船遣走,囑三位舟子在船上安頓,不可擅離以免枉送性命。

  河邊沒留下足跡船痕,已可證明李家不是乘船走的,所以查的重點放在陸地上。河西岸至蕪湖的大道需要查,東面至南湖走高淳縣的小道需逐步查詢。

  天黑了,眾人在農舍會合,毫無所獲,一個個垂頭喪氣打不起精神來。

  夜間無法偵查,只好在農舍住宿。農舍有兩進三間,十幾間房,文風本來打算到船上與舟子過夜,但宣大娘斷然拒絕,用意極為明顯,是怕他乘機開溜逃回府城躲藏。

  五個人輪流守夜,這是江湖人有所顧忌時的防險措施。太叔貞守初更,她拉住了打算到廂房安歇的文風。

  「來,陪我守夜,我有些話要問你。」太叔貞鄭重地說:「到前面的蘆葦旁找地方隱身,那兒可以看到屋前屋後,有動靜你不要出面。」

  「你像是很關心我。」他伴著太叔貞舉步。

  「有一點。」太叔貞將劍連鞘插在腰帶上:「你是第一個幫我們找到線索的人,爾後倚仗你的地方還多,所以我不希望你出意外。」

  「怪事,有什麼意外?」

  「我們得罪了貴地兩個討厭的人物,他們很可能來乘機搗亂報復。」太叔貞在屋旁的蘆葦叢止步,並且拉他排排坐:「今晚大概無妨,他們不可能這麼快就查出我們的行蹤。」

  「哦!太叔姑娘,你們要找姓費姓李的人,到底是為了什麼?看情形,你們好像與他們有不解之仇。」

  「你不必問為什麼。我問你,如果你知道有危險,必須遷地為良,該從何處走比較安全?」

  「從水路走。」他不假思索地說:「神不知鬼不覺放乎中流,船入大江,有如蛟龍入海,虎離平陽,下放南京上航天府,出動上千人花三五年歲月,也難獲得線索。」

  「我的看法正相反。」太叔貞說:「敝長上的看法與你相同,所以他往蕪湖追,希望封鎖水路追查線索。」

  「你的看法是……」

  「故布疑陣,引追的人追向蕪湖。」太叔貞語氣肯定有力:「其實人仍然這附近潛伏,等風聲過後再定居。這姓楊的一家四口,不可能永遠失蹤躲藏,我們只要在此地潛伏監視,早晚會把他們等到的,是嗎?」

  「不無道理。」他笑笑:「問題是,你們能等到哪一天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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