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亡命之歌 | 上頁 下頁
一〇三


  文昌用一聲冷笑打斷對方的話,搶著道:「在下不是三歲娃娃,耳聰目明,身受貴爪牙計擒囚辱之恥,無意中探出的內情,豈能有假?哼!以今天來說,閣下與黑旗令主的走狗重重包圍,居心昭然若揭。我敢說,你必定說是巧合,不錯吧?這種巧合真是太巧太微妙了。在下初出江湖,雖說孤陋寡聞,但這種黑白道雙方英雄當面客氣做作的事,在下確是以了解,這種巧合,也難令在下相信。」

  鐵臂猿神色平靜下來,淡淡一笑道:「目下你說得似乎振振有詞,煞有介事,尤某不必和你爭辯,官兵可能快到了,委屈閣下隨尤某走一趟無盡谷,敝谷主定然查個水落石出,必須用事實堵閣下之口……」

  「在下沒有到無盡谷一定的必要,閣下不必費心。」

  「閣下難道要尤某請你走麼?」

  「請也不行,蔡某不願做的事,任何人也無法勉強。」

  鐵臂猿大踏步走近,一面道:「尤某只好親自請你了。」

  遠處的流水行雲對白衣龍女苦笑道:「這小後生真是初生之犢不怕虎,闖的禍太大了。自認大盜淫魔,與武林十三高人中的幾個人為敵,惹火了黑道惡魔,得罪了白道朋友,在近來數十年的武林中,自從亡魂劍客歸隱之後,他可算第一個瘋狂的年輕人,後果可慮。」

  「姨父,我們怎辦?」白衣龍女焦急地問。

  「我們必須脫出是非之外,咱們惹不起這些人。黑魅谷真獨自一人,已經從東面的塔門隱身塔內了。鐵臂猿雖則了不起,但比黑魅差得太遠,目下用不著擔心。」

  白衣龍女向不遠的一座石碑一指,低聲道:「那妖道已經到了,有妖道纏住黑魅谷真,蔡文昌依然……」

  「孩子,千萬不可妄動,這事萬萬不可插手,我們只能靠運氣在旁暗中找機會聲援。你不可妄行出面,由我見機行事。」

  塔下已經動手相搏了,激鬥十分兇猛。

  文昌見鐵臂猿赤手空拳,大咧咧地硬用雙手搶入,心中火起,太瞧不起人啦,等對方的左手伸近胸部,一聲怒吼,劍出風雷動,連揮兩劍。

  「噗噗」兩聲悶響,兩劍皆中,拂中鐵臂猿的左手小臂,人影乍分。

  「咦!」鐵臂猿訝然叫,沉重的兩劍,竟將他震飄五尺外,衣袖出現了裂痕。他感到整條右臂如被萬斤巨鎚所撞擊,奇大的勁道硬將他震得飄離原地,臂膀痠麻,鐵臂輕功竟然難以抗拒文昌的一把凡鐵常劍,大出他意料之外,想不到文昌年紀輕輕,竟有如許精純的奇異內勁。

  「你該死!」他怒吼,撤下了大鉤,憤怒地揮出。

  「錚!」文昌舉劍斜振,震偏大鉤盪開三寸,自己卻被震得虎口欲裂,斜飄八尺。

  第二鉤又到,風雷俱發,如同天雷下擊。

  「錚!」文昌又撇出一劍,用虛勁,人向左飄,狂野地欺近鐵臂猿的右側,劍發如電,「寒梅吐蕊」出手回敬,五劍連攻。

  「滾!撒手!」鐵臂猿怒吼,旋身來一記「力劃鴻溝。」

  「錚!卡勒!」雙刃相接,太快了,文昌無法及時撤招,劍被大鉤鉤住,奇大的扭力傳到,劍尖斷掉八寸。

  文昌吃了一驚,向後飛退。

  「再接一鉤,小輩!」鐵臂猿叫,如影附形迫進,大鉤鉤向文昌的雙足,快如電光石火。

  文昌唯一的自保辦法是向後撤退,用上了金鯉倒逐波身法,身軀向後反穿,凌空疾射。

  真糟!突然穿入了塔門,到了塔內了。

  石碑後人影出現,穿八卦道袍的七幻道一聲狂笑,從另座塔門射入,喝聲如雷:「休搶貧道的買賣,姓尤的匹夫。」

  他剛入塔門,塔內傳出了嬌滴滴的叱喝:「滾!這買賣不是你的。」

  「呯啪」兩聲暴響,黑魅谷真給了他兩袖,罡風厲嘯中,七幻道退了八尺以上,一聲怒吼,再向內搶。

  文昌進入塔內,鐵臂猿也到了,伸鉤叱喝:「躺下!好小輩。」

  文昌身形落地,假使他挺身站起,定被大鉤所制,危極險極。他不挺身站起,就地飛滾。真巧,滾到了螺旋梯口,鐵鉤掠胸衣而過,一髮之差逃出一劫。

  他知道鐵臂猿了得,劈面將斷劍遞向跟蹤追襲的鉤影。「錚!」一聲暴響,大鉤又將斷劍擊成三段。

  他也在這生死一髮中爭取了剎那間,喝聲「打!」一枚銀羽箭脫手破空而飛,人也站起竄上了螺旋梯。

  鐵臂猿沒料到文昌依然兇悍無比,「打」字入耳,他百忙中一掌猛拍到胸口銀星,「噗噗」兩聲,銀羽箭被拍得向旁偏飛,帶著一聲厲嘯,穿過肋衣。他這一掌並未能將銀羽箭擊毀,也未能震落,只是偏了準頭而已。

  鐵臂猿吃了一驚,外衣又被劃破了,被一個小輩兩次傷衣,惹得他怒火驟升三千丈,日後江湖傳出,他得鐵臂猿名號不用叫了,這口氣在他這心胸狹窄的人來說,比殺他還難堪,是無法忍受的奇恥大辱。

  「小狗,尤某要一寸寸碎你的骨頭。」他怒吼,向上飛撲,掌鉤護身向上狂追,顯然對文昌的暗器有所顧忌。

  另一座塔門內,七幻道和黑魅谷真拔劍相鬥,展開了兇猛的搏鬥,八九丈寬的下層塔內,劍氣漫天,電芒飛騰,除了先一步進入塔中的文昌和鐵臂猿之外,其他七名白衣人無法進入塔內。

  「上!」先前追隨著鐵臂猿的中年白衣人叫,分由四面縱上第二層塔門,向內搶。

  文昌劍已被毀,螺旋梯盤旋而上,只可容兩人行走,像是鼠鬥於窟,赤手空拳怎能和沉重如山的大鉤相搏?連躲閃的空間都沒有,除了向上逃命,別無他途。

  上了第二層,他想由塔門向外跳,塔門距地面不足三丈,往下縱乃是輕而易舉的事。

  剛撲近塔門,白影已在塔門現身,一把長劍已從外面探進,第二支劍也在門旁出現,了不得,劍影的光芒已在胸口射到,暴喝入耳!

  「納命!或者投降……啊……」後一聲是懾人心魄的慘叫。

  文昌百忙中向後退,左手一揚,不但從劍芒前退走,一把飛刀化為一道淡淡銀虹,一閃即沒,射入白影的胸前七大穴。大漢向下飛墮,慘叫聲在天宇間搖曳而下。

  他想再次搶出塔門,但鐵臂猿已到,塔門的另一名白衣人,用劍護身堵住塔門,脫手連發三枚亮銀鏢,以牙還牙,也未出聲招呼。

  文昌是暗器大行家,亮銀鏢小意思,但卻失去了出塔的機會,百忙中接了一枚銀鏢,再逃上第三層。

  神刀奪命一群黑道惡賊並未撤走,他們在隱處高踞馬背上觀戰。其中一名惡賊的鞍前,挽了一個大布包,裏面裝了田二小姐。

  文昌向上逃,這時想從塔門下跳已不可能,跳下去不跌死也成了廢人,死路一條。明知往上逃也是絕路,但在未踏入枉死城之前,他必須全力掙扎圖存,走一步算一步,更想找機會多撈幾個死鬼墊底,賺一個算一個,江湖亡命之徒,性命早晚要完蛋,沒有什麼可怕的。

  鐵臂猿領先,六名白衣人後跟,循梯往上狂追,怒叫聲和狂笑聲震耳欲聾。

  文昌剛踏上第七層的梯口,三把飛刀從一名白衣人手中飛出,越過鐵臂猿身側,直取文昌的後心,分射上中下三處要害。

  文昌似乎背後長了眼,不敢向上縱,向上縱恰好被飛刀截住。他向牆壁一貼,讓飛刀掠頂而過,然後向上飛縱。真糟,因此一來,他便慢了剎那,鐵臂猿已經到了。

  鐵臂猿個兒矮了近尺,但手臂夠長,大鉤也長有三尺,伸長時可遞及六尺以外。文昌剛縱上三級,大鉤已到,伸到了腳下。

  「下來!小輩。」鐵臂猴高興地叫,大鉤一伸一收。

  幸而這傢伙自以為了不得,鉤內緣未開鋒口,勾住了文昌的右腳跟,向下帶,伸左手去接人。

  文昌感到腳下一震,踝骨前端如被火烙,巨大的勁道把他向下拉,他已看清大鉤的結構形態,人急智生,拼腳骨受傷,在下沉的剎那間,功行雙腳,吸腹扭腰,半空中大旋身,右腳在鉤內一旋,變成了腳跟被鉤,鉤內緣未開鋒,腳上又有皮靴相護,轉動毫無困難,雙腳一收,右腳便滑出了大鉤。

  身形仍向下沉,鐵臂猿的大手已到了胸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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