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亡命之歌 | 上頁 下頁
六九


  黑鐵塔斟第三杯,舉杯道:「為友情乾杯,友情可貴,道義更可貴,願彼此珍惜!」他嗓門大,整間草屋都可聽見。

  文昌塞了兩塊肉脯入口,吞下後道:「大哥,我記住你的話。」

  「你要亂來,咱們沒完。」黑鐵塔說。

  「你們還想打?」小花子笑問。

  「也許。」文昌也笑答。

  「咱們彼此旗鼓相當,我可以纏住你。哈哈!」黑鐵塔大笑著說,屋瓦為動。

  「我可以在水中等你,哈哈!你這條怕水的泥鰍。」文昌也大笑,聲音也不小。

  白衣少女聽到文昌的笑聲,突然扭頭往後瞧。

  這一瞧,瞧出毛病來了,文昌正面對她的背影而坐,看清了少女的臉容,心中一怔,臉色一變,低下頭暗道:「是她,又碰上了,天下不大。她長成了,好美。」

  他認得,這丫頭正是在龍駒寨和他在街心遞拳腳的白衣小丫頭。他記得小花子曾經說過,她可能是君山四海神龍的女兒白衣龍女。

  白衣龍女看清了文昌,不由自主粉頰紅雲上湧,不自覺卻低頭一笑,方緩緩轉身。這一笑,包含了綿綿情意。從此,他和她種上情根,也開始結下苦果,為日後虎頭峰的悲劇揭開了序幕。

  這驚鴻一瞥的情景和低頭一笑,笑壞了。文昌沒看清,鄰桌的四個喇嘛有三個倒看清啦!中間上首的大喇嘛年約四十出頭,肥頭大耳,一雙怪眼中有一絲綠芒閃爍,個兒壯得像頭大牯牛,高有八尺,他向同伴一打眼色,站起道:「師弟們自便,我去找那位居士聊聊天。」

  「師兄請便,哈哈!」左首一個喇嘛笑答。

  大喇嘛整了整僧衣,離座向老少兩人的桌旁走去。

  文昌正向小花子低聲問:「小山弟,那位美鬚公可是四海神龍?」

  小花子已看見白衣少女的真面目,低聲答:「不,那是四海神龍的襟弟,岳陽的流水行雲荀劍虹。他的輕功宇內無雙,據說會縮地術。內功練氣之學,比四海神龍深厚很多,為人深藏不露,是個好好先生。」

  「那丫頭是不是白衣龍女?」

  「正是白衣龍女夏苑君,一個任性的丫頭。啊!你認識?」

  文昌苦笑道:「我不知道她是誰,反正動過手。她的掌力十分霸道,我幾乎被她一掌擊潰。」

  「真要被她一掌擊實,你可完蛋了。君山夏家的家傳絕學天玄摧枯掌乃是武林一絕,可以化鐵熔金,厲害著哩!瞧!有好戲上場了,這些賊和尚色迷迷不知死活,偏偏惹上這朵帶刺的花兒。」

  大喇嘛滿臉笑容,到了流水行雲身側,稽首道:「施主請,貧僧金剛愚稽首。」

  流水行雲一份,站起欠身道:「原來是大興善寺的師父,久仰久仰。」

  金剛愚不管對方肯是不肯,竟在白衣龍女的右下首落坐,還未開口再往下說,姑娘挪開凳子,柳眉倒豎,桃腮崩得緊緊地,叱道:「賊和尚,你怎麼不坐向對面下首?誰請你入坐的?」

  金剛愚哈哈一笑,道:「貧僧先陪不是,失禮失禮!女施主請息雷霆,貧僧因見令尊……」

  「大師錯了,這位是在下的姨侄女。」流水行雲含笑答。

  「哦!又是失禮。請問施主貴姓大名?」

  「在下小姓荀,名劍虹,草字波臣。」

  「原來是荀施主……」

  流水行雲淡淡一笑,搶著道:「大師請尊重些,我這丫頭沒見過世面,大師是出家人,雖是大興善寺的喇嘛弟子,仍應尊重咱們的善良風俗,不應緊挨著婦女就座,是麼?」

  金剛愚不在乎,哈哈大笑道:「貧僧普渡眾生,未出世先入世,與施主相會,也是有緣,故而不揣冒昧,與婦女並坐乃是度化……」

  話未完,白衣龍女突然冷哼一聲,隨手一揮,手邊的錫酒壺應手而飛,投向金剛愚的胸膛,相距甚近,眼看躲不掉。豈知大喇嘛果然了得,大手一伸,接住了酒壺,倏然站起怪眼一翻,厲聲道:「女施主好沒道理……」

  流水行雲也倏然離坐,沉下臉道:「大和尚,你不必發橫,沖著荀某來。」

  這時三個喇嘛推座而起,大踏步擁上,形勢緊張。

  鄰座的五名大漢同時站起,往前走,笑哈哈地,擠向三名綠衣少女的附近。有一個傢伙伸手在懷中一探,手中多了一根筒管兒隱在掌心,一縷看不見的煙香,順風向三名綠衣少女方向吹去。

  三名綠衣少女突然站起,齊然轉身。喝!好美的丫頭片子,眉目如畫,恍若畫裏太真。可是,她們目下的臉色不可愛了,黛眉帶煞,秀目神光如電。

  小花子三人聞變站起,正想加入教訓四個喇嘛,小花子一看到三個綠衣少女的面容,吃了一驚,急急附耳向文昌低聲道:「糟!我忘了一件大事。記住,今晚三更正鼓樓下見,我必須先行一步。」

  這時,廳中大亂。小花子不管文昌是否聽清,抓起打狗棍乘機溜出大門,走了。

  「叭」一聲脆響,稍高的綠衣少女一掌擊出,擊中掌心有銅管兒的大漢腦袋,大漢像條死狗,直挺挺地倒下了,銅管兒掉在地上,骨碌碌向桌下滾。

  綠衣少女一腳將小銅管踏得陷入地面,叱道:「漢中五鼠,你們瞎了狗眼了,青天白日下,你們敢向本姑娘使用迷魂毒散,你們活得不耐煩了。」

  這一動手,另一面眾人一怔,停止了爭執,全部扭頭向這兒瞧。

  漢中五鼠倒了一個,另四個人驚呆了,糟!少女一掌便打倒一個,天!這還了得?另一人俯身伸手一按倒下同伴的心口,大吼道:「死了,這潑婦下手好狠。」

  吼聲中,四人四面一分,伸手去拔腰中刀。

  左首綠衣少女突然向同伴低叫,「糟!小姐,少爺溜了。」

  稍高少女扭頭一看,喝聲「追!」追字出口,但見綠影疾閃,像三個幽靈,突然從包圍中飄出,掠過文昌的桌旁,電閃似的消失在門外。

  「擒住這賊貨,追!」四鼠同聲叫,急起便追。

  文昌聽綠衣少女說這傢伙用迷香,早已心中冒火,突然截出叫:「好漢們,慢!」

  黑鐵塔抓起一條木凳,掄出大吼:「狗養的,打折他們這些狗腿。」

  不由分說,一凳掃出,激鬥立起。

  另一面,四名喇嘛一聲狂笑,伸手便抓向白衣龍女。

  流水行雲哈哈一笑,雙掌左右一分。「啪啪啪」連擊三掌,響聲如石破天驚。四名喇嘛同時接掌,驚噫了一聲,齊向後挫退三步。

  白衣龍女退出八尺外,立即解囊佩上劍,正待撲上,流水行雲卻道:「苑丫頭,作壁上觀。」

  四喇嘛同聲虎吼,八掌齊出,四面合圍。

  廳中大亂,杯盤碗筷凳桌齊飛。

  四鼠功力不弱,四把單刀纏住了文昌和黑鐵塔。兩人用木凳做兵刃,兇猛地急揮狂掃,響聲震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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