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亡命之歌 | 上頁 下頁 |
三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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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聲馬嘶,馬兒禁受不起兩人的千斤狠勁,前蹄屈倒,兩人也同時鬆手。 另一名老道已搶道,大喝道:「抓住這小子,他定是鬼魑的供役小狗。」 喝聲中,伸兩指急取文昌的右肩下「章門穴」,聲勢洶洶,出手極快。 文昌雙手的痛覺仍未消失,一時無法回手,只好扭身急閃,躲過了一指。 谷內另一聲異嘯,突又破空傳到。 兩老一怔:「糟!是老鬼得意的嘯聲。」 文昌見奪馬計敗露,他的退向是谷內,兩老道在外面,想衝出恐怕不易,但又不甘心失敗,便向對面崖壁掠去,想搶另一面的馬匹。 但他的計謀又落了空,兩老道同聲虎吼,拔出光閃閃的長劍,據起跑尾急搶而至,先截住谷口。 文昌奪得一匹馬,飛縱而上,兩老道也到了,一名老道大吼:「小輩!你跑得了?太清宮這次大舉搜山,你死定了。」 雲臺關,也叫太清宮,在華山北面山下,是明朝時所建的古道觀,也就是千里獨行白雲深以天虛羽士身分修真之處。 文昌一聽是雲臺觀的老道,吃了一驚,不是冤家不聚頭,偏偏碰上了。 不等他馳馬,兩老道趕到,兩把劍冷電四射,左右攻到,削他的雙手。 他不得不棄馬,手腳齊登,倒飛離開馬背。 「打!」他大喝,分別打出一刀一箭。 豈知這次遇上了高手,兩老道左大袖猛拍,「噗噗」兩聲,一刀一箭全被拍落,袖風將地下的白雪震得八方激射。 「好小輩,你有多少破銅爛鐵可以獻寶,獻啦!」一名老道厲叫。 兩支劍像狂風暴雨,也像是無數電芒,排山倒海似的湧到,劍氣嗡嗡厲嘯,三尺外都感到劍氣壓體。 文昌無法還手,他第一次感到手忙腳亂,也第一次和高手照面,耀目的劍光令他有點心虛,他缺少搏鬥的經驗,拔出了小劍,卻無法回手,短傢伙鬥兩支長劍,而對方又是武林高手,兇猛的劍氣令他不敢近身,暗器又派不上用場,真是苦了。 他不往後退,向谷內退,兩老道想用劍將他擊倒,短期間也辦不到。他心中在打主意脫身,左掌已準備了三把飛刀,在閃避中,他逐漸定下神,兩老道沒有他靈活,劍法也火候不夠,沒有什麼可怕的。 兩老道步步逼進,雙劍狂揮,但文昌不接招,一退再退,劍夠不上,無可奈何。 文昌退了一二十丈,才摸清兩老道的劍路,不但心中大安,冒險回敬的念頭油然而生。 谷口,馬蹄踏雪聲震耳,出現了二十餘匹健馬,馬上全是紅衣老道,一並在谷頭下馬,成兩行的向谷內衝。 這剎那間,右面一名老道飛射而至,吼聲亦至:「小輩納命!」招出「白紅貫日」,來勢兇猛。 文昌已準備反擊,看老道挺劍急射而來,氣勢兇猛而狂妄,機會來了。他突然飛起一腳,挑起一堆雪花,向老道灑去,同時身形下挫,小劍上抬護住臉面,不退反進,猱身從劍下搶入。 「師弟小心!」後面跟上的另一名老道大叫。 晚了,老道猝不及防,雪花濺了他一頭一臉,一驚之下,手底都有點遲滯,電芒一閃,一把棱形小飛刀已貼地飛出,成人字形向上升,在雪花飛濺中一閃即至。 老道在雪花飛舞中,看到文昌的身影竟然出乎意料地不退反進,猱身反撲了,心中一驚,趕忙沉劍後撤。 「叮」的一聲,長劍被小劍托住了,無法向下落,兇猛的磨勁一觸小劍,便消失無蹤。 同一剎那,小劍滑進,「噗」一聲輕響,大劍的向下鋒口化為一根捲曲的鐵皮,被小劍刮下來了。 「啊……」老道狂叫一聲,腳下一虛,飛刀他看不見,也沒留心飛刀會貼地而來,又會成人字形上升,打中他的會陰,直貫腹內。 文昌右手小劍上推,推偏長劍,左腿再飛,一記「懷心腿」蹬中老道的心窩,人突然借力向後飛退。 老道帶著慘叫聲仰面便倒,毀了的長劍扔出兩丈外。 文昌本想向谷口逃,但馬群將近,馬上紅影入目,他大吃一驚,天!全是老道,大事不好。 「先向谷內跑。」這是他第一個念頭,轉身撒腿便路。 身後,晚了一步的老道叫:「師叔,那是鬼魑山堂老鬼的手下,傷了師弟,休教他走了。」 文昌展開輕功,拼全力狂奔,短期間內,他有自信不會讓健馬追及。 山谷左盤右旋,兩側全是高崖,即使有稍斜的山坡,但浮雪深積,衝上去也必定滑下來,爬不得。 奔了兩里地,後面蹄聲漸杳,因為山谷向上升,愈來愈小,積雪更深,馬兒也無法舉蹄。二十餘名老道,正用奇快的輕功尾隨狂追。 繞過一道山嘴,天!白皚皚的雪地中,橫七豎八堆了八具老道的屍體,每一具屍體的頭顱,全被重物擊破,面目難辨,雪地上血跡斑斑。右面是一座突出的山脊,並不高,也不太陡峭,血跡從脊上流下,雪上斑斑點,且有不少重物滑雪而下的痕跡。顯然,這些老道是被人從上面打下來的。 文昌看見怪人了,這怪人確是怪,一頭亂白髮長可及腰,被罡風吹得向前飄揚,像是飛奔的馬尾巴,頭頂和身上,雪花零落。怪人的面容,乖乖!膽小朋友看了,不嚇死也得大病二月。灰黑色全是皺紋的臉部,長了一雙奇大而向內深陷的怪眼,似乎有次綠色的奇光在眼中射出,令人望之渾身發冷。塌鼻子,尖嘴縮腮,山羊白鬍子。整個臉部,除了一雙深眼眶之外,似乎都沒有多少空面積了。顴骨高聳,似乎沒有肉生在臉上,像是霉爛了而後曬乾的橘皮附在頭骨上,八分像鬼二分像人,極了。 「啊……」怪人厲嘯,雙手連揮,兩具老道屍體由然向上滑落,帶著無數雪花向下滾。 文昌不管山脊上有人與否,逃命要緊,他越屍而過,兩具屍體滾落下,差點兒撞上。 地下有幾把劍,有些斷了,有些仍然完好,他躲過落下的屍體,乘勢拾起一把劍,先抓住劍準備防身,再向裏狂奔。身後,有人厲吼:「清風,你去追那個小輩,其餘的人列陣。 一名老道獨自去追文昌,大概就是清風。 脊頂上,怪老人桀桀厲笑,將五具屍體全往下堆,站起了抖落綠袍上的雪花,用梟啼般的聲音道:「姓白的,這就是你的不對了,明知這些傢伙不行,卻叫他們前來送死,太不像話,桀桀……你以為我鬼魑山堂會手軟麼?不會的,雜毛,我老鬼殺人從不手軟,也不在乎手沾血腥,桀桀……哦!你找來了七幻道老雜毛,難怪你敢在太歲頭上動手。上來啦!你等什麼?」 文昌才看到後面只有一位老道追來,心中大安,轉過一座屏風形的崖角,他向前急奔三四步,突然扭轉虎腰,反貼在崖角內側,反手握劍,貼牢在內側待機。 當他扭身轉回剎那間,似才發現數丈外另一面崖下,有一個站立的黑影,漆黑的及腰長髮輕拂,彷彿是一身黑衣黑裙的女人,站在那兒像具僵屍,任由雪花灑滿他的頭髮和黑衣,不會是眼花出現的幻影,他甚至還可確定那是一個女人。 不容他多想,老道雙腳已出現了。 「呔!」他大吼,長劍貼壁反手推出,銀光一閃,插入老道的腰帶上肚腹的正中。 「啊……」老道狂叫,雙手死握住劍。老道晃了兩晃,傷口鮮血噴出尺外,幾乎濺了文昌一身,慢慢向下仆倒。 文昌人未站穩,眼角乍見,是否是一幽靈突然幻出,香風入鼻。 他心生驚兆,不知是敵是友,趕忙貼壁轉身,定眼看去,呆住了。 是一個千嬌百媚的女人,正站在他的身前丈五六之處,那似蘭如花的幽香,中人欲醉。 確是一個千嬌百媚的女人,正春滿眉黛,用水汪汪令人心跳的媚目向他注視,令他心動神搖的媚色,使他的心跳加速,脈搏蓬勃。好妖媚的女人,好美的女人。 天!好醉人的香,好撩人的美,好迷人的艷。 正當他驚異莫名有點失措時,銀鈴似的柔婉語聲輕響:「哦!你很機警,很狡猾,很辛辣,而且夠狠。」 他這才神魂入竅,來人不是妖魅鬼怪,確是一個人,一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美人。他鬆了戒備心,垂下劍,開始定下心神,開始深深吸入一口香氣,開始打量眼前這個出現得太突然太神秘的美人。 這女人梳了古宮裝的髮型,與大明皇律規定的髮型不同,額前有劉海,上面雲鬢堆綠,後面用珠環綰住,垂下及腰的長髮尾,像一條馬尾巴,迎風搖擺。右髻旁插了一枝梅花,甚是搶眼。鳳頭釵,珠耳墜,打扮得十分高貴。青山眉,大眼睛水汪汪,名匠雕塑的瓊鼻,弓形從嘴邊起來形成優美的曲形線條,令人沉醉。白裏透紅的臉蛋吹彈得破,晶瑩膩滑十分可人。上身,是黑綢子窄袖衫,隱現雲紋雷鳥圖案花紋。同質黑色長裙,外套同色披風。胸前雙峰怒突,腰中絲帶把小蠻腰紮得小不盈握,真要命,這種曲線如火之至,身段之美,達到了完美之境。她整個人像一團火,黑夜中眨目光華。腰左佩了長劍,卻令人心驚,是個武林大英雄。難怪她大雪天不怕冷,穿得太少。 「你……你是誰?」文昌垂下頭問,心中怦怦跳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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