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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二


  非也,正好相反,外面有人,而不是妖怪。洞下方是一條清澈的溪流,水面上霧氣蒸騰,原來是一條溫泉溪,溪兩旁青白色的巨石堆疊,形態奇古。

  對岸一塊丈餘見方的白色巨石平滑如鏡,中間擱了兩堆潔白如銀的衣裙,和兩雙小得可憐生的繡鳳水紅小蠻靴,顯然是少女之物。

  石下霧氣蒸騰的清澈溪水中,兩個半裸由少女正對坐在水中兩處白石上,一個漫聲而歌,一個以手支頷凝神靜聽。

  相距只有三四丈,司馬英看了第一眼,便急急躲開,犯罪的感覺湧上了心頭。

  那時,天下承平了不久,大明的江山日漸穩固,正開始整治因戰亂而幾乎清崩了的倫理道德,男女之防日趨森嚴。

  目下一個大男人,竟偷看兩個大姑娘洗浴,那還了得?不被挖掉眼珠也得打斷狗腿。

  司馬某一生未曾和女人在一起生活過,懂得不多,但也知道男女之防,這種行徑是難為世俗所諒的,所以趕快躲開,生出自疚和犯罪的感覺。

  他躲開了,心中怦然,沒來由地心潮一陣激盪,渾身有極不自在的感覺,他年齡不算小了,二十歲出頭!

  如果他是一個平凡的人,早已成家立業了,生理上已經成熟,後天的剋制卻制不了壯慕少艾的本能。

  不能看,難道不能想?剛才一瞥之下,他受到了極大的震撼,不想也不成。

  他深深吸入一口氣,閉上了眼簾,心跳聲清晰可聞,眼前浮上了剛才所見的令他震撼的景象,似乎難以將這景象磨滅或者忘懷。

  那是兩個發育剛完成的少女,年華約在二八左右,頭上青絲用羅帕包住,身上披了一件僅可掩住腳體的潔白羅罩衫,圍著酥胸掩住玉乳的下半部,裸著粉頸雪臂,中間乳溝深度恰到好處。

  下半身淹在水下,隱約可見她們那雙修長勻稱,毫無瑕疵的玉腿。可見的上半身白裏透紅,晶瑩潤滑似有光彩在膚內流轉。

  她們的臉蛋,像是曾經被巧手名師著意雕塑而成,找不到絲毫可非議之處。

  她們的神情極為醉人,留在臉上的笑容是那麼純真,真像是天使的微笑,那一點猩紅的小櫻唇,委實令人沉醉。

  白羅衫見了水,幾乎成了透明體,將她們的完美身段襯得更完美,與裸裎的胴體相去不遠。

  這件羅衫的奧妙委實無窮,真要赤裸裸地,反而功效不大;簾外看美人,愈著愈美,原因是隔了一重簾,所以在映掩間益增明艷嫵媚。

  司馬英強按心潮,心說:「這兩個少女好大的膽子,怎能在這荒山野嶺中戲水?萬一……」

  心語未完,洞外的嬌甜嗓音又起:「小姐,昨晚二小姐和三少爺自己回山了,怎麼牛脾氣那麼大?主母也幾乎壓他們不住哩。」

  「他們闖了禍,卻要媽請奶奶出山善後,奶奶當然不肯,他們卻耍賴皮,如此而已。不早了,該回去啦。」這是高歌詞曲的少女聲音。

  「哦!聽口氣,她們是主僕,主婢皆是神仙中人,難得。」司馬英在心裏嘀咕,又想:「這兒住有人家,等會兒我得前往問問方向,我必須找一處好地方埋骨。」

  迄今為止,他心中激賞兩女的歌喉和美絕塵寰的芳姿,還未生出綺念,可能神經有點不正常哩。

  面對兩個如此完美的少女,他卻不生非非之想,怪事。

  他想著找埋骨的地方,不由幽幽一嘆,心中一沉,身軀便向下滑,觸動壁間一塊小石,小石骨碌碌滾下了洞底發出了滾碰的輕響。

  溪旁大石上,兩少女已絞乾羅衫,揩乾了身子,正待穿著衣裙,被聲音所引,扭頭向這兒瞧,大概她們不是平常人,輕微的聲音仍瞞不了她們。

  沒有動靜,她們開始穿著。

  石子滾下,司馬英驚出一身冷汗,如果有人發現他躲在這兒,跳在黃河裏也洗不清這身臭名。

  許久許久,他不敢喘出一口大氣。

  兩少女穿著完畢,衣下本壓著兩把古色斑斕的長劍和革囊,她們分別佩上。兩人一個略高寸餘,像一雙姐妹花,一身白衣裙,恍如一雙白衣仙子出現人間。

  兩少女像兩朵白雲,飄下白石,冉冉飄出十餘丈。

  略高的少女突然站住了,低聲向同伴說:「小燕,不對。」

  稍矮的少女是叫小燕,她惑然問:「小姐,有何不對?」

  「迷谷中沒有狐鼠,怎會有滾石之聲?」小姐向洞口凝望著問。

  「也許是日曬雨淋,石塊鬆動往下掉,並非奇事哩。」

  「我看不是,定有古怪,似乎我還聽到了嘆息之聲。」

  「真的?小姐,我去看看。」小燕便待往回走。

  小姐一把抓住她,臉色一變,黛眉帶煞,說:「且慢!如果這時去搜,沒有人便罷,如果有人,你我豈不羞死?且等片刻再搜不遲,希望不是人。」

  小燕花容變色,低聲叫:「天哪!如果真有人……」

  「不可驚動爹媽,我們要他粉身碎骨。」小姐切齒說。

  「迷谷中方向難辨,外有猛獸巡遊,且是武林禁地,入者有死無生,能進入的人,定有超人能耐,我們……」

  「任何人難逃大羅周天神劍和如意神針的襲擊,怕什麼?」

  「好!先躲上一躲。」

  「不!繞上去。」

  兩條白影一閃,鬼魅似的消失在亂石叢中。

  司馬英趴伏在洞壁上,許久許久心中仍未平靜,所以不想移動,他在思索今後的行止。

  想來想去,想不出究竟該如何打算,心中一煩,自語道:「不必多想了,反正只可活到晚間,徒亂心意,一切都嫌晚了,何必在死前再多折磨自己?」

  他伸頭向外瞧,已不見了兩名少女,吁出一口氣,爬上了洞口,舉目向四周打量。

  這是一處群山圍繞的山谷,遠近約有二三十座山頭,似乎都是一模一樣的圓頂山,長著一模一樣的樟楠樹叢。而且每一座山頭都像是獨立的,山下面定然都有山谷低濛的處所。

  他伸手按按左肩,左肩冰涼毫無感覺,連左臂也麻木不仁。背後的劍傷已經愈合,但污血已將破衣凝住了。

  「完了,即使不死,恐怕我也成了廢人。」他自語。

  他躍下溪旁,蹲在石上伸手將水舀入口中,漱掉口腔內的血跡,再灌飽了水,洗淨臉面,溪水溫熱,他的股冷冰冰,感到十分快意。

  在水的倒影中,他看到自己臉上灰白得可怕,原來的古銅色似乎已消褪了,不由自主長嘆了一聲。

  在他身後洞頂兩塊巨石間,出現了兩位少女蒼白的粉臉,她們的櫻唇因激動而顫抖,鳳目中殺機怒泛。

  「你用飛刀先給他一記,不必太早要他的命。」小姐低聲說。

  「當然不一下子結果他,必須將他碎屍萬段。」小燕咬牙切齒地答,揮手革囊中取出一把柳葉刀。

  相距在四五丈外,她無法彈出,便舉手後引,要將刀扔出。

  柳葉刀劃出一道淡淡銀虹,她將刀扔出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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