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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三


  ▼第九章 死去活來

  司馬英做夢也未料到有人在背後向他下手,弄得夠糟。

  兩少女的功力似乎已臻化境,小燕的柳葉刀又小又薄,出手變化一道淡淡銀虹,一閃即至,一無破空勁氣所發的波動,二無飛行時所發的厲嘯,聽風辨位術毫無用武之地,難逃一刀之厄。

  「得」一聲輕響,柳葉刀無巧不巧地插入他的左肩琵琶骨,被骨所阻,無法完全打入內腑。

  他的左肩背本來就腫起,背肌也夠厚實,加以先前已中毒掌,早已麻木不仁,刀尖直迫骨胳,震力將他迫得向前一栽。

  「噗通」兩聲,他衝下溪流,雙足站穩即火速旋身。

  「天哪!是她們。」他呆住了,心中暗叫,站在水中忘記上來了。

  兩少女黛眉帶煞,鳳目含威,像兩朵白雲冉冉而降,少女身上特有的一股芳香氣直往鼻端鑽。

  小姐在距岸丈餘處站住了,向小燕咬著銀牙說:「給我三把柳葉刀。」

  小燕取出三把柳葉刀交到小姐手中,說:「小姐,何不將這狗東西引開些?在這兒殺他,豈不染污了這地方?」

  小姐繃著臉,拈起一把柳葉刀說:「當然不能在這兒殺,先給些苦頭給他嚐嚐。」

  聲落,纖纖玉手向前一揚,一道淡淡銀虹脫手飛出,快得幾乎令高手也難發覺,射向司馬英的右上胸。

  司馬英心中內疚,本不願和對方理論,但兩女不問情由遂下殺手,毫不講理地先在他背後打了一飛刀,又咄咄迫人再度將刀射出,心中火起。

  銀虹一射即至,他吃了一驚,飛刀速度太快,似乎並非出於一個少女之手,這種渾厚的內勁,練上三十年也難臻此境,不由他不驚。

  他大喝一聲,向左略閃,一掌向銀虹斜拍,用了全力。

  豈料飛刀來勢太疾,他的掌剛出,勁道還未全吐,銀虹已到了,左閃的身法,與銀虹相較,也顯得慢了些,竟未能避開一刀。

  「嗤」一聲,飛刀擦左肩而過,劃了一條深三分的創口,鮮血外湧,掌勁呼嘯著掠過刀尾,白費勁。

  小姐冷哼一聲,拈起第二把飛刀。

  「且慢!」司馬英出聲大喝,向左竄上岸來,問:「你們講不講理?」

  小燕本因激動而變得蒼白的粉頰,突然轉成榴火上頰,「啐」了一聲道:「狂徒,你還敢講理?」

  「在下被人追殺,迷途至此,你們為何一聲不吭便從背後下手用暗器傷人?在下自問並未冒犯兩位姑娘。」

  小姐的飛刀放下了,粉臉也紅得像晚霞,將兩把飛刀交回小燕手中,一聲龍吟,寒芒如電的長劍出路,說:「你衣履零落,渾身血跡,被人追殺之事想來不假,但你不該躲在洞口……」她說不下去了,舉劍迫近。

  「在下僅發現兩位坐在水中,立即退回洞中,姑娘如果不信在下有口難辨,惟天可表。」

  兩女一怔,竟似不信,但看司馬英五官端正,虎目神光炯炯,雖臉色青灰,但滿臉正氣並未消退,不像是登徒子奸惡淫邪之徒。

  「在下無意……」司馬英急急分辨。

  「即使無意,你也該死,你不死,我們何以為人?」

  但她們處世經驗欠缺,不論人事,皆以常情衡量世人,認為他怎能一瞥即行退回洞中?輕易地便放棄這飽眼福的大好機緣?

  但她們臉皮不夠厚,無法再和他往下說,羞也羞死了,怎能再往下說?

  小燕聰明,她岔開話題接口道:「狂徒,已沒有說的必要!」

  「真不能寬恕無心之錯麼?」司馬英怨聲問,又道:「無心之錯,並非死罪,在下……」

  「住口!你擅入禁地還是該死。」小燕蠻橫地嬌叱。

  「笑話!此非皇宮內庭,怎能算得是禁地。」

  「迷谷禁地,比皇宮內庭更嚴厲萬分。」小姐接口,她已到了司馬英身前一丈之內了,劍尖前的寒氣,似乎已迫到肌膚。

  司馬英一聽是迷谷,倒抽了一口涼氣,暗叫完了。

  在江湖中,流傳著這麼一處鬼地方,據說裏面住了一些功力奇高的女人,來無影去無蹤,像是妖魅;凡是闖入谷中的人,必死無疑。

  據說,曾有幾個不信邪的武林高手,曾在迷谷外圍向谷中探視,潛伏了三天三夜,確曾看到谷中有模糊的女人形影飄忽無定,乍現乍隱不知是人是鬼,後來,他們推舉四名拔萃的高手公然闖入谷中探看,從此即不見四人返回。

  這四人中,有一個是張三丰的親傳俗家弟子,叫漢江之龍龐永豐,在武林大名鼎鼎,他的生死,至今仍是解不開的謎團,反正武林中再也看不到這位了不起的高手。

  其他的人在那兒等了三天,第三天晚間,被一個黑影和一陣令人心膽俱寒的鬼嚎所驚走,爾後談起迷谷猶有餘悸,而且不敢再提起那次的真相。

  「這兒就是迷谷?」司馬英駭然問。

  「不錯,你已處身在迷谷的中心。」小姐冷然問。

  「江湖的傳說,看來是真的了。」

  「半點不假。」

  司馬英將右手伸出,冷冷地說:「借劍一用,咱們公平一決,在下要死得英雄些。」

  小姐向小燕舉手一揮,示意將劍扔來。

  「接劍!」小燕叫,拔劍拋出。

  司馬英一把抄住,伸劍踏進一步,低喝邊:「請上,在下恭候。」

  小姐見他伸劍,左手並未將劍訣引出,冷笑道:「狂徒,你小看本姑娘麼?」

  「此話何意?」司馬英惑然問,又道:「貴谷之名,列為武林禁忌,江湖朋友談之色變,豈同小可?在下怎敢輕視小看姑娘,那只有自尋死路?」

  小姐見他談吐間毫無懼態,不亢不卑,而且看去語出真誠,甚感迷惑,劍尖徐降,劍氣開始發出了,說:「那你為何不將劍訣引出?明明是輕視本姑娘,是認為僅用一手便可操勝算麼?」

  司馬英搖頭苦笑說:「在下的左手受傷麻木已廢,已經……」

  「廢話!柳葉刀細小而薄,擊中你的左肩琵琶骨,並無大礙。」小姐會錯了意,搶著叫。

  「在下挨得起姑娘的飛刀,左手已廢不是飛刀之錯;不僅左肩已廢,日落之後,將是在下的死期。時辰不多,姑娘請上。」

  兩女同時一驚,小姐愕然說:「你根本活不到日落,何必……」

  「在下的生死,已無關宏旨。在下身中奇毒,姑娘動手之時,千萬不可讓血沾染,在下放肆了,接招!」

  他已經看徹了生死,已不再作其他指望,口氣已無往昔狂傲,也許是被小姐的絕代容光所影響,也許是要在死前在她們面前留下較好的印象。

  主要的是他確曾看到了兩女出浴,內疚於心,所以傲態稍斂。

  喝聲中,他展開搶攻,他不願輕易就死,要死得英雄些,所以已用了全力,飛虹八劍的絕學如怒濤狂湧。

  第一招便用上了「虹影縹緲」,但見無數電芒八方飛射,如虛似幻似實猶虛,也像狂風暴雨,兇猛地攻到。

  他不知自己所說的幾句話,在兩女的心中引起的分量有多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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