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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九


  「沒有,臨時起意前往的,並不知道前輩也去。原來前輩也會騙人。」

  「老夫騙人?」

  「前輩與天地不容是一路的……」

  「且慢栽贓。」老邪神怪叫:「老夫的確不認識他。你在那條小巷隱伏等他,卻誤把馮京當馬涼,拌住了老夫。你也許真的了不起,可是,他比你更了不起,他一直就在你附近留意你的舉動,你與老夫打交道的經過,他在旁目擊一切了然。」

  「這……真的?」龍姑娘仍不相信。

  「半點不假,他追上我,雙方有志一同結伴同行。這人的武功深不可測,但心不夠狠手不夠辣,不知到底是何來路。」

  「他呢?」

  「離開巴家時,老夫走在前面,扭頭一看,鬼影俱無,他竟然在老夫身邊,像鬼魂般消失了,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,老夫真的感到老了。」

  「前輩久走江湖,見聞廣博……」

  「小姑娘,老江湖不可能知道天下的事。」四海邪神苦笑:「我敢打賭,江湖上從來沒人取那麼難聽的綽號,這是一個剛入世的古怪年輕人,任何一位老江湖都不知道這個人的來歷底細。小姑娘,你還要找他?」

  「是的。」

  「難難難,那小子像個孤魂野鬼,來無影去無蹤,又沒有任何根柢可查……」

  「還有幾處地方可以等得到他。」

  「小姑娘,你是說……」

  「飛天大聖劉奎的家,騰蛟莊的船。」

  「哦,這……」

  「這些不利於龍江船行的兇梟,必須受到懲罰。前輩恩怨分明,為龍江船行盡力,我相信他也抱有同一信念,而暗中呵護周東主。目下龍江船行的招牌被仇家摘走,他一定十分焦急,必定加緊活動,我會等到他的。」

  「小姑娘……」

  兩女身形疾閃,瞬即失蹤。

  「爹,是怎麼一回事?」李姑娘訝然問。

  「我也不知道,只能從他們的談話中,猜出些少端倪而已。走吧!一面走一面說。總之,天地不容是友非敵,咱們相當幸運。」

  應天府的推官和江寧縣的主簿,全都在南都城隍巴家被殺,三個官一個巡捕,全都是負責捕盜的治安人員,卻被強盜殺死在巴家。

  事情鬧大了,謠言滿天飛,這幾個治安官員死在巴家,引起不少疑神疑鬼的猜測,因為南都地隍巴隆,是眾所周知的不法惡霸。

  這意味著什麼?

  大捕疑犯的結果,是一些倒楣的城狐社鼠遭了無妄之災,有不少過境的浪人混混,也跟著進了監獄,屁股大遭其殃。

  應天府與江寧縣幾位不肖官役,本來第二天準備興大獄發大財的人心中有鬼,急急將陷害龍江船行的毒謀打消,而且心驚膽跳等候大禍臨頭。

  龍江船行仍在亂,能派出的人手都派出了,向有關人士打聽消息,全力追查招牌的下落。

  雍不容也被派至城內秦淮河西段風化區,向地棍混混找線索。

  周東主知道他有兩把刷子,那天如果沒有他跟去,可能不止損失一個張班頭,很可能六個人全軍覆沒,他的能力與見識受到全店伙計的肯定,所以把他派出去打聽消息,料想他必有所獲。

  他再次出現在醉仙樓旁的七賢酒樓,店伙都認識他是龍江船行的小伙計。

  小,是表示他的資歷淺地位低,與人的年歲大小無關。

  他不是單獨來的,另一位同伴是活動在三山門的小混混小周,叫一陣風周全,一個力大如牛,打輸了跑得像一陣風那麼快的地老鼠鬼靈精。

  要想多知道這一些江湖秘辛,就必須與混混們在一起稱兄道弟鬼混。

  他有不少這一類朋友,可以說,他也是地老鼠之一,但不同的是:他不和這些人真的在混。

  已經是掌燈時分,酒樓的大廳燈火輝煌,酒客已有八成座,附近的雅廂中,不時傳出悅耳的燕語鶯聲,偶或可以看到盛裝走動的美麗艷姬。

  兩人佔了近窗的一桌,叫來了酒菜開懷暢飲。

  茶樓酒館是傳播異聞秘辛的好地方,也是散佈謠言的最佳所在。

  有了三分酒意,一陣風的大嗓門,就足以讓附近十餘副座頭的食客耳根不靜。

  「小雍,你聽我說。」一陣風的潑皮相暴露無遺:「你一定得特別小心,福無雙至禍不單行,人家不會以摘掉你們的招牌為滿足,第二步行動一定更惡毒,很可能會出人命。你年輕力壯,任何地方都可以弄份活計幹,何必留在龍江船行冒風險呀?那些混蛋不會就此罷手的,下一個倒楣的人說不定是你呢?」

  「已經出人命了。」雍不容嗓門也夠大:「天殺的!上次船行的張班頭,就是在這間酒樓宴客時被殺的,那次要不是我跑得比你一陣風更快,今天就不可能在這裏請你喝老酒啦!」

  「那天你們宴客,真是什麼騰蛟莊的混蛋?」

  「那還假得了呀?那些狗娘養的擺出江湖豪強嘴臉,文的不行來武的。那天晚上左右幾條街巷雞飛狗走,賭坊和教坊損失相當不輕,那就是騰蛟莊的雜種們幹的好事。這裏是南都城隍巴爺的地盤,巴爺居然壓下這件事,胳膊向外彎,像話嗎?」

  「所以他死得不冤呀!幫助外地人用絕戶計坑害鄉親,吃裏扒外,手段惡毒,所以才遭到報應哪!你們家東主是咱們南京的仁義大爺,當然有夠朋友講道義的人出來主持公道,目下雖然有人陷害,有人摘招牌,早晚會有更高明的打抱不平人士出面,把那些玩弄陰謀詭計的雜種送上天的,你不要洩氣害怕呀!」

  「我有什麼好怕的?我小雍的大拳頭分量雖然不重,對付一兩個雜種,相信還可以派用場,真要出事,拚死一個夠本,打死一雙就賺一倍。」雍不容口中在說,手也揮動大拳頭表示勇敢:「天殺的!雙豪去掉了一豪,獨木不成林,看他們還能玩出什麼把戲來?」

  「那可不一定哦!老狗有時可能也會玩出新把戲呢!小心些總是好的。」

  兩人一唱一彈,矛頭指向另一豪飛天大聖劉奎。

  南京雙豪黨羽眾多,沆瀣一氣的狐群狗黨滿街走。

  秦淮河風化區這一段,名義上屬於南都城隍的勢力範圍,其實飛天大聖也有在此地活動。

  今晚七賢酒樓的食客中,毫無疑問有雙豪的爪牙在內。

  兩人這一大聲嚷嚷,等於是向雙豪的爪牙示威,向雙豪的權威直接挑戰。

  「把戲人人會玩,手法各有不同。」雍不容酒意漸濃,嗓門也愈來愈高:「玩勾結官府絕戶計也好,玩摘招牌也好,目的只有一個,想連根拔掉敝東主的基業。不管他們玩得如何惡毒,早晚會被打抱不平的人以牙還牙,把他們打入黃泉地獄的,你等著瞧好了。」

  酒客中不但有雙豪的爪牙,也有各路英雄好漢的眼線,騰蛟莊的黑道朋友自然也混跡其中。

  從幾個酒客的怪怪眼神中,概略可以判定他們的身分。

  兩個粗壯的,穿得頗為體面的酒客,出現在雍不容身後。突然兩面一夾,夾住了他。

  「朋友,你脅下有兩把鋒利的尖刀。」右面的酒客獰笑著說:「乖乖聽話就不會受傷,死不了。現在,站起來,咱們算賬下樓,對,這才乖。」

  他不住發抖,滿臉驚恐,任由兩個人挾持著他離去,渾身發軟任由對方擺佈。

  一左一有各有一把尺長的尖刀抵住肋縫,豈能冒死的風險反抗。

  兩個人挾住他,像兩位親密的好朋友,刀隱藏在袖底,旁人是無法看得到的。

  「小雍,我抱歉。」一陣風臉有愧色:「我也是不……不得已……」

  「閉嘴,小周。」一旁踱近一個中年人,獰笑著拍拍一陣風的肩膀:「沒有什麼好抱歉的,人都是為自己而活,他不會怪你的。謝啦!」

  原來一陣風已經被對方收買,故意引他上酒樓讓仇家擄走。

  出了酒樓,折入一條小巷,暗影中鑽出兩個人。

  「弄到一個龍江船行的小伙計,人交給你們了。」挾持他的人說,一掌劈在他的耳門上。

  他倒入一名大漢手中,昏迷不醒。

  ***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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