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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九


  ▼第十六章 設美人局

  費心蘭舉步上前,沉聲道:「本姑娘是本宅的主人,你們是……」

  「什麼?你……哦!原來你是費二小姐,失敬失敬。」馮大爺奸笑著說,一雙色眼狠狠地在主婢三人身上轉,似乎樂不可支。

  「你們是……」

  「二小姐剛回來,大概還不知道這裏所發生的事。」

  「你說不說?」

  「在下馮大海,目下已是心園的主人。」

  「什麼?」

  「令姐已將心園賣給我了。」

  「哼!心園不是家姐的產業。」

  「二小姐不在家,她做得了主。」

  「家姐呢?」

  「她?哦!在裏面,令姐已是在下的第五房小妾……」

  「啪」一聲暴響,費心蘭給了他一耳光。

  「嘭」一聲大震,馮大爺仰面倒地。

  廳口出現了胸口全是血的費心芝,搖搖晃晃地厲叫:「妹妹!替我做……做主……」

  聲未落,突然摔倒在地。

  馮大爺倒地,十六個爪牙大吼一聲,拔刀衝上。

  柏青山一掌將江懷忠拍昏,喝道:「不要讓一個人走了。」

  小琴小劍皆放下行囊,一聲嬌笑,撲入人叢。

  費心蘭抱著小珂,奔近乃姐狂叫道:「天哪!姐姐,姐姐……」

  柏青山奔到,抱起心芝說:「她昏倒了,吐了這許多血,很糟,先安頓下她再說。」

  廳口,琴劍兩婢像是虎入羊群,不用兵刃,掌劈指點像兩隻蝴蝶,在人叢中飄舞,只片刻間十六名爪牙倒了一地。

  內室中,柏青山與費心蘭對心芝施行急救,九還丹綰住了心芝的一縷芳魂,醒來時抱住乃妹哭了個哀哀欲絕天昏地黑,昏厥了兩次。好不容易止住哀聲,痛心疾首地將近來的變故,以及這三天來的惡夢一一說了。

  費心蘭病體尚未痊癒,只氣得嬌軀發抖,臉色泛青。

  柏青山倒還沉得住氣,加以溫和勸解,出堂先打發轎夫回程,在大廳審問馮大爺一群爪牙。

  小琴小劍兩婢早就對江懷忠懷有成見,她兩人負責上刑,這一群痞棍無賴,哪還會好受?馮大爺一概否認他的罪行,一口咬定皆是江懷忠自作自受,自願押屋賣妻,他只是情面難卻成全對方而已。

  江懷忠已是嚇破膽的人,怎敢否認自己的罪行,將受迫被騙的經過一一說了。

  柏青山不動聲色,先安頓好了一切,然後親自跑一趟府城。本來,他不是執法人,原想將這群惡賊交給官府處治。但經他在府城半天的打聽,知道馮大海在府城的勢力情形,立即打消了交給官府治罪的念頭。

  撇開馮大爺交官府橫行不法的事實不談,這場官司打不得。馮大爺有人證物證,證明江懷忠押屋賣妻皆出於自願。而江懷忠的自辯,於法站不住腳。而且牽涉費心蘭姐妹,要她們拋頭露面上公堂,後果堪慮。不論是否能獲得公平的審判,後果皆極為嚴重,根本不必打官司。

  返回心園,他與心蘭主婢有一番商量。

  心園內房屋甚多,大戶人家有三五處秘密地窟平常得很,馮大爺與江懷忠十八個人,被放入地窟不見天日。

  一天中,有三批人前來詢問馮大爺的下落。柏青山出面擋駕,一問三不知,聲稱從未聽說過馮大爺其人。

  他自稱是費家的親戚,是心蘭姐妹的表哥,入村找到里正,出重金招請人整修庭園。僅一個下午,全村的男女幾乎全來了,心園立即神奇地恢復了原來面目,氣象一新,不再是庭院荒蕪的破落戶了。

  曾經有一批人想強行進入找馮大爺,但看到園內人太多,不得不見機溜走。

  他請來了五名村婦與三位村姑,負責內堂諸位姑娘的起居飲食。再請四名村中老實健壯的長工照管門戶,內外有一個大男人,那是完全不同的。

  入暮時分,他穿了一襲青袍,外披玄狐裘,出現在南湖跨塘橋碼頭,找到一名船夫,塞一錠銀子在對方手中,笑道:「兄臺,勞駕指引,在下想到小桃紅的船上歇歇。」

  船夫一看是十兩銀錠,眼都直了,恭順地說:「公子爺,請隨小的來。」

  上了船,船夫說:「小桃紅的船,在對岸一處湖灣,今晚恐怕她已有了客人,但公子爺慕名往訪,小坐片刻諒亦無妨。」

  有錢可使鬼推磨,船夫貪重賞,將他帶至對岸的河灣,在灣底的一艘蕩湖船旁插篙,蕩湖船一看便知,前艙高而寬敞,像是樓,所以也叫樓船,是專為遊湖而製的花船,前艙面有布篷遮陽可自由張撤,一看便知。

  艙內有燈光,傳出隱隱笑語鶯聲,後艙面有一名僕婦,照管著艙面,亮聲叫:「靠遠些麼不懂規矩?」

  柏青山要船夫稍候,他自己越船而過。

  「咦!你這人怎麼敢亂闖?」僕婦大叫,沿船舷奔出艙面。

  柏青山先不願造次,將一錠銀子遞過,低聲道:「大嫂,小生有請桃紅妹出艙一見,感謝不盡,一錠銀子暗示敬意。」

  老鴇婆見銀眼開,接過銀子低聲笑道:「你等一等,姑娘艙內有客,老身去喚她出來。」

  不久,老鴇婆帶了小桃紅出艙,掩上艙門低聲道:「有何體己話不妨多說,裏面有你兩位姐妹招呼,不妨事。」

  小桃紅低聲應喏,嬝嬝娜娜地向柏青山走來,媚聲問:「是哪一位公子爺哪?怎麼這時才來呀?」

  柏青山頷首招呼,笑道:「小生姓趙名錢。姑娘就是桃紅姑娘嗎?」

  「奴家正是桃紅,公子爺……」

  「姑娘,大事不好。」柏青山低聲說。

  「咦!什麼不好?」

  「三天前橋頭,姑娘與馮大爺定下的美人局事敗了。」

  「咦!你是……」

  「費家已向衙門告發,知縣大人已發簽四處捉人。小生是馮大爺派來通風報信的,姑娘必須及早躲避……」

  「哎呀!這……馮大爺的事與我無關,也不是我引誘江爺上船的,我……」

  「你總算是得了好處吧?」

  「天知道,說這種話不怕遭雷打火燒……」

  「你如果不想打官司,就得趕快跟我走,馮大爺已準備了去處,要我帶你藏起來暫時避避風頭。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走不走?等會兒公人便會找來了。」

  「走,我進去交代一聲……」

  「你還去交代?還怕公人找不到線索嗎?」

  「總該帶些首飾……」

  「你還怕沒有人照顧你嗎?快過船吧。」

  小桃紅已亂了方寸,驚惶地隨他過船。船發碼頭,小桃紅人在艙中向他訴說那晚的騙局情形,抱怨馮大爺不該拖她下水。

  柏青山裝得像個局外人,笑著說:「美人局如果沒有你和綺秋姑娘,便不能說是美人局了,對不對?」

  「天知道,其實我並未出面引誘江爺,那晚陪宿的人也不是綺秋,而是歷來對江爺有些少溫情的簪玉小妹,這件事根本就與我們無關。」

  「綺秋姑娘目下在何處?簪玉呢?」

  「綺秋已返回杭州,簪玉今晚到謝員外的湖濱小築應局去了。」

  「好,我們去把簪玉也接走。」

  謝員外的湖濱小築在湖西南角,很容易找,船在小築右面湖岸靠好,柏青山給了船夫十兩銀子,打發船離開,方攙扶著小桃紅摸黑繞至房前叩門。

  三更天,他回到心園,帶了兩個粉頭,兩個粉頭已累得走不動了。

  他馬不停蹄,連夜入城找到了溫家。溫家老大爺贖買江宅的宅院,是經過中人從中作成的買賣,價錢相當公道,是規規矩矩的買賣,但溫老大爺說出曾受到馮五爺的警告,不許江懷忠取贖,由於怕惹是非,因此將房舍轉手賣給馮五爺,價款是七百兩銀子而非三千兩,破財災未消,平白丟了三百兩銀子。溫老大爺取出了轉賣的賣據,證明此事絕無虛假。

  任何房屋地等重要買賣,契據最少也有三份,買賣雙方各一,中人也持有一份,柏青山不但將溫老大爺的一份借來,也將中人那一份弄到手,警告他們不可聲張,不然將有飛來橫禍。

  一切證據齊全,這件事已比青天白日還明白,沒有調查的必要了,馮大海的否認與狡辯謊言皆不攻自破。

  天剛破曉,園門被人拍得山響。請來的長工拉起園門,闖入了八名兇神惡煞。

  兩名大漢挾住了長工,喝道:「領路,咱們要見你們的主人。」

  長工早已得到關照,來者不拒,泰然地說:「主人的兩位愛婢,正與表少爺在廳前的廣場活動筋骨,諸位請隨我來。」

  園門距院門約百步,院門距大廳也有百步。踏進院門,花徑盡頭便是廳前的廣場,繞過長春藤修剪成的綠色巨屏,便可看到廣場的一切。

  柏青山與小琴小劍,正在廣場中活動手腳。費心蘭坐在階上的大環椅上一身綠裳,端麗高雅的風華,予人一種清雅脫俗生氣盎然的特殊感受。

  八名大漢繞過綠色巨屏,幾乎不約而同站住了。八個人屏息以待,似乎連大氣也不敢喘,死一般地靜,幾乎可以聽到飛花落葉的聲息。

  原來小琴正單足點地,一手高舉原放置在階右的石獅。這對石獅,每一頭的重量沒有千斤也有八百,一個嬌小的美麗侍女,一腳著地單手舉起,簡直不成比例,豈不令人吃驚?

  「嘿」一聲嬌叱,石獅脫手飛擲丈外,向柏青山砸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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