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情天煉獄 | 上頁 下頁
一二三


  他掖好錢囊,向艙門走,向僕婦輕佻地問:「大嫂,裏面是哪一位三姑娘?」

  一名僕婦上前攙扶,格格嬌笑道:「老爺,你醉了。」

  「我醉?笑話。」他怪聲問。

  即使真醉,他也不會承認的,這是酒徒的通病,不足為奇。

  「不是笑話,你真醉了。裏面是紅姑三姑娘……」

  「哦!是不是小桃紅三姑娘。」

  「不錯。」

  「是熟人嘛……」他拉開艙門信口說。

  「但今晚三姑娘已約了馮大爺,你……」

  「哪一位馮大爺?」

  「東湖放鶴洲馮家的大爺嘛。」

  一聽是放鶴洲的馮大爺,他的酒醒了一半。

  但他的目光看到了艙中的光景,他又醉啦!

  裏面有兩名侍女,兩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。

  艙中是花廳,銀燈高照,看得真切。兩位姑娘中,其中之一是他並不陌生的小桃紅三姑娘。另一人他從未見過,極為出色。

  十四五歲,含苞待放,粉臉桃腮,有一雙令人神魂顛倒想做夢的大眼睛,水汪汪地十分動人啊!

  夾緞子鵝黃坎肩,黛綠襖衫百褶裙,坐在錦墊上擺出的優美的姿態,含情一笑居然風情萬種,眉挑目語另有一股青春嬌艷的氣息,撩人心弦。

  他忘了放鶴洲馮大爺,忘了腦袋是否已經搬家,一腳跨入艙中間:「咦!這位小娘子眼生得緊,可否請問芳名?」

  小桃紅不禁搖頭,嬌聲道:「江爺,你怎麼啦?請出去好不好?」

  「出去?」他含糊地問,一頭鑽入,目光灼灼死盯著那位小姑娘,眼都直啦!

  「江爺,你知道馮大爺今晚……」

  「叫他明天晚上再來好了。」他搶著說。

  「江爺……」

  驀地,外面傳來了粗亮的嗓音說道:「是誰叫大爺明天晚上來?出來說給我馮某人聽聽好不好?」

  小桃紅臉色一變,叫道:「江爺,馮大爺來了,快出去吧。」

  他的酒又醒了一半,趕忙退出艙外。

  艙面上多了三個人,中間那人身材高壯,從艙內射出的燈光,照亮了來人的面貌。那人穿一襲紫團花長袍,狐裘一色白。

  身材雖高壯,但卻長了一張三角臉弔客眉,一看便知不是善類,四十出頭年紀,神色陰森獰笑而立。

  身後兩人是護院武師打扮,膀闊腰圓,豹頭環眼,慓悍之氣外露。

  他的酒醒了八分,抱拳行禮賠笑道:「在下不知是馮大爺,失禮失禮。」

  馮大爺不懷好意地獰笑,回了一禮道:「怎麼?江老弟,你明知是我,為何要我明天來?」

  「呵呵!豈敢豈敢,在下喝多了,醉糊塗啦!胡說八道,大爺休怪,休怪。」

  「小意思,不知無罪,請裏面坐,請。」

  「馮大爺……」

  「昨天春姑娘從杭州請來了一位清倌人,小曲唱得迷人極了。裏面坐。」

  「在下不敢……」

  「小意思,你老弟大駕光臨,兄弟深感光榮哩!請勿見外,裏面請。」馮大爺獰笑著說,像是黃鼠狼對雞在寒暄。

  他正想推辭,一名護院笑道:「江大爺,要咱們敲鑼打鼓促駕麼?請啦!」

  「裏面又沒有老虎,怕吃掉你不成?哈哈哈!」另一名護院怪笑著說。

  馮大爺臉一沉,向兩護院喝道:「少多嘴,給我滾!胡說八道嚇壞了客人,打斷你們的狗腿。去叫師爺來一趟。」

  兩護院應喏一聲,上岸走了。

  「請到裏面坐。」馮大爺肅客入艙,神色友好。

  江懷忠順從地重新入艙,終於,他面對這位令他一見銷魂的女郎了。

  小桃紅與兩名侍女含笑上前招呼、卸裘、請坐、奉茶,令他有賓至如歸的感覺。他是風月場中的老手,但今晚居然感到有點不自然。

  小姑娘沉靜地頷首向馮大爺為禮,並未離座,安詳地微笑,笑容極為動人。

  馮大爺倚著小姑娘坐下,笑道:「綺姑娘,今晚上你就不用回去了。」

  小姑娘粉臉酡紅,羞態可掬以巾掩面說:「大爺笑話了。」

  「哈哈!綺姑娘,請勿誤會,今晚我並不在船上過夜,等會兒有幾位朋友前來,商量一些買賣上的事務,事畢我得走,那時可能已經半夜了,你怎能回去?放心啦!大爺我不是不懂規矩的人。桃紅姑娘,吩咐廚下治酒。」

  接著向江懷忠桀桀笑道:「老弟,見過這位綺秋姑娘麼?你這位風月場中的江公子,可能並未見識過杭州佳麗哩!」

  「沒見過,在下很少到杭州。」江懷忠強笑著說。

  「綺秋姑娘不但人美如花,她的歌喉更是珠圓玉潤世無其匹,等會兒酒過三巡,保證你耳福不淺。」

  不久,酒菜已備,在馮大爺與小桃紅的強哄硬騙,與綺秋姑娘的悅耳歌喉下,江懷忠色授魂與,喝了個爛醉如泥。

  先後來了五名客人,艙中的殘餚已撤走,姑娘們皆已避至後艙,主客圍爐而坐,互相低聲的交談。

  馮大爺向身側的粗眉暴眼大漢道:「宋兄,咱們的會址已有眉目了,該辦的事可以放膽進行啦!」

  「找到了麼?」宋兄問,頗感意外地又道:「你不是說附近無法可想麼?」

  「本來嘛,確是不易找到,既不能距城太遠,又不能太近,不能引人注意,也不能太過偏僻,委實難覓如此理想的處所……」

  「老大不是說你那放鶴洲的宅院,可以暫時加以利用麼?」

  「老天!我那兒怎可利用?放鶴洲馮家這一支人丁旺,洲附近有上百戶人家,我族中那些不成材子弟,不斷往我家中討口食,人多嘴雜,走漏消息豈不糟了?老大自己不親自來看看,信口說說當不了準的。」

  「你找到的地方……」

  「說巧真巧,剛才在碼頭上碰上了湖對岸的江懷忠。」

  「哦!那位花花公子?」

  「不錯,我心中一動,福至心靈,他替咱們解決了難題。」

  「怎麼回事?」

  「你回去稟知老大,會址已找到,只須花上三兩天工夫,便可遷來了。」

  「你是說,那位花花公子替你找到了?」

  「不錯,湖南岸江家,不是很理想麼?既近水濱,宅院附近一箭之地沒有鄰居,水陸兩途接近皆不慮被人看見,宅中庭院深廣,即使住進三兩百人,不顯得侷促,太好了,我早該想到江家的。」

  「哦!他願將宅院借給你?」

  「借?笑話,他將雙手奉送……」

  「咦!你可不能鬧出事來……」

  「放心啦!兄弟辦事,一向穩健得很。」

  「你打算如何進行?」

  「兄弟自有妙計,先給他吃點甜頭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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