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情天煉獄 | 上頁 下頁
七二


  先前與柏青山說話的化子叫道:「不能再打了,公爺。再打要出人命啦!這裏又不是公堂,你們……」

  「閉上你的臭嘴!」李巡捕怒叫。

  吼叫的化子吃了一驚,但依然接口道:「你們這是用私刑,知法犯法……」話未完,「噗」一聲響,左肩頸挨了一鐵尺。

  「打死你這臭化子。」李巡捕怒叫。

  化子抱頭鼠竄,狼狽已極。

  「咱們把人帶走。」李巡捕向兩同伴叫。

  兩人分別扛上魯師父與鄒源,李巡捕則帶了包裹,匆匆過橋走了。

  城門已閉,三人沿城根南行,不久,便到了平政門與廣德門之間的江濱,向停泊在岸旁的一艘中型客船低喚:「施三哥在麼?」

  艙內鑽出一個黑影,答道:「不在,已到白鶴山靈泉山房去了。你們……」

  「我們捉到了姓魯的,天黑了,一起帶來啦!」

  「何不帶到靈泉山房去?」

  「好,我們這就走。」

  白鶴山,在城東三四里,西面接黃華山。本朝初拓寬府城,黃華山被包入城內,因此白鶴山便成為城的背脊,這一帶也就是大戶人家建築別墅的好地方,最著名的遊覽區便是白鶴山房。

  白鶴山的靈泉水質極佳,是煮飯最佳質的泉水。從靈泉東行至半里外的山麓,便是本城名流李鳴遠的別墅靈泉山房。

  李鳴遠排行第二,因此本城的人皆稱他為李二爺。李二爺不但是本城的名人,而且也是武林中頗有地位的名武師。論財勢,雖不是首屈一指的人物。但不論三教九流的頂尖兒人物,皆對這位李二爺敬畏有加。所以說他是本城的地頭蛇,半點不假名副其實,李二爺一句話,比知府大人的驚堂木更為令人害怕,更有分量。

  三人連夜繞城南而過,直趨靈泉山房。那是一連五進的精舍,四周花木扶疏,頗富園林之勝,附近沒有人家,是避塵的好去處。

  李巡捕上前拍門,裏面有人叫:「半夜三更,誰在敲門?」

  「開門,咱們來找施三哥。」

  「你們……」

  「我李蛟,把施三哥所要的人帶來了。」

  院門開處,出來了一個壯實如牛的人,叫道:「快進來,施老三在書房向二爺稟報所辦的事,帶來的人……」

  「鄒源與他的拜兄神行太保魯祥。」

  「正主兒呢?」

  「整天都沒見面。」

  「快進去吧。」

  「謝謝。」李蛟一面道謝,一面領人進入院門。

  書房中,共有五個人。上首是李二爺鳴遠,年約半百,是個粗眉大眼精力充沛的高大漢子,右首第一人是個獐頭鼠目的師爺。第二人年約四十上下,虎目虯鬢高大壯實如金剛。

  下首是兩名五短身材,短小精悍的青衣大漢,看神色便知是不安分人物。

  一名僕人出現在門口,向內稟道:「李蛟帶了兩個人請見,說是施爺叫他來的。老爺要不要他進來?」

  李二爺揮手頗具威嚴地說:「叫他們進來。」

  下首的一名青衣人欠身道:「二爺,敝拜弟可能已將人弄到手了。」

  「但願如此,我希望你們很快地把這件事辦妥。」

  李蛟領著同伴進入,將鄒源與魯祥放下,自己將包裹放在牆角,上前行禮道:「二爺好,小的已將人帶來了。」

  「什麼人?」

  「鄒源與魯祥兩人。」

  「咦!那金眼彪范德全呢?」

  「稟二爺,等了一整天,天快黑了才等到魯老二……」

  「為何把鄒源也帶來了?兄弟,你把事情弄糟了。」青衣人跌腳叫。

  李蛟苦笑道:「鄒源病勢沉重,已經昏過去了,再不帶來,便會死在橋上啦!三哥,反正天色已黑,等不到人了……」

  李二爺一掌拍在書案上,沉聲叫:「施老三,我就知道你辦事有頭沒尾鬼打架。」

  施三哥打一冷顫,惶恐地說:「二爺明鑒,小可……」

  「住口!你十幾個人負責擒捉來自建陽的三個人,已經有了線索,有了媒子,竟然只捉了兩條小魚,跑掉了一條大魚,你還有臉替自己分辯?簡直是無恥。」

  「二爺請別生氣,小可必定負責將金眼彪姓范的捉來。」

  「你如何捉法?」

  「也許明天……」

  「明天如果捉不來,你就不要來見我了。」

  「是,小可必定將他捉來。」

  「你們回去準備,這兩個人留下好了。」

  「是,小可告辭。」向李二爺行禮後,帶了李蛟與另兩名同伴惶然走了。

  李二爺鼓掌三下,進來了兩名僕人。他沉聲吩咐:「先把鄒源帶至地牢,找郎中替他治病,不要讓他死了。」

  僕人應喏一聲,架著昏迷不醒的鄒源走了。

  李二爺怪眼陰睛不定,向師爺問:「楊師爺,如果金眼彪得到風聲逃掉了,又待如何?」

  楊師爺冷冷一笑,陰陽怪氣地說:「那還不簡單,就請官大人下手諭,以江洋大盜的罪名捉他歸案,一了百了。私辦不通,那就公辦好了。」

  「郭推官是否……」

  「送給他一千兩銀子,保證一切圓滿,有錢可使鬼推磨。東翁如果想要那塊地,一千兩銀子就……」

  「一千兩銀子,我沒興趣。」李二爺斬釘截鐵地說。

  「東翁堅持要私下解決?」楊師爺問。

  「正是此意。」

  「那就請東翁完全授權敝下辦理。」

  「那是當然。」

  「敝下能調動單爺的人麼?」

  李二爺的目光,落在那位高大的虯鬚大漢身上。虯鬚大漢呵呵笑道:「只要大哥答應,單某聽候師爺吩咐。」

  「好吧,二弟,你就聽師爺調遣好了。」

  單爺點點頭,說:「好。不過,小弟認為,仍以大哥直接出面,豈不省事多了?」

  李二爺淡淡一笑,搖頭道:「賢兄目下的身分,不宜出面,以免引人注目,這也就是愚兄不願師爺花銀子與郭推官打交道的原因,萬一事不機密,反而弄巧成拙,那羅五久走江湖,朋友眾多,倚靠官府並不一定能制得住他,因此只有私底下解決。」

  「大哥怎麼辦都好,小弟必定盡力。」

  「這塊龍眠吉地,愚兄勢在必得……」

  「大哥會得到那塊地的。」單爺斬釘截鐵地說。

  「那就得勞駕師爺與賢弟費心了,愈快愈好。」

  「敝下敢不盡力?請東公將姓魯的交由單爺帶走。」楊師爺欠身道。

  「帶至何處?」

  「刑堂,今晚要將建陽方面的動靜問清楚。」

  「好吧,一切由師爺全權處理。」

  師爺示意單爺將人帶走,告辭出房而去。

  刑室深藏地下,是地牢的一部分。刑室與囚牢之間,只有一條走道相連,燈火晝夜不熄,地牢的入口在穀倉內,極為隱秘。內外警衛森嚴,陰森可怖。

  一個地方名人的別墅中,有穀倉已經不近情理,有地牢更是荒唐,可知這位李二爺定然不是好東西。

  神行太保早於被帶離通都橋時打昏,一盆冷水從頭頂淋下,他打一冷顫猛然甦醒,發覺眼前燈火明亮,自己被分綁住雙手吊起,腳尖恰好著地,上衣已被脫光。左面,是一盆火燒著兩根烙鐵,烙鐵發出暗紅色的光芒,令人望之毛骨悚然。右面,小几上擱著一根鐵爪,一柄鋒利的牛耳短刀,一碗鹽水。

  前面一列三張交椅,分坐著師爺、單爺,與一名高瘦的三角眼大漢。左右,共有四名高大健壯的行刑大漢赤著上身,頭戴了只露出雙目的鬼面。

  他心中發毛,厲聲叫:「放開我,你們是什麼人?」

  師爺嘿嘿冷笑,撚著鼠鬚說「我姓楊,綽號叫做陰司秀才。論武功,楊某雖不登大雅之堂,但對付你這種小武師,我陰司秀才足以應付裕如。」

  單爺捧腹怪笑道:「你該聽說過血魔其人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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