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情天煉獄 | 上頁 下頁
七一


  「這人……」

  「這人的死活與你無關。」

  「在下怎能見死不救。」

  「他死不了,你如果救他,恐怕你有天大的麻煩。」

  他冷笑一聲,說:「在下有心救人,我不信會有麻煩。」

  「你貴姓?」大漢問。

  「在下姓柏,名青山,至武夷遊山的人。」

  「你知道這人是誰?」

  「不知道,只知道他是個急待援手的人。」

  大漢桀桀笑,大聲道:「他是建陽蓋竹鎮的逃匪鄒源,在此地約會賊首。即使他願跟你走,恐怕也無法成行。」

  柏青山一怔,訝然問:「咦!你怎麼知道他是逃匪?」

  「自然知道。」

  「即使是匪,目下他重病在身,發高燒可能要死……」

  「他死不了,郎中等會兒便可帶藥趕來。」

  「哦!為何不把他帶走醫治……」

  「他如果走了,賊首便不會來了。」

  「哦!你們是……」

  大漢掏出一塊腰牌,亮了亮說:「在下是巡捕,你滿意了麼?」

  「這個……在下認為……」

  「不要再認為了,你沒有被誤認為匪首,已經僥天之幸,還不快走?」大漢傲然地說,神色中頗以自己能網開一面為榮。

  另兩名大漢開始趕散閒人,其實閒人一聽巡捕兩字,已經紛紛散去了。

  柏青山不得不離開,如果他堅持己見,這些巡捕不翻臉才怪,萬一給他栽上一個通匪的罪名那才冤枉也。

  他向青年人看去,青年人不住呻吟,已逐漸陷入昏眩境界。

  三個巡捕皆以凌厲的眼光瞪著他,似在催促他快上路。

  他心中不忍,伸手想探探青年人的額角熱度。

  大漢哼了一聲,踏出兩步伸手虛攔,怪眼狠狠地瞪著他,不言不動。

  他只好縮手,問:「郎中快來了麼?」

  「快來了。」大漢冷冷地答。

  「你們……」

  「你還不走?」

  他吁出一口氣,只好舉步離開。回到船上,天色已經黑了。不知怎地,他對那位青年人被稱為逃匪的鄒源,始終不能釋懷,惦念不已。他並不在乎鄒源不知好歹,更不在乎鄒源頑強固執,這是年輕人可貴的氣質。無可厚非他難以釋念的是,鄒源不像是匪徒,匪徒在生死關頭,豈肯白白放過別人的援助的機會?

  不管怎樣,事情是過去了。以那位巡捕所說的情形看來,他是無能為力的,他不能介入官與匪之間,一個外鄉人在碰上這種事,除了像避瘟疫一般避得遠遠地之外,毫無辦法,一個匪徒的生死,太微不足道了。

  他卻不知,當他走後不久,鄒源便因高燒而昏厥。三個公人所說的郎中並未前來,他們只躲在遠處監視著鄒源的一舉一動。

  天黑了,城門也關閉了。

  一個高大的青衣壯漢,背了一個包裹,手點竹杖,從橋的那一端走來,目光不住搜視橋兩側,逐個察看以橋為家的流浪漢,終於接近了鄒源。

  夜色朦朧,尚可分辨人的面貌。當壯漢看清鄒源的臉容時,不由大吃一驚,趕忙拍拍鄒源的臉頰,叫道:「賢弟,醒醒!你……哎呀,怎麼熱得燙手?」

  鄒源知覺已失,毫無動靜。

  「賢弟,你……」

  三個公人從兩端急步而至,近了。

  壯漢不曾留意有人走來,急急打開包裹自語道:「糟!他病了,先給他服下一些退燒的藥……」

  驀地,身後有人冷冷地說:「不要給他服藥了,閣下。」

  壯漢聞聲知警,火速扭身而起。

  「他是你的兄弟麼?」巡捕問。

  壯漢已看出被人圍住了,倒還沉得住氣,戒備著道:「不錯,他是在下的拜弟。」

  「你貴姓?」

  「姓魯。」

  「哦!原來是神行太保魯二爺魯師父。」

  「你們是……」

  「魯師父才來呀?」巡捕奸笑著問。

  「咱們少見,諸位怎認識在下魯祥?」

  「呵呵!魯師父是建陽的名武師,大名鼎鼎,無人不知無人不曉。」

  「好說好說,在下途中有事耽擱,船沉沒在苦竹灘,幾乎是趕不來了。兄臺貴姓,咱們見過麼?」

  巡捕取出腰牌一晃,說:「在下姓李,府衙門的巡捕。」

  「咦!李爺……」

  「請魯師父到衙門裏走一趟。」

  「到衙門走一趟?在下犯法了麼?」

  「在下奉推官大人手示,請魯師父去走一趟,其他的事,恕難見告。」

  魯祥粗眉深鎖,一字一吐地道:「在下來自建陽,並未犯法。衙門八字開,有理無錢莫進來。又道是一字入公門,九牛拔不出,在下如不知道詳細情形,既非現行犯,亦無苦主指證,要在下進衙門,恐怕難以從命。」

  李巡捕臉一沉,厲聲道:「打開天窗說亮話,你被捕了。」

  「被捕?別開玩笑。」

  「誰給你開玩笑?」

  魯祥也臉一沉,哼了一聲把手一伸,道:「拿來,閣下。」

  「拿什麼來?」

  「知府衙門緝拿魯某的手令,或者提人的提簽。」

  「哼!你還不配發提簽。」

  魯祥冷笑一聲,冷冷地說:「如果沒有提簽,而閣下又未穿公服,誰知閣下的身分?憑你們口中的話,就能隨隨便便捕人?你們也未免太無法無天了。哼!說不定你的腰牌也是偽造的呢,再拿給我看看。」

  李巡捕大怒,厲聲道:「姓魯的,你想拒捕不成?」

  「在下並未犯法,何謂拒捕?走開!」

  李巡捕從衣下抖出銬鏈,尚未全部取出,魯師父已冷笑一聲,猛地飛起一腳,先下手力強,後下手遭殃,「噗」一聲響,踢在李巡捕的丹田上。

  「哎唷!」李巡捕狂叫,屈身後退。

  魯師父一腳得手,身形未穩,另兩名巡捕已一擁而上,「噗」一聲響,右肩挨了一鐵尺,接著,右手被人擒住了,冷氣森森的匕首,已抵在他的肚腹上,叱聲震耳:「住手,咱們奉命捉人,死活不論你想死麼?」

  魯師父右肩已傷,怒叫道:「在下要知道罪名……」

  用鐵尺打他的人扭轉他的手加銬,冷笑道:「罪名是拒捕,這就夠了。」

  「你們……」

  李巡捕咬牙切齒地抱住小腹迫近,恨聲叫道:「先將他勒在柱上。」

  兩名公人應喏將魯師父勒在柱上,動彈不得。

  李巡捕拔出鐵尺,兇狠地叫:「大爺要收回本利,再替你安排好去處。」

  「噗噗噗啪……」鐵尺雨點似的在魯師父身上落實,只打得魯師父叫吼如雷,拼命掙扎。

  宿在橋上的流浪漢,皆被叫號聲所驚醒,紛紛走近觀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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