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情天煉獄 | 上頁 下頁 |
一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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辟邪劍振出一朵劍花,震散了如山掌勁,劍尖行將接觸掌心,捷逾電光石火。蠍王知道柏青山了得,卻未料到對方一劍便可震散劈空掌力,更未料到劍來得如此快速,發覺不對已來不及撤掌退走了。 銀芒恰好在千鈞一髮的剎那間,從側方攻到,「錚」一聲暴響,雙劍相交,青年人崩開了青山的劍,立即乘勢挺進,一聲長笑,「飛星逐月」緊迫進襲,兩人立即纏上了,各展絕學放手搶攻。 好一場兇險絕倫的夜間惡鬥,雙方皆全心意運劍,生死決絕於剎那間,以神御劍不能有絲毫空隙,一劍連一劍完全料中對方的劍勢,只消略為疏忽,便將青鋒濺血。 青山兇猛地進攻,連攻十八劍,卻發現對方幻起的重重劍網綿密得毫無空隙可乘,一而再被對方封出偏門。他一而再加快,但對方的攻勢也隨著加緊,封出之後立即回敬,乘勢突入迫使他封招自救,因此始終無法爭取到那有限的中宮部位。 他第一陣攻勢,在第十九劍之後告一段落,一劍失著,便被對方抓住了弱點,開始以狂風暴雨似的空前猛烈劍勢反擊。一口氣攻了他二十劍以上,把他迫得退出三丈外,方用一招下盤狠招「河漢星沉」化解了對方的迫攻。劍尖搶得了中宮有利部位,方能開始第二次銳不可當的攻勢,奮勇疾進。 棋逢敵手,雙方都大汗濕衣,劍氣把附近的花花草草全部摧折,疾進疾退間,地面塵埃飛揚。各攻了百十劍,不知換了多少照面,進退如電,雙方皆沉迷於尋暇蹈隙出奇制勝的念頭中,因為彼此皆發覺對方的攻守無懈可擊,除非對方失招,不可能找出缺陷與空隙,必須設法製造機會才能取得優勢,所以劍招愈來愈快,愈急、愈猛烈,誰也不想錯過機會。 蠍王在一側旁觀戰,也出了一身冷汗,看得毛骨悚然,錯劍與劍觸聲令人感到頭皮發緊,心向下沉。不久老傢伙感到不能再拖了,心中一轉,計上心頭,叫道:「賢侄,纏住他,房伯伯去對付房內的人。」 老傢伙這一著果然夠狠,擊中了柏青山的要害。在激鬥中,青山根本不在乎自己生死安危,心無旁騖,除了全力爭取與等待擊敗對方之外,萬慮俱消,因此能神勇源源的出招,精力永不衰竭。聽到蠍王的叫聲,不由悚然而驚,關心魯神醫一家大小的安危,他的心亂了,手上一慢,立陷危局。 蠍王得意地一聲長笑,向客房躍去。「嘭」一聲大震,鬼撞牆似的一頭撞在廊柱上,「哎」一聲狂叫,倒退丈餘仰面便倒。 如在平時,老傢伙足以將廊柱撞折,同時也絕不可能看不見廊柱。不知怎地,今晚月色明亮,他竟一頭撞在廊柱上,而那根僅有碗口粗細的廊柱,居然絲紋不動像是鐵鑄的,撞得他頭暈目眩摔倒在地,狂叫:「哎唷唷……」 青山心中大定,大喝一聲,「錚」一聲架偏襲來的劍影,立還顏色招出「驪龍探珠」從中宮突入,又挽回了危局。 青年人除了出了一身汗之外,神色始終不變,臉上笑容依舊,鎮靜地衝刺封架,毫無疲態。 青山聽到兆祥開房搶出的聲音,吃了一驚,急叫道:「大哥,不可出來。」 青年人並未乘他分神時迫攻,一面出招一面笑道:「無妨,讓他出來也好,他會把那玩蠍子的老糊塗嚇跑的。」 青山不信,大喝一聲,「錚」一聲崩開刺來的一劍,飛退丈餘,想阻止兆祥外出。豈知他百忙中扭頭一看,嚇了個膽裂魂飛。 出來的不是兆祥,而是一個長有兩丈,高有八尺的紅色巨蠍,一雙大螫長有三丈,渾身紅光閃閃,像有火焰升騰,舞著奇大的雙螫,翹起可怕的巨大尾鉤,向蠍王爬去。 蠍王剛挺起上身,便嗅到了熟悉的腥味,突然聽到了重甲拖地的地音,看到了山嶽般大小的紅色巨蠍,只驚得屁滾尿流,連翻帶爬向外逃,沒命般狂叫:「天蠍!天蠍!救命!救……命……哪!」 到院門不足五丈,老傢伙跌了五六跤,頭青臉腫連滾帶爬逃出了院門,逃出了客棧,仍感到天蠍就在後面追趕。千緊萬緊,性命要緊,求生的本能支持著他,他不分方向狂奔,迷迷糊糊地狂奔了一程。 第二天一早,發覺自己倒在地至魯山的小徑上,距龍山驛已在兩百里開外,手腳冷冰冰,渾身發僵。 青山卻不怕天蠍,以為是白蓮妖術,大喝一聲,衝上揮劍便砍。 「錚」一聲響,劍被青年人架住了,笑道:「使不得,這是你的同伴。」 怪,天蠍逐漸萎縮變小,眨眼間便不見了,地下爬伏著一個人,是兆祥。 青山大駭,變色問:「你……你閣下真是白蓮會的妖人?」 青年人退出丈外,收劍笑道:「這是障眼法,用之正則為神術,用之邪即為妖術。可以告訴你的是,區區不是白蓮會匪。」 「那……閣下尊姓大名?」 「區區姓王,各敕。厲城人,讀書華不注山臥牛山寺。柏兄,目下你有困難。但你會度過難關,逢凶化吉遇難成祥。目前你不能返回登州,不然在劫者難逃。」 「王兄對在下似無惡意,但為何與那蠍王……」 「咱們不談蠍王這種小人,談談你我的事。三年前,在下獲得兩冊石匣函書,參悟之後,道術已有根基。日後,在下將有困難,還需老弟臺鼎力相助。如果你答應,我代你將魯神醫全家送至小蓬萊尊府。你可以遨遊江湖碰你的運氣。」 「我怎知你不是白蓮會妖人?又如何能助你?」 「如果我是白蓮妖人,你已看到我施法,為何不殺你滅口?日後如果你接到我的手書,務必兼程趕來臥牛山寺,不知你能答允麼?」 他收劍入鞘,一字一吐說道:「我答應你。」 王敕所說的話,確是實情。柏青山已看到他施術,只消向官府告密,便將大禍立至,不知要坑了多少無辜的人,所以他勢必殺柏青山滅口,永除後患。在他來說,殺柏青山易如反掌,一個功力再高的武林人,憑兵刃拳腳絕難與妖術相抗,何況他的劍術,比柏青山要高明得多,滅口不費吹灰之力。 柏青山有自知之明,因此一口答應了。 王敕呵呵笑道:「本來,你可以隨我到臥牛山寺,延續彼此互相切磋,我相信你我必能互敬互愛結為知交,可是你不是我道中人,恐怕反而害了你。」 青山搖頭苦笑,猶有餘悸地說:「兄弟委實不明白,世間是否真有神仙鬼怪?不瞞你說,兄弟從不信世間真有鬼神之說,但今晚……」 「呵呵!這就是你不是我道中人的原因。我是個讀書人,不語怪、力、亂、神,但事實是天下之大,無奇不有,具有奇技異能之士,不在少數。我得到石匣函經,起初並不相信。在你來說,該是信則有,不信則無。你如果認為有神,那麼,誠則靈。你如果認為沒有鬼,便不須怕鬼的。」 「王兄,你仍未能令小弟心服。」 「呵呵!我不能向你解釋,但也許我可以點破你心中的一部分疑義。你認為自己不信鬼神,這當是你認為自己從未做過虧心事,但在潛意識中,數千年來有關鬼神的傳說,你並未完全的忘懷……」 「你這說法太牽強……」 「牽強?請教,你為何相信你的辟邪劍可以辟邪?」 「這……這個……」 「我當然可以未卜先知,但這與神術無關。你這把劍並不是古代的神物,古代沒有這種作佩飾用的小劍。巨闕劍長八尺;龍淵闊有兩寸六分;這就是古劍。你這把劍是金朝所造,迄今不過三百年,但確是好劍,心正的人使用,可以勇氣百倍,無畏無懼,不怕寶刀寶劍所傷。你意動神移,邪術便可乘虛而入。大丈大立身行事,當求無怍無愧,你存有此念,因此不必信邪,所以不必追究鬼神,也不必探求我的神術是真是假。」 「但你的神術該如何解釋?剛才……」 「剛才你心中已有妖術的想法,因此便看到了異象了。」 「有關過去未來與休咎禍福……」 「這更簡單,有一種叫做傳心術,只要我和你談上三句話,便可猜出你心中的各種念頭。禍福無門,惟人自招,只要知道你的心地,禍福自明。障眼法相當深奧神奇,下乘的人,可使對方想到什麼,就看到什麼。上乘的人,可使對方給看什麼,就看到什麼。像我,要你看一個金甲神,你就一定看得到金甲神;你想看一雙仙佛,是想不到的。給與想是不同的。想,是幻象;給,雖然也是幻象,但卻有真實感,真得令你死心塌地深信不疑,剛才的天蠍,你認為是邪術,所以不怕,蠍王心中有鬼,他怎能不亡命而逃?我在他身上施了術,不到精疲力盡,幻象不會消失。他怕死,所以為了活命,他必定拼命逃,支持不住方會倒下。心正邪迴避,這是至理名言。」 「哦!原來如此。」 「你我年歲相差無幾,我相信我們會成為好友。來日方長,咱們後會有期。」 「王兄,你不是說要護送……」 「你放心,明天一早,他們便會啟程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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