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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一


  「是彌勒教的人。」老太爺顯得無奈:「想不到玄真妖道是彌勒教的人,他的妖術已經相當可怕,而彌勒教的妖師更是高明百倍,非咱們這些練正宗武功的人所能敵,再不走就晚了,快!」片刻後,一家五老小投入狂風暴雨中,消失在漫漫黑夜裡。他們帶走了漿和帆。

  運氣來了,泰山都擋不住。相同地,是禍躲不過。趙四爺的修為,比王二爺深厚得多,所以他負責在前面探道開路。準備停留,他開始探索而進。所探索的路線,恰好是兩黑影的伏候區。剛潛行四五步,村子方向突然傳來一聲長嘯。相距僅一里左右,嘯聲壓下了風雨聲。兩人一驚,不再移動,用目光仔細搜索。兩黑影突然長身而起,轉身向村落方向眺望。「怎麼,人到了村子了?」一名黑影向同伴說:「該死!不從咱們這一方面來。」

  「快趕去策應。」另一人說,將蓑衣脫下丟掉。這玩意太沉重不便,不能穿在身上打鬥。「少天師果然神機妙算。」另一名黑影一面脫蓑衣一面說:「果然在這裡等到了他們……咦!甚麼人……」黑影入目,人已近身,還來不及防備,銅尺已如天雷下擊,不輕不重地敲中了天靈蓋。王二爺不用刀,一手勾勒住另一名黑影的脖子向下一壓,右掌劈中右耳門,糊糊塗塗失去知覺。「先問口供,瞭解情勢再言其他。」趙四爺挾住昏迷的俘虜低聲說:「附近可能還有伏椿,退到水邊再問。」

  兩人拖了俘虜退入水邊的荻叢,隱伏片刻留意附近的動靜。村落中,忽哨聲此起彼落,短嘯聲不斷劃空而至,顯然全村正陷入混亂中。「奇怪,他們在幹甚麼?」王二爺惑然自語:「難道發現我們了!」

  「怎麼可能?」趙四爺肯定地說:「二哥,你警戒,我來問口供。」

  「好的,我推進到前面去警戒。」王二爺向前移動:「一定發生了意外,要快。」村中,嘯聲已經消失,犬吠聲卻此起彼落,不絕於耳.風雨中群犬爭吠,定不簡單。不久,趙四爺出現在王二爺身後。「怎麼回事?四弟。」王二爺急問。「天殺的!我們好險!中了大彩。」趙四爺咬牙說。「甚麼大彩?」

  「彌勒教武昌總壇的精銳,傾巢而至。湖寇水妖一股悍匪,勾結本地的歹徒。協助彌勒教對付我們,佈下天羅地網守株待兔。」

  「哎呀!」

  「船都受到控制,如果沒有村民協助,我們不可能弄得到船,有船也動彈不得。」

  「糟!我們……」

  「先設法弄到船再說,走!到村子裡弄到槳和帆,再一起過來和他們澈底了斷。他們村裡有警,咱們正好渾水摸魚。也幸而村中有警,他們的人聞警撤回,不然,你我今晚恐怕得葬送在伏樁手下呢!走。」

  ▼第二十二章

  安鄉口村雖說只有六七十戶人家,算是一座小小的村,但每一家都是分散的,村中間有幾條小巷子貫連每一戶入家。村外圍十餘家,都住有由朱村正引來的貴賓寄住。村外圍布了伏椿警戒,湖濱也有了前哨警戒線,這是湖匪的行軍佈陣佈置,內外相呼應,相當周密。可是,風雨太大,因此撤回了不少人。等到內部有警,這種完全集中力量對外的佈置,便出現漏洞,倉卒間難以應付啦!人不能及時聚向內部的某一點,便是為種佈置的最大缺憾。所以,丘家五老少得以快速的行動,突破漏洞出村。

  但到達外圍警戒線,便碰上攔截的人。外圍負責警戒的人,弄不清村內到底發生了些甚麼變故,反正看到走動的人,必須摸清來路。三個黑影從草叢中躍出,攔住從風雨中奔來的五個人。「站住!甚麼人?」為首的黑影喝問。喝聲中,雙方接近,看到抬著的風帆,與肩上的長槳,便已分清敵我了。「往外逃的人,攔住他們!」第二名黑影接著叫,叫聲中鋼刀出鞘。丘隆昌在前面開路,不再遲疑。突然急衝而上奪路,鐵柄魚叉急似雷霆撲上了。

  「錚」一聲暴響,鋼刀被魚叉崩飛脫手,叉尾立即挑出,撲一聲挑得黑影飛拋丈外,叉尾深入內腑。小姑娘乘勢超越,她用劍,像一條泥鰍一滑而出,第二名黑影連人影也沒看清,使被她一劍貫入小腹。但她忽略了第三名黑影,第三名黑影是武功最強的一個,她也缺乏格鬥殺人的經驗,一劍貫入人體,倉卒間沒能迅快地拔出。第三名黑影到了,來不及用劍搶救同伴,斜飛一腳,踢中姑娘的右胯。

  「哎……」姑娘驚叫,被踢到、滑出,劍丟掉了。「錚錚……」第三名黑影百忙中接了丘隆昌的三魚叉,被逼退了五六步,失去追殺姑娘的機會,劍上真力極為渾雄,招架沉重的魚叉依然威力十足。「交給我!」老太婆沉叱而至,人如天龍行雨,在風雨中下搏,劍行雷霆一擊。黑影果然了得,不接招人向側倒,滾出丈外再斜竄而起,不僅躲過了老太婆凌厲的一擊,也躲過丘隆昌斜刺裡下攻的一叉。姑娘的母親田氏驚叫一聲,丟下肩上的三支槳,搶出扶住了難以站起的小姑娘。

  「我不要緊,娘。」姑娘按摸著右胯咬牙說:「我支持得住,快幫住奶奶奪路……」稍一耽擱,奪路的機會消失了。外圍撤回的人,陸續趕到堵住了去向。村中追來的人,也堵住了退路,身陷重圍,真所謂機會稍縱即逝。「退至一旁!」追來的人大喝,一聲如乍雷。「不許胡亂出手!」第二個到達的中年老道沉喝,人群四面一分,形成八方合圍。與老奶奶交手的黑影,撤招疾退兩丈外。「長上,他們殺了屬下的兩位香主。」黑影橫劍厲叫:「他們必須償命。」

  「你先別管,退!」中年老道沉聲說。丘老太爺放下肩上的一捆風帆,拔出長劍冷然屹立。五老少列成五行陣,心中難免焦急,身陷重圍,憑剛才那位身手高明的黑影僅是不重要爪牙,便知這幾個首腦人物,如何可怕了,想脫身恐怕比登天還難。風雨漸小,情勢更為不利。

  「丘前輩,貧道稽首。」老道出奇地客氣,合圍的人反面楞住了,大惑不解,真不知所謂丘前輩是何來頭,而令者道如此客氣。「大法師如此客氣,愧不敢當。」丘老太爺硬著頭皮回禮說。「貧道那些弟子住在前輩府中,出言無狀,行為不檢,真是有眼不識泰山,受到前輩的教訓,令孫女因而廢了其中罪魁禍首,這是他罪有應得。」

  「大法師應該知道這種侮辱,任何人也無法忍受,貴屬下的被廢,老朽只能說十分抱歉和遺憾。」

  「前輩客氣。如果這件事發生在三十年前,貧道那四位不肖弟子,恐怕早就飲劍身亡了。」

  「的確有此可能。」

  「所以貧道不敢歸罪於前輩。」

  「老朽十分感激法師的大量。」

  「前輩已經知道貧道這些人的身份底細了?」

  「貴屬亮了身份。」

  「貧道的長上目下在常道觀,前輩可否隨貧道前往,將經過向敝長上解釋清楚?」

  「這……」老太爺知道很糟,被套上了休想一走了之,這些人不會在乎一個過了三十年氣的武林前輩,目下的大包圍情勢就是最好的說明。「在情在理,前輩應該不會拒絕,是嗎?」老道進一步將老人家套牢。「老朽願意去見見貴長上,但老朽的子女必須離開。」老太爺堅決地說:「在這種惡劣情勢下,老朽的要求也是在情在理的。」

  「前輩,不是貧道故意刁難。」老道的語氣也十分堅決:「而且敝教的死仇大敵即將到達,任何人離開,都將令本教前功盡棄,所以貧道的要求也合情合理。」雙方各執一辭,雙方的要求都合情合理,如果雙方都不肯讓步,就沒有甚麼好談的了。「辦不到。」老太爺斷然拒絕讓步。「前輩可會想到後果嗎?」老道語氣轉厲。「法師也該想到後果,諸位付出的代價,是十分高昂的,我伏魔天罡與內人三湘龍女,都寶劍未老。」

  「前輩不為子女著想?」

  「覆巢之下,焉有完卵?老朽闖了大半輩子江湖,這點道理我懂。」

  「伏魔天罡成為本教的貴賓,尊府的人誰不尊敬?前輩多虞了。」狐狸尾巴露出來了,貴賓兩字說得很誘人,其實另有含意,是包了糖衣的毒藥。「老朽一輩子沒走錯路,可能今晚真得走錯一次了。」老太爺一語雙關地說。一輩子行俠除魔,與邪魔外道劃清界限,今晚如果去見彌勒教的首腦,勢將屈服於對方的裹脅,豈不是走錯了嗎?當初反擊時,就應該反擊到底,而他卻攜帶家小逃亡,豈不是也走錯了?這與他往昔叱吒風雲高舉俠義之劍,富貴不能淫、威武不能屈的性格不同。「前輩也該明白,識時務者為俊傑。」老道一步緊迫,軟硬兼施。「如果老朽不識時務,法師就不客氣了?」

  「希望不至於發生這種結局。」

  「以老夫伏魔天罡的名頭聲望,這種結局最必然會發生的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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