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強龍過江 | 上頁 下頁
八〇


  一壺茶已經喝完,屋外風雨正盛。「我起更警戒。」妖裡妖氣的女人放杯而起:「這種鬼天氣,實在該躺在床上做好夢。」

  「床上最好有個英俊強壯的大男人。」高瘦的男人用諷刺性的口吻說:「咱們總壇的人,實在應該在武昌寫意地享福,而不必為了四海報應神玩命來這裡受罪。」

  「秦香主,我柳仙的床上的確經常有男人。但即使天下的男人死光了,也輪不到你上我的床。」妖裡妖氣的女人語氣帶有回馬槍:「你只配和那些不懂人事的小女孩鬼混。你是最後一班警戒,是不是想打這家漁戶的小女孩歹主意?你最好積些德,總有一天你會死在小女孩的手上。」

  「今晚大風大浪,雖說要等的人不會前來,但誰也不敢保證他們一定不會來。」披著秀髮的女人冷冷地說:「所以要提高警覺,今晚你們的床上,最好不要有男人女人,以免誤事,哼!」說完,向通往客房的走道匆匆走了。

  陳使者大概對男女間的事不感興趣,只對打打殺殺關心,不理睬任何人的話,細心地檢查自己的劍,直至覺得拔劍非常順手,這才滿意地出廳返客房歇息。秦香主等眾人都走了,這才出廳站在通向中院的廊口觀望片刻。「丘老人!出來一下。」秦香主向中院大叫,叫聲震耳,壓下了風雨聲。片刻,丘老太爺丘家麒匆匆出現在走廊口。「客人有事嗎?」丘老太爺表現得頗為恭順:「小老兒聽候吩咐。」

  「叫你的小孫女來收拾茶具。」秦香主陰笑:「順便把客房的寢具檢查一下,好像蚊帳有破洞,補好之後把蚊子趕出來。」

  「小丫頭已經睡了。」丘老太爺說:「這些事,小老兒立即替客人整理妥當。」說完,便向走廊舉步,卻吃了一驚,驚恐地站住了。

  「你給我聽清了。」秦香主一把揪住他的領口,抓小雞似的向上提:「我要的是你那位小孫女伺候,你聽清了沒有?」聲落,將人向前一推,幾乎將他推倒。他踉蹌站穩,仰天吸入一口氣,壓下了滿腹怒火,轉身便走。「站住!」秦香主沉叱。他站住了,徐徐轉身,冷然注視著獰笑著的秦香主,不言不動。「你要幹甚麼?趕快叫你那小孫女來。」秦香主沉聲說:「知道嗎?」一聲輕笑,走廊折向處出來了小姑娘靜姑,大方地輕盈地走近,往老太爺身側一站。「唷!你是村正介紹來的貴賓,怎麼發這樣大的脾氣呀!」小姑娘一臉天真的笑意:「是我爺爺得罪了貴賓嗎?」

  「妳來了就好。」秦香主眼中湧起光芒,邪邪地笑說:「你爺爺待客的態度不好。朱村正交代過,要你們好好招待客人,是不是呀?」

  「朱村正是這麼說的,我們家也沒有簡慢客人呀!」

  「你爺爺可就不太友好啦!不過,妳來了就好,先把客廂收拾收拾,妳過來。」小姑娘一點也不怕去,大大方方毫無戒心地走來。

  「我爺爺上了年紀,脾氣比年輕時好多了。」小姑娘笑吟吟地走近:「尤其是他老人家在你這種年歲的時候,聽我奶奶說,那是真的不好說話呢。」

  「真的呀!」秦香主毫無顧忌地一手搭上了姑娘的肩膀,鼻息立即變得粗濁了,淫笑更為獰惡:「人老了,應該忍讓的,不像年輕時可以逞強,你爺爺是聰明人。哦!小姑娘,我們走。」秦香主得寸進尺,手一緊,將小姑娘挽入懷中,幾乎要暖玉溫香抱滿懷。「我爺爺不肯呢。」小姑娘們在笑,似乎被人摟抱毫不以為怪。「他不敢不肯,小姑娘。」秦香主轉頭狠盯著老太爺:「是不是?老人家。」

  「你說我不敢?」老太爺居然怒氣全消。「你敢嗎?」

  「老夫……」

  「你老了,應該……」

  「應該忍耐?打掉牙齒和血吞?」

  「是呀!那總比死了的好。」

  「老夫不以為然。」

  「真的呀?」

  「老夫退隱田園三十年,退隱並非意在逃世,而是想培育兒孫享點清福,並非避仇逃禍,所以並沒改姓埋名。俗語說:虎死不倒威,何況老夫還沒死呢!今晚居然被你這種狗都不如的東西如此侮辱,而我居然能忍耐著而不發作,莫非真的是人老了,就不中用了。」

  「哦!你是……」

  「我爺爺早年的綽號,叫做伏魔天罡。」小姑娘笑得更甜了:「我奶奶叫三湘龍女……」秦香主如中雷殛,渾身一震,突然扭頭便跑。小姑娘人矮,手似乎並不短,左手一伸,便抓住了秦香主的髮髻將人拉住了。噗一聲響,小姑娘的右手來一記可怕的霸王肘,撞在秦香主的背脊上。「呃……」秦香主吸氣叫,脊骨斷了。客廳門外。突然出現生了一雙山羊眼的陳使者。「咦!你們……」陳使者駭然驚呼,本能地快速拔劍出鞘。「他吃了老虎膽豹子心,居然敢侮辱本姑娘。」小姑娘的語氣毫不激動,將人向前一推:「聊施薄懲,這輩子他再也不能侮辱任何人了。」背脊已斷的秦香主,直向三丈外的陳使者急撞,被陳使者一把挽住了。「救……我……」秦香主嘶聲叫號。陳俊者發出一聲警嘯,將秦香主扶至壁下擺平,拔劍出鞘。「你們好大的膽子,竟然敢傷害本教的人。」陳使者的山羊眼有了生氣,語音冷厲:「你們……」

  「且慢!」老太爺沉聲問:「你們是甚麼教?」

  「彌勒教。」裡面搶出披了一頭美髮的女人,外面衝入妖裡妖氣的柳仙。「怎麼了?為何示警?」柳仙急問。「這小女人廢了秦香主。」陳使者急答。「她?」柳仙用劍指著小姑娘,意似不信。「是我,我打斷了他的腰骨。」小姑娘不笑了,柳眉倒豎,杏眼睜圓:「我家一門老少,把你們當貴賓款待,這狗東西竟然不是人,妳去問問他,他該不該死。」柳仙一怔,目光落在痛苦呻吟的秦香主身上。「秦香主,你竟然被我不幸而言中。」柳仙嘆息著說:「你果然死在小女孩的手上。雖然並沒有死,卻比死還要痛苦百倍。」披髮女人臉色冷厲已極,左手舉起連鞘寶劍。「想不到你們竟然是武林名家,能輕而易舉廢了我們的人,必定來頭不小。」披髮女人厲聲說:「小姑娘,妳知道後果嗎?」

  「去找你們的負責人前來評理吧!」老太爺神色極為凝重:「你們的負責人,必定知道後果。要是不講理,你們將付出可怕的代價。」

  「你還不配。」披髮女人徐徐拔劍:「陳使者,把秦香主帶走,快!」

  「警訊已經傳出了。」柳仙沉靜地說:「急不在一時,等我們的人來了再說。」

  「老夫等你們的負責人來評理。」老太爺沉聲說:「靜丫頭,走!」

  「你走得了嗎?」披髮女人冷叱,突然身劍合一猛撲而上,劍發射星貫斗,劍氣迸發中,鋒尖即將觸及老太爺的背心。劍來勢如電,霸道絕倫志在必得,眼看鋒尖將貫背而入,生死已決,老太爺絕難避開這致命的一劍急襲。怪事發生了,老太爺竟然化不可能為可能,在電光石火似的剎那間自劍尖前逸走,大旋身恰好到了披髮女人的身右,貼身了,反應之快,那像個年屆古稀的老人?簡直比披髮女人的攻擊速度快了一倍。薑是老的辣!老年人應敵的經驗要豐富得多,貼劍旋身妙到顛毫,兇險萬分卻又毛髮不傷,披髮女人毫無變招的機會。撲一聲響,老太爺一掌拍在披髮女人的右肩上。「噹」一聲大震,劍飛出丈外墮地,披髮女人則向下一挫,發出一聲驚叫,行出兩步搖搖欲倒,右臂似已失去作用,痛得花容變色。

  「走!」老太爺沉喝,與小姑娘飛掠而走。陳使者與柳仙僅搶出一步,祖孫兩人已失蹤。內堂口,老奶奶與丘隆昌田氏夫妻,已穿著整齊,各帶了劍與魚叉,隱身在左右準備接應。老太爺急掠而至,臉色不正常。「快準備離開,乘船走!」老太爺急促地說。「老伴,怎麼啦?」老太婆驚問:「水妖那些人,沒有幾個高手,用得著走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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