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強龍過江 | 上頁 下頁
八二


  「貧道只希望不要發生,而非懼伯發生,畢竟貧道另有重大事故需要處理,不希望此時節外生枝,誤了大事。前輩,伏魔天罡的名頭固然在三十年前,具有迅雷疾風的威力,但目下真正記得的人,已是聊聊無幾了。少年子弟江湖老,世上新人換舊人;江湖沒有長青樹,好漢不提當年勇。前輩,三思而行。」

  「這點道理我懂,所以在你們裹脅本村民眾,我丘家也受到脅迫時,我伏魔天罡乖乖知趣地不加反抗,伏魔天罡的名頭,江湖人士已沒有人記得了。而為非作歹之徒,迫害江湖人士的手段,則日益卑劣狠毒,一旦受到你們控制,那會有好日子過?」

  「丘前輩,貧道保證……」

  「你保證甚麼呢?目下的情勢,老朽沒有任何談判的價碼,沒有任何選擇,空言保證騙得了誰?」

  「前輩就算不為自己打算,也該為子女著想。」

  「老朽的子女,會為丘家的門風聲譽,作最佳的抉擇,他們知道該怎麼做。」四支劍與一柄魚叉列成的五行陣,就是最佳的證明。

  小姑娘換用老父的魚叉,她的劍留在敵人的屍體內。先前由於缺乏經驗,被人踢了一腳,摔了一身泥漿,雖然沒受傷,但劍卻丟摔了,心中感到十分不自在,隨時都準備出手排命,初生之犢不怕虎,她根本沒有考慮後果的念頭,和貪生怕死苟活的打算。「丘前輩,你在逼貧道走極端。」老道終於失去了耐性,語氣轉厲。「你不認為是你在逼老夫走極端?你這樣說公平嗎?難道說這就是你們對是非的看法?我丘家的人在何時招惹了你們呀?」老太爺也沉聲責問。老道不多說,右手舉起了。暴雨已止,所有的人皆渾身濕透了。共有二十四個人合圍,老道與四名年歲稍長的人站在外側,四人像是保鏢護法,身份與地位必定不底。「執迷不悟,罪不可恕。」老道一字一吐神色壯厲極了,「執法功曹何在,領法旨。」對面有四個黑衣人踏前一步,持劍行禮。

  「真武門執法功曹在。」四人齊聲答:「恭領祖師堂法壇護法法旨。」

  「拿下他們,解送常道觀聖堂。」

  「遵法旨。」

  「盡可能生擒活捉。」

  「遵命。」聲落人動,立即形成鴛鴦陣,兩人組成一對小鴛鴦,一人右手揮劍,另一人用左手,用左手劍的人後錯約一步。兩組小鴛鴦合組成大鴛鴦,左小組也錯後一步。李教主三度起兵,轉戰陝晉,鴛鴦陣是小隊軍伍戰鬥的隊形之一,軍伍佈陣戰鬥,通常兩人是一槍一刀互相配合,變化極為靈活。一聲怪嘯,鴛鴦陣搶制機先進攻,選擇壬癸作目標,行勢極為渾雄,要一下子就吃掉壬癸。扼守王癸的是老太婆三湘龍女,劍發虛招封架,身形卻疾退五步,便與中樞的老太爺並肩阻敵。甲乙與庚辛是丘隆昌與小姑娘,父女兩已同時一劍一叉反抄乍合。鴛鴦陣向五行陣的某一門聚集進攻,陣法一變,恰好形成四比四,鴛鴦陣瓦解。這瞬間,南面負責警戒和策應的田氏,突然發現老道左右的四護法身形乍動,太快了,已來不及有所反應,四黑影已經近身,四隻袖口各噴出一團淡灰色的怪霧,像四股狂風刮入五行陣,田氏首當其衝,被灰霧噴了一頭一臉,立即氣呃神昏。

  同一瞬間,風雷聲刺耳,人影乍合,傳出三兩聲兵刃交擊的雷鳴,血腥湧發。「呃……」中劍人的叫聲動人心弦。四名執法功曹,幾乎在同一剎那被殺。後一剎那,四護法從丙丁陣後長驅直入,灰霧先到,人隨後撲上了。發生得快,結束也快。四具死屍,五個先被迷失神智再被打昏的俘虜;這就是結局。丘老太爺畢竟脫離江湖三十年,也太老了,不知道人心的險詐。還真以為老道以四個高手攻五行陣,所以也以四人公平接鬥,卻沒料到真正的高手是四護法,突然偷襲勢若雷霆,終至五個人同時被俘。「該死的混蛋!」老道跳腳咒罵:「竟然殺掉了本座的四功曹,我要活剝了他們!我要立即執法……」

  「法主請息怒。」一名護法一面捆綁昏迷不醒的丘老太爺,一面急急地說:「太少主已傳下法旨,要親自審問他們,法主務請以大局為重。」

  「這……他娘的該死!我會親手剝他們的,帶走!」老道法主暴怒地下令,轉向其他的人。「把弟子們的靈骸先送往村中公祠安頓,各回原位戒備。」他自己將一名俘虜扛上肩,與四護法各帶一個恨恨地匆匆走了。留下的十五個人。處理六具屍體,和收拾丘家遺下的長槳風帆等物,人尚未動身。

  風雨已止,但仍飄著綿綿的雨絲。「大天殛!」左方響起震耳的吼聲。「鬼神愁!」右方有人接著怒吼。十五個人都在忙,怎知災禍臨頭煞星下降。分水刀瘋狂地揮劈,無情地撕裂著人體,連骨帶肉分裂,有如砍瓜切菜,而且速度駭人聽聞,第一第二個人中刀尚未倒下,第三個人的腦袋已經離肩飛起了。銅戒尺更可怕,尺有四角,可以毫無阻滯地鑽入人體,被刀砍不會有碎肉出現,在戒尺的狂揮下,碎肉碎骨八方濺射,說慘真慘。風捲殘雲,十五個人倒有大半是在莫名其妙下丟命的,甚至連敵人的人影也沒看到,便一命嗚呼了。有兩個站得稍遠,反應也比同伴銳敏,因此可以逃出六七步外,但仍然是倒下了,是被人從後面一掌劈昏的,總算沒踏入枉死城。

  這次輪到王二爺問口供。由趙四爺負責在旁警戒。先弄醒一個人,解除了那人的兵刃暗器。「把剛才這裡發生的事,給我一字不假招出來。」王二爺的分水刀點在對方的右額上,獰笑著說。「你還有一位同伴,如果兩人的口供不同,在下會一刀一刀地割你們,直至割到口供相同為止。然後,口供不實的人亂刀分屍,實的人可以活。現在,我聽你先招。」

  「最好先痛打一頓再問口供。」站在一旁的四爺,所說話充滿兇兆:「這些人骨頭賤肉不值錢,不先打他們個半死,他們不會乖乖招供的。我來打。」

  「我招!我……招……」那人崩潰了。身旁的血腥與殘碎的屍體,已嚇掉了他兩魂六魄。

  安鄉口村小山的東北湖濱,常道觀則在村西面五六里外的山麓。小徑雨後泥濘,真不好走,尤其是肩上扛了一個沉重的人,不能不提防滑倒,因此法主五個人,只好不徐不疾地趕路。俘虜已經捆好了,而且制了穴道,所以已將解藥給俘虜服了,出村不足一里,俘虜已經甦醒了。警戒的人都派到湖濱去了,一部份在村中守候,所以這一帶沒有伏哨,認為這是天羅地網的後方外圍,實在不需派伏哨浪費人力,減少天羅地網的力量。法主走在中間,他肩上扛著小姑娘靜姑。小姑娘雖然剛發育成熟,健美婀娜十分誘人,但現在渾身濕淋淋,冷冰冰,給予肩上的感覺,實在沒有多少美感。而被扛在肩上的小姑娘,也感到受不了,肚腹被肩頂得似乎胃要往口外擠翻,頭向下倒垂更是頭昏膨脹。

  「妖道。放我下來。」她忍不住尖叫:「我跟你走,要殺要剮我認了。」

  「哼!小女人,殺剮豈不便宜了妳?」法主一面恨聲說:「你是伏龍天罡的孫女兒,你又殺了本法主的得力手下,妳的下場,將悲慘得無以復加,將……」前面路旁的一株大樹下,踱出握了分水刀的王二爺,劈面攔住了。「誰的下場將悲慘得無以復加呀?可否說來聽聽?」天二爺聲如洪鐘:「此山我所有,此路我所開;誰人走此過,留下買路財。哈哈!你們要人,我要財,相好的,把你們身上的零碎金留下,衣褲也要剝光。衣褲還真值幾兩銀子!有些人一輩子也買不起幾件衣褲呢!」五個人不約而同把俘虜放下,而且放在一起。一名護法獨自上前,右手按住劍靶作勢拔劍。「混賬!你是不是水妖凌寨主,不服管束叛逃了的那一批人?」護法自以為是厲聲叱罵。「一年前你們拒絕與本教合作因而叛逃,現在又潛來此地與本教作對,我看你是不想活了。」

  「太爺不知道你這雜種,到底在哭叫些甚麼。」王二爺輕拂著分水刀說:「太爺知道的是,太爺要在這裡收買路錢剝豬玀。」

  「你是誰?」

  「大爺姓王,就是王太爺。你……」護法突然疾衝而上,一劍吐出。王二爺虎跳閃避,閃在一側。「慢來慢來!」王二爺怪叫:「相好的,太爺不想一刀劈了你,砍碎了你這身衣褲或者沾了血,那就值不了幾個錢啦!你還是乖乖脫下來好些,太爺不希望平白損失到手的錢財……哎唷!這是甚麼?呃……」是甚麼?是袖口噴出來的一團毒煙霧。護法重施故技,志在必得。王二爺仰面便倒,被毒霧弄翻了。護法獰笑一聲,大踏步上前,伸手抓人。一聲刀嘯,刀光一閃。

  「哎唷……」護法摔倒在地,雙腳齊膝而折。王二爺人刀一體,滾進了丈餘,一蹦而起。「天殺的!你這混蛋雜種。」他扭頭跳腳咒罵,背部暴露在法主四個人面前:「太爺叫你不要動劍,乖乖把衣褲脫下來,你瞧!我這條快到手的褲子完蛋了!天殺的!我的褲子……」第二名護法悄然撲上,一閃即至,人到劍亦出鞘,鋒尖指向王二爺的後心,一擊便中。

  可是,王二爺向前一仆,劍仍向前遞,竟然落空了。而王二爺的刀,卻同時反手向後送出。「嗯……」第二名護法身形一抖,小腹撞上了刀尖,刀尖入體貫背透出半尺。王二爺扭身轉體而起。一腳將中刀的護法踢飛,分水刀離體,屍體以雷霆萬鈞之威,向法主三個人砸去。。法主三個人吃了一驚,兩面一分急閃。這瞬間,打擊有如迅雷疾風光臨。王二爺人刀一體閃電似的撲去向右閃的第三名護法,刀氣迸發有如虎嘯龍吟。從後面現身的趙四爺,撲上第四名向左閃的護法背部,銅戒尺已先一剎那敲破了對方的後腦,而且,堵住了法主的退路,保護住堆放在一起的五名俘虜。法主是向右上方躍起的,人尚未落地,側閃的第三名護法已被王二爺劈翻了,大駭之下,前空翻折向前飛,化不可能為可能,遠出三丈外飄降,輕功之佳,無與倫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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