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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二


  「放我一命……」八方風雨崩潰了:「我……我無意利用你們的名號為……為非作歹……」

  「你已經利用了。」

  「不……不能怪我……我……我只是信口胡……胡吹,沒……沒想到妙……妙筆生花把……把我的胡吹當……當真……」

  「不管你有意無意,你的所作所為天地不容。」

  「我……」

  「我不能饒恕你……」一聲厲叫,八方風雨全力一蹦而起,像隻八爪蜘蛛,手腳並用向趙大兜去。趙大哼了一聲,向右一閃,讓對方衝過,左手反掌便劈,噗一聲劈在八方風雨的背心要害上。

  ▼第十八章

  日出,日落;夏去,秋來。距離商家窩藏匪類,交通湖寇事洩拒捕,舉家畏罪自焚的變故,已有百日時光。光陰不會因為世間的任何變故而停滯。人們也在時光飛逝中存活。全州的人,已將商家、楊家、與及以後又發生破產變故的李家孫家所生災禍忘了。人如果不健忘,很可能失去活下去的勇氣。看不見的改變,偶或從有心人的言行中看出端倪。可以隱約看出的是,夜間秘密焚香敬神的人增多了。但白馬洲白馬觀,一切如恆,並沒增加進香的人,似乎往來的香客更少了。這期間,往來常德、岳州、荊州的商旅,仍然水陸通行無阻。灃州本來就是一座往來的大埠,商販聚散的大城,武陵山區山產的集散地。與天下所有的通都大邑一樣,有些人來了,有些人走了,每個人都在為生活奔忙,來來去去平常得很。

  這天,岳州來的客船,靠上了城南道源橋碼頭。一位留了小八字鬍,年約三十上下,人才一表的旅客,穿了一襲青袍,神氣地踏上嘈雜的碼頭。後面,跟了一位廿來歲像貌堂堂,但臉上不時出現傻笑的愣大漢,背了一隻大包裹,手裡提著另一個青包袱,份量不輕。一位健壯的店伙排眾迎上,笑吟吟地先行禮。「這位可是武昌鴻遠棧的周師爺?」店伙恭敬地問:「小的是南門鴻賓客棧的店伙鄭五,特地奉命前來迎接的。敝店早些天就接到岳州來的口信,說周師爺隨這班船到達敝地。」

  「不錯,在下就是周宇,武昌鴻遠棧的三管事夫子之一。」旅客也和氣地說:「敝棧與岳州的三湘寶號有生意上的往來,由三湘寶號引介來到貴地。調查永定衛山區山產運銷江南的可行性,要有一段時日逗留,事先訂了貴店的房間,勞駕引路。」

  鄭五向後舉手一揮,來了兩名年輕力壯的小伙計。「替周師爺攜行囊。」鄭五向兩店伙下令:「人太多,小心了。」碼頭上人多嘈雜,一些混混在找機會渾水摸魚,一些便在公人和眼線也在防止罪犯作案,當然有些懷有特殊任務的人在人叢中活動。他們的話聲音並不大,似乎並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。「不許動!」健僕一把推開上前接包裹的小店伙,大眼一翻:「這是我師爺的行李,誰都不許動。」小店伙幾乎被推倒,吃了一驚。「小二哥休怪。」周師爺客氣地向大店伙道歉:「這位是敝號的伙計王大牛。愣頭愣腦直腸直肚,倒是忠心耿耿,力大如牛。你們就別管他好了,他拿得動。」

  「師爺請隨小的來。」鄭五搖搖頭苦笑,揮手示意讓兩位小店伙先走,領路離開碼頭。

  進了城,大街上行人不多。鄭五走在周師爺的左側,兩位小店伙已經不見了。周師爺走路慢吞吞踱方步,倆位小店伙怎肯陪著走?「二哥沒來?」鄭五問。「他在岳州查一些線索。」周師爺說:「在那邊。可能獲得一些三位師爺的來龍去脈。這裡怎樣了?」

  「城裡我查出五處秘壇,似乎城外四鄉都有,但外人不易進入,所以還不知道詳情。已可斷定的是,玉清觀主羽翼已成,已具氣候。」

  「沒去過白馬觀?」

  「不想打草驚蛇。可怪的是,白馬觀似乎香火比往昔冷落。」

  「這就可以轉移世人注意呀!」周師爺笑笑:「等我瞭解情勢之後,再定偵查自馬觀的計劃。」

  「去找玉清觀主?」

  「不,他會來找我。」

  「他會嗎?」

  「會的,而且一定會。哦!你來了四十多天……」

  「收穫相當豐富。」

  「先不管收穫,你沒引起他們的注意吧?」

  「我想不會。我是從船上因病留下來,欠了店錢當伙計抵債的平常人,連客棧的人也把我看成他們的同類。」

  「常德方面可有消息?」

  「還沒有。大哥,會不會發生意外?」

  「這……應該不會。倆位小妹機靈得很。」談談說說間,鴻賓客錢在望。

  落店的旅客進進出出,一位帶了小廝的佩劍書生,正尾隨著一位絕麗的綵衣女郎入店。綵衣女郎年華雙十,倆一雙媚目流波四射,身材曲線玲瓏,美艷絕倫。跟在後面的兩名侍女,也年輕出色。攜帶的行囊甚豐,箱籠包裹由四名店伙挑著跟在後面。「咦!這妖女跑來灃州有何圖謀?」周師爺臉色一變:「這不是她的習慣。」

  「唔!銷魂一枝春柳紅綃,換穿了彩裳不穿紅。」鄭五也大感意外:「最近半月來,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來來往往,透著邪門。也許,都與玉清觀主有關呢!」

  「留心些,老三。」周師爺鄭重地說:「我嗅出了危機,感覺出不尋常的氣氛。」

  「我會的。」

  「你們眼中,只看到標緻的女人。」走在後面的王大牛笑嘻嘻地說:「認識那位神氣的英俊書生嗎?」

  「金珠劍穗!」鄭五大感驚疑。「毒劍秀士歐陽大風,真是他?」書生佩劍的劍穗上端是一顆桂圓大的珍珠,流蘇是金色的。「如假包換。」王大牛不笑了:「宇內兇魔絕不會是不期而遇,此中大有可疑,咱們必須倍加小心,我懷疑他們是衝咱們四海報應神而來的。」

  「可能嗎?老四。」周師爺不安地問。「世間沒有不可能的事,沉著應變何所懼哉?」王大牛眼中冷電乍現乍隱。「也許,咱們不必操之過急,先坐觀其變再對策。走吧!有人注意我們了。」

  白馬洲其實該稱島,長有十餘里,草木叢生,一度曾經開闢了不少田地。後來由於經常有盜賊光臨,洲上開墾的人先後遷走了,田地重又變成草木的生長區,因此這些年來,該洲的實際主宰是白馬觀的老道。最近,洲上遊客漸稀,香客也日漸減少,白馬觀的十餘名老道,顯得更為清閒,沒有施主打擾,該是清修的大好機會。天一黑,洲上便不再有人活動。白馬觀除了殿堂中的長明燈以外,各處不見其他燈火。一個黑影出現在洲尾,撒開大步越野而行。百日之前,妙筆生花是從洲頭(西)接近的。如果想泅水登洲,不會有人從州尾接近,灃江水勢甚急,不可能從洲尾登陸。但,這個黑影是從洲尾登陸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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