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強龍過江 | 上頁 下頁 |
五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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穴道被制,躺在地上的商大人神魂入穴。「觀音救我!」商大爺聲嘶力竭地叫。三位白衣女郎並沒躍落,白影似流光,一閃不見。黑抱人飄然而降,點塵不驚。「普通的打穴手法,難不倒貧道。」黑袍人說,俯身解了商大爺的穴道:「大劫將興,血光災現。商施主,自救或應劫,在你一念之間。」商大爺先向老道行禮,再替三位朋友引見。黑袍人是白馬洲的白馬觀現主,道號玉清。白馬洲在城東二十里的灃江中,上面建了一座香火鼎盛的白馬觀。洲是本州的名勝區,是唐代方士林靜,得道飛升的聖地,有煉丹地、神仙橋、雷公井、仙女祠等等遺世的仙跡。仙女祠中原有兩名老年的道姑主持,並無年輕的女道姑在內修行。白馬觀也只有十餘名老道,玉清觀主應聘前來主持觀務,還不到兩年。各地的施主信士們,但知他是一位仙風道骨的有道法師,誰也不知道他是一個武功深不可測、道力通玄的全真羽士。更沒有人知道,他手下有三位功臻化境的白衣女郎。 湘北湘西的人。宗教信仰亂得一塌糊塗。信鬼神、信佛、信巫、信蠱、信妖怪、信…商大爺也不例外,見寺就拜佛。見廟就拜神,所以他認識玉清觀主。「商施主,你的事貧道聽說過了。」玉清觀主開門見山鄭重地說:「貧道相信施主已經知道楊員外的可悲遭遇。因此貧道深信本州已是劫禍臨頭。」 「這都是蕭狗官羅織富豪仕紳的惡毒傾陷陰謀。」商大爺忍不住咬牙切齒:「要不了多久,本州的正人君子與富豪仕紳,必定傾州而空了,好惡毒……」 「貧道已經暗中偵查過了。」玉清觀主打斷商大爺的話:「紳狗官確有這種打算,早有預謀,傾陷的用意是為財,手段惡毒無比。不僅是對仕紳富豪,對付平民所用的嚴刑峻法,其實也是毒謀的一部分,用意是殺雞儆猴。商施主,情勢急迫,必須早作打算。」 「可是……」 「施主不打算自保?」 「皇天!破家令尹,如何能自保?除非……」 「狗官志在搜刮,施主如欲自保,暫且破費些金銀,先度過第一次難關。然後暗中聯絡其他仕紳,暗中積極準備建立強大的武力,一旦實力雄厚,羽翼已豐,就可以向狗官顯示實力,逼他不敢下手,才是自保的不二法門。」 「這……這恐怕……」 「施主愈怕,那就死定了。」 「唉!恐怕來不及了。」 「來得及。今晚的事,逃回去的人必定告知狗官,情勢已失去控制,狗官必定不敢操之過急,先瞭解情勢再另作打算。只要施主先金錢打點示怯,就可以度過難關。施主如果同意貧道的辦法,明日請駕臨敝觀,見見東鄉幾位日後可能受害的人,大家從長計議。天色不早,貧道告辭,明晨恭候施主大駕光臨。」聲落,抱拳施禮,驀地風生八步,人影一閃即沒。人是如何走的?四個人誰也沒看清。「老天!原來玉清觀主是神仙。」商大爺駭然驚呼,大感興奮。江庭舉的震驚僅維持了片刻,隨即背著手,在院子裡往復踱步,低頭沉思,顯得心神不定。「庭舉,你怎麼了?」商大爺訝然問:「回房去先喝杯茶,我們再好好商量。」 「且慢!」江庭舉停止踱步:「今晚的事,你們沒感到奇怪嗎?」 「你的意思是……」商大爺一楞。 「我總算在江湖上闖蕩了幾年,總算多了些見識。可是,今晚的事,似乎有點逾乎尋常。我問你,你明天去不去白馬觀?」 「那是一定要去的。」 「請記住我的話,不要向任何人拍胸膛保證甚麼承諾。」 「你是說……」 「我覺得,張定遠四個人,今天晚上根本沒有小題大作的必要。我們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,就算他們能把我們押入捕房,又能把我們怎樣定罪?官司打下來,絕不是一年半載所能了斷的。我的估計是,他們只想對你施加壓力,只要能搾出你的金銀,便不會把案子擴大。因此至少今後你將有一段時日是平安的。如果你對其他的人有所承諾,答應了些什麼條件,風聲再傳入張定遠那些人耳中,可就麻煩大了。要知道,任何事經過三頭六耳,就不能算是秘密,所以你要特別小心才是。」 「我會小心的。」 「那就好,我這就放心了。」 江庭舉是州南的常德府十六名武師之一,綽號叫快刀。所謂武師,並不是指靠武混飯糊口的人,也不是指開設武館靠授徒賺錢的人,而是本地的人對武功高強人物的尊稱。當然,有些豪門大戶的保鏢打手,也泛稱武師,但僅限於在低階層人士口中流傳而已。江庭舉是常德府的富豪,當地好武威風,有點根基的人,以武會友相沿成習,因此到外地訪友切磋敘舊的事極為平常,也就交了不少意氣相投的朋友。 商洛南商大爺,就是他的好朋友。商大爺的年齡比他大幾歲,但不曾離鄉在外面歷練過,見識和經驗都比不上他豐富。次日一早,商大爺派了田莊總管四處奔走,向財力雄厚的朋友借貸,向錢莊和寶泉局週轉莊票。任何一個鄉下大財主,也很難在一天之內籌得五千兩根子,五千兩挑也要四五個人,總不能帶了四五個挑銀子的人士衙門公然打點,所以需要莊票。 商大爺自己走了一趟白馬洲白馬觀,未牌時分返家。江庭舉聽完兩大爺敘說會晤玉清觀主的經過,昨晚所說的放心白說了,一點也不放心,而且憂心如焚。東鄉、南鄉共有十二位糧紳與會,城裡也有九位仕紳參加。玉清現主神通廣大,登高一呼使掌握了全洲豪紳三分之一。決議的事並不複雜,主題是養士自保。半天中。決定了兩項立即進行的大事。其一,是由二十一位豪紳向全洲各有財勢的人遊說,勸說所有的人參加和支持以壯聲勢。其二,以二十一位豪紳為核心,先各捐出銀子二千兩,糧各兩百石,作為活動基全,由玉清觀主派人敦請武功高強的人士,以各鄉團鄉勇為中心,成立秘密的教練團,確實掌握鄉團鄉勇,地方人士有錢出錢,有力出力。收買州街上下人等,逐漸孤立蕭知州的所有親信,慢慢對付三位包攬一切州務的三位師爺。 曾經闖了幾年江湖的江庭舉。聽得毛骨悚然。「洛南兄,老天爺!你知道你們在做什麼嗎?」江庭舉悚然地問:「你們這一群土豪,怎麼這樣無知魯莽?」 「庭舉,我們有權自衛。」商大爺毫不緊張:「原有的鄉團並沒有增加,只是聘請一些人輔導而已,有什麼不對嗎?」 「你們這些作為,如果證據落在狗官手中,你們想到會有什麼結果嗎?」 「這……這也沒有什麼……」 「這叫做聚眾作亂,洛南兄。」 「庭舉,你說得未免太嚴重了吧?」 「可能比你想像的更嚴重。」江庭舉苦笑:「憑昨晚張定遠四個人的身手,不難搜集你們的證據,狗官會徹底把你們的根挖出來,正好乘機藉沒你們的家產。老天爺!狗官還沒有進一步逼迫你們,你們便自行走極端,怎麼這樣愚蠢?授人以柄,愚不可及。」 「哎呀!這……庭舉,我該如何是好?」 「趕快退出,但願還來得及。」 「可是,已經說好了的,豈能一轉身就食言背信……」 「你對他們有承諾?」 「是……是的」 「罷了!這樣好了,這期間,你盡量設法避免與他們聚會,不要有任何字據落在他們手上,盡量遠離白馬洲。我這就返回常德,請一些江湖朋友,前來調查玉清觀主的底細,這個人十分可疑。」 「你是說……」 「他的武功與道術十分可怕,他那三位女弟子同樣可疑。你們落入他的掌握,後果不堪設想。這件事你千萬不可洩露絲毫口風,一切等我回來再說?」 「好的,我會小心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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