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強龍過江 | 上頁 下頁
三五


  彤雲在遮陽帽的壓迫下。被逼得八方游走,馬鞭抽在帽上絲毫不起作用,她只能用小巧功夫游去尋找機會探隙進攻,但機會顯然渺茫得很,旅客的真才實學本來就比她高明,可知情勢惡劣極了。不片刻,她已是手忙腳亂,閃避的身手愈來愈慢。相反的,旅客步步緊逼,有如靈貓戲鼠,逐漸出現貼身擒拿的驚險場面了。李蛟突然搖搖頭,舉步向兩人走去。棚口的旅客哼了一聲,也舉步截出。卓曉雲一聲嬌叱,斜刺裡衝出。「不許干預。」她一面喝阻,一面纖掌疾伸。「滾你的!」旅客沉喝,巨掌向外一拂。她沒料到旅客出手使用上了絕技,無濤的神奇掌力渾雄極了,掌力在四尺外便已及體,驚叫一聲,嬌軀被震飛丈外,砰一聲摔倒在地、再滾滑出八尺外。

  李蛟大感意外,他勃然大怒,震怒之下渾忘一切,忘了他是光州四公子之一,忘了他是個只會花拳繡腿的花花公子。對方千方百計逼他,終於逼出他的本來的面目了。他一聲虎吼,折向猛撲得意洋洋的旅客,撲勢奇猛奇急,招勢也正是雙手齊出的狂虎撲羊。旅客一聲狂笑,手中的遮陽帽向前推擋,左手上提,五指如鉤,要在帽一擋之下出手擒人。李蛟的雙爪距遮陽帽約有五尺餘,突然吸腹收腿,身形仍然兇猛地撲進。「彭……」雙足向前猛踹,遮陽帽應腳爆裂,再破帽而入,一雙靴底兇猛地踹在旅客的胸口上。「砰!」旅客仰面飛跌,倒地滑走丈外,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,口中鮮血湧出,脫力地掙扎難起。

  棚內的花子吃了一驚,倏然支棍而起。歇腳亭內的老道,也似乎驚跳起來。挺身吃力地坐起的卓曉雲,張口結舌,似乎驚呆了。李蛟回頭向激鬥的另一名旅客走去,臉上湧起令人心悸均無邊殺氣。「住手!」他沉喝,聲如炸雷。旅客不加理睬。遮陽帽狂暴地撞向卓彤雲的胸口。李蛟一閃即至,巨手一伸,抓住了遮陽帽的帽簷。旅客扭身出手,閃電似地抓向他的面部。可是。來不及了,巨大的震力及體,從自己的遮陽帽傳來,無可抗拒,震力駭人聽聞。「砰!」旅客被震飛兩丈外,連翻帶滾狼狽萬分。李蛟將奪來的遮陽帽信手一拂。帽妙曼地飛旋,撲一聲恰好蓋落在旅客的頭面上。「你們走。」李蛟臉上的殺氣消失了:「你們不像一個男子漢大丈夫,可能你們家裡從來就沒有女人,至少沒有受到尊敬的女人。」

  旅客其實是被摔飛的,除了手臂酸麻之外,並未受傷,暈頭轉向爬起,兇性大發,發出一聲獸性的怒吼,疾衝而上一拳猛攻,黑虎偷心勢如千斤巨捶,用上了隔山打牛奇學,在八尺外發拳,拳勁破空猛撞而出。李蛟伸手將驚愕發呆的卓彤雲拉開,右手斜掌虛按斜帶,扭身左腳探出,左掌反拂真力在及體時突然迸發,雙方已貼身了。拳勁洶湧掠過,旅客身不由己也向前衝,來不及收招變招,連馬步也無法穩下。「噗!」掌背拂在旅客的右肋下,如擊敗革。「呃……」旅客暴退兩三步,接著佝僂著身軀,雙手抱住左肋被擊處,呻吟著向下挫,直不起腰來了。李蛟跟上,揮掌便劈。「不要打了……」旅客狂叫:「我……我的肋……肋骨……」

  「肋骨斷不了。」李蛟及時收掌笑笑:「你的護體氣功練得很扎實,可以抗拒三五百斤力道重擊。在下一拂之力雖說力聚指尖,但聚於一點仍然不足五百斤。不過,你將會痛上三五天。」

  「你……你小子……」

  「我叫李蛟,不妨到光州城打聽。只要你按規矩正大光明登門討公道,我會客氣地接待你的。」

  「好,咱們後……後會有期……」

  「我們走吧。」李蛟向卓彤雲招呼,轉身向不遠處的卓曉雲走去:「上馬吧,返城再說。」他仍然與曉雲共乘一騎,直至過了跨潢橋,這才下馬步行進城。沿途,卓彤雲策馬走在後面,不時用奇異的眼神,盯著他的背影發呆。

  李蛟的書房是禁地,連那位伺候他的老僕也不許進入,僕婦和丫頭根本不許上樓。返回工場的小樓,已經是近午時分。他在書房中默默地工作。寫了六張小小的紙條,上面寫了細小的一行字:「身份恐已暴露,圖我者已發動,速援。老三。」紙條分別塞入特製的小羊皮管,仍然在沉思。求援的信傳出,這裡,將掀起血雨腥風,有此需要嗎?他是否把情勢估計錯了?一個搜尋猛獸的獵人,也有被猛獸撲殺的危險。像吸血蝠神這個冷血的殺手,橫行天下多年,是個超群的,特等的,機警精明的獵人,而最後……

  他覺得奇怪,吸血蝠神固然很冷酷自負,但行事之前,一定先把目標的底細調查得一清二楚,才會安排下手的方式和時機。這冷血的殺手在江湖獨來獨往,不可能假手他人代為安排,可是,這次似乎不是這位殺手獨自所安排的,有很多人在策劃。那麼。另一批殺手早已潛伏在光州附近了,他們的目標是什麼?他不可能成為目標,除非他的身份已經暴露了。他也是一個殺手,一個獵人。但他不是冷血的殺手,與吸血蝠神這一類型的殺手完全不同。他與見個志同道合的朋友,從不以營利為目標。如果對方已經知道他們身份底細,為何……

  ▼第十章

  如果對方已經知道他的身份底細,為何不直接暗中行機而又公然搏擊?分明對方沒將他列為勁敵,僅把他看成不堪一擊的花花公子。吸血蝠神殺人的價碼高得很,一個花花公子,還不配吸血蝠神出馬呢!除非這殺手另有陰謀,另有所需。情勢惡劣,禍迫燃眉,不是他一個人所能應付得了的。他一咬牙,向鴿舍走去。城頭上,有人不斷地監視他的工場,留意重要執事人員出入與往來的特殊活動。但相距在兩里外,只能看到概略的情景,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天空鴿子的活動。

  那時,軍伍中以信鴿傳信並不普遍,雖然軍鴿的使用已有千年歷史,但只限於出掌征伐的大軍團才有鴿使隨軍,單位雖小,麻煩得很,設有專車載運鴿舍,設有專供軍鴿認方向的認軍旗;設有攜鴿隨軍行動的鴿使……總之,很多將帥對這玩意從不重視,通信的效果也的確很差。最難解決的困難,是車載的鴿舍是活動的,雖有高大的認軍旗招引,鴿子仍然放出去就回不來了。因此,民間對用鴿通信所知極為有限。

  正在進食,前面店堂差事派人送來一對請帖。是鎮八方具名的請帖.席設本宅。日期是明日申牌時分,理由是兩位表親面謝援手之德。在情在理,他不能不去。想起卓曉雲姑娘的音容笑貌,他真有再見這位姑娘的衝動。一見鍾情,卓曉雲在他的心目中,留下了鮮明的印象,他這個花花公子,終於認真地敞開心扉,認真地容納一個令他動心的女人闖入了。次日未牌時分,他就進了城。他名列本城四公子之一,由來有自。一是有錢而慷慨;二是清閒無人管束;三是人生得俊,穿著永遠整齊鮮明。髮髻用玉環綰住,加上一條乳黃色髮巾。一襲月白絲薄袍,腰中有玉珮。

  有荷包,人生得有如臨風玉樹,倜儻儒雅,走起路來神定氣閒,真有閒翩濁世佳公子的風華氣概。本城一些閨閣名花,把他恨得牙癢癢地。那些家有待嫁閨女而又急於做泰山丈人的仕紳,見了他莫不挖苦他幾句出口怨氣。他婉拒媒人是家喻戶曉時,拒婚的理由是他要到天下各地見世面,不想有家室之累。他確也經常往外地跑,多年來樂此不疲。誰也沒料到,他竟然對一個外地來的姑娘動了情,而這位姑娘的表親,是鎮八方的同居人。本地的仕紳哪將鎮八方放在眼下?大不了一個痞棍無賴,這件事如果傳出去,他在本城的聲譽地位,恐怕將要一落千丈。

  剛經過十字街口,劈而又碰上了妙手靈官和兩個巡捕。相同的三個人,但神態卻有了顯著的改變。是妙手靈官主動攔住了他。擋住他的去路。「李蛟,借一步說話。」妙手靈官對他的稱呼也改變了,不再稱李金子或親熱地叫小蛟:「我有些事要問你。」

  「哦!曹頭,你像是碰上了頭疼的困難。」他微笑,還不知道事態嚴重:「不要這樣擺出靈官臉好不好?有何要事,說吧!」

  「昨天你和姜公子到鳳凰山跑馬?」

  「不錯,本來約好了一同去找周健兄的。」

  「在山上碰上了意外?」

  「對,幾個來路不明的幪面人,不知為何衝我撒野,鬧得灰頭土臉。」

  「你殺了人?」他心中一跳。不祥的預感震撼著他。江湖仇殺平常得很,但切忌落案,案如果入了公門,那就九牛拔不出啦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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