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強龍過江 | 上頁 下頁
三六


  他認真地打量妙手靈官,看到了些不吉之兆。妙手靈官的長像本來就不中看,臉真象神座裡的黑臉紅臉靈官,這時一臉鄭重莊嚴,顯得更為嚇人。「你是以捕頭身份與在下說話盤案嗎?」他也沉下臉正色反問。「你認為呢?」妙手靈官冷笑。「我認為你有點頭腦不清。」他不客氣說。「胡說!」

  「我現在正式回答你。」他一字一吐:「我不會告訴你任何雞零狗碎的事。我一概否認你所說的每一個有關我的字。你要指稱我殺人,首先你必須有原告,有目擊的證人,要知道行兇的兇器和事情發生的經過。在本城,我李蛟至少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,要知州大人發拘簽並不是太容易的事。曹頭,你先去辦妥一切手續,再帶拘簽來找我,少陪。」

  「你知道,要辦這些事,在我來說,並不難。」妙手靈官仍然擋住去路。「也許不難。古往今來,貪賄栽贓咬供枉法的事,萬萬千千罄竹難書,千年萬載之後,這種事依然會不斷發生。但是,你別忘了,有時報復之慘,保證讓你今生今世永難或忘。」

  「你威脅我嗎?」

  「不是威脅你,而是向那些陰謀算計我的人,提出嚴重的警告。」他的嗓門大得很,用意是讓街上的行人聽得到:「有什麼事,叫他們光明正大衝我來。報復的鬼神,正在注意著他們的一舉一動,打擊將比霹靂更猛烈百倍。我李蛟不是可以輕易擺佈的人,我自己就是為弱小作不平鳴的使者,你,最好不要參予那些人的陰謀詭計。人只能死一次,你陷進去,一定會死的。」

  「你……」他哼了一聲,大踏步走了。壓力來自四面八方,可怖的不測陰影逐漸籠罩了他。假使他驚惶失措,打擊將似霹靂般驟然光臨,他將無法承受,局面不可收拾。沉著應變,他必須爭取時間,絕不可被對方逼得張惶失措自亂腳步,避免對方情急之下全力孤注一擲。他愈冷靜,對方愈感到莫測高深,不至於改變計劃急進,對他自然有利。

  鎮八方對他的提早到來,顯然感到有點意外,通常有身份的人赴席,只有遲到而罕有早到的。「李公子賞臉光臨,在下深感榮幸。」出迎的鎮八方行禮謙恭迎客:「未曾遠迎,恕罪,恕罪,請進。」

  「許前輩應該知道在下的事了,武林朋友用不著虛偽客套。」他客氣地回禮:「在下也用不著隱瞞什麼。不錯,我李蛟的確具有尚可去得的身份,在本鄉本土,從不用來欺壓鄉親父老,對付外人,那就不得不一展所學了。令親的事,昨天在下未免衝動了些,休怪休怪。」

  「李公子這不是見外嗎?」主客一面入廳一面客套:「總之,昨日要不是公子恰好趕到解圍,局面將不可收拾。哦!那些人的來歷,公子可有一些消息?」落坐畢,卓曉雲親自從裡面出來奉茶。「公子請用茶。」卓曉雲矜持地微笑,「家表姐與小妹一正在廚下忙碌,招待不周,公子休嫌簡慢。」

  「卓姑娘客氣,謝謝。」他保持良好的風度:「本城的人都知道,許大嫂勤儉持家,家中不雇人手操勞,平時很少招待客人。今天勞動許大嫂主廚,在下深感榮幸呢。」

  「呵呵!二妹,有你負責招待,不是很好嗎?」鎮八方似乎有意起哄:「要不,你陪李公子到西院裡坐坐,陪他聊聊天,酒席治妥,三妹再去請你們入席,還早呢。」曉雲出廳奉茶,打斷了鎮八方想追問那些陌生人來歷的意圖。「也好,表姐夫還得準備招待幾位弟兄,他們的事嚕嚕嗦嗦麻煩得很。」曉雲姑娘欣然同意:「李公子,西院還算清靜,尚可留賓,請先到西院安頓。」李蛟的老宅在北城,工場在城外。夜宴款客,可知他這位主賓客必須在許家過夜,天一黑城門關閉,夜禁斷絕交通,他北城和城外都不能去。宴罷主人留賓,兩院客房,當然是留他安頓的地方。

  他沒有留宿許家的打算,南城內他有不少應酬上的有身份朋友,可留宿的地方很多。但他暫且不說穿,反正屆期再作打算。西院不大,院子裡居然擺了一些盆栽,小廳也經過打掃佈置,倒也清靜整潔。卓曉雲落落大方,大概是練過武的姑娘膽氣不弱,言談應對不至於腆靦羞怯。重新奉過茶,兩人隔桌清談。「你要我離開,我本來反對的。」姑娘黛眉深鎖:「但聽表姐夫說,好像城裡似乎正在醞釀某些變故,他聽了一些不好的風聲,而且有點憂心忡忡。我想,我應該接受你的勸告,及早離開返回廬州。」」

  「你表姐夫是本城的土地神,我想他應該知道一些風聲,這就是我應邀前來叨擾的原因所在。」他坦然地說:「我想和他談談,交換一點消息,也許可以找出問題的所在,可以早作準備。」

  「城裡真會有變故嗎,為何?」姑娘關切地問。「可能,可能我還未能查出線索。」

  「是造反?仇殺?」

  「未查出線索之前,不敢胡亂猜測。造反不可能,大不了是些妖言惑眾藉機斂財的神棍興風作浪。仇殺似乎不可能,這種事很少張揚的。」

  「那你的估計……」

  「我正在查。」

  「哦!你作事很謹慎呢?」

  「談不上謹慎,不捕風捉影不自作聰明,這是我辦事的原則。」

  「難怪表姐夫對你十分稱道。」姑娘轉變話題。向他嫣然一笑:「彤雲妹本來對你的印象不太好,但現在對你卻十分……十分傾心呢。」

  「呵呵!她不再認為我是登徒子了?好現象。」

  「你不要避重就輕。」始媲粉頰微紅:「她是個眼高於頂,美麗自負的姑娘,你覺得她怎樣?」

  「很好呀!年輕的姑娘才貌過人,武功根基好,眼高於頂乃是正常現象。」

  「你還在避重就輕。」姑娘愛嬌地白了他一眼:「我是問你對她的意思。」

  「我已經說得夠明白,她是一位很好的姑娘。」

  「很好,不可愛?嗯?」

  「妳……」

  「你如果對她有意思,我願撮合你們。她對你十分傾心,小丫頭已經陷入情網。對我表姐夫說一聲,要他做你的大媒,上廬州她家提親,將是一段天造地設的良緣。李公子意下如何?」

  「呵呵!姑娘,妳倒是十分熱心為人作嫁。」他訕然一笑:「妳是姐她是妹,我覺得先出閣的應該是妳而不是她。廬州嫁到本州來的姑娘並不多,像賢姐妹這股風華絕代的美麗大戶人家千金,是不屑嫁我們這些所謂山裡人的。不過,論性情,令妹與姜公子,倒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。」弓鞋聲窸窣,卓彤雲像花蝴蝶般飛進個廳,端著漆盤。盛著四碟點心果品。「李公子,你怎不說,你與曉雲二姐是天造地設的一雙?」彤雲媚笑著將點心上桌:「扯上我反而顯得你心虛。那位姜公子,算了吧!在我們廬州,像他這種花花大少,用掃把掃,一掃就是一大畚箕。至於你李公子……」

  「呵呵!我這種登徒子一掃也有一大堆。」他大笑。在姑娘們面前,他是個很灑脫的人。「回來後,我打聽有關你的為人和家世,口碑很不錯。」彤雲比曉雲慧黠活潑:「令人非議的是。年將三十還沒有成家的打算。「從令表姐夫處打聽得來的?」

  「一部份是。我是個有膽識的姑娘,我敢向各色人等打聽。過兩天我們回廬州,如果你有心,遣大媒來。假使你要逢場作戲,不要招惹二姐,二姐是個死心眼的人,你可不要害她。」彤雲挾了漆盤裊嬝娜娜往外走,在門口又轉身回眸一笑,媚態橫生:「二姐獨自策馬跟蹤你,我就知道她對你情有獨鍾,你們的確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對。你如果辜負了她,小心我這做妹妹的把光州鬧個天翻地覆,我是個敢作敢為的人,好好想想啦!我的公子爺。」她走了,銀鈴似的輕笑餘音裊裊。「好厲害!」李蛟搖頭苦笑:「又美又刁蠻慧黠,走到何處都會出亂子,她最好早一點離開本城,不然……」

  「其實她是個毫無心機的好姑娘。」曉雲羞笑著將一碟千層糕遞給他:「心直口快,口沒遮攔,你可不要把她的話放在心人。」

  「恕我唐突。」他吃一塊糕:「令妹今年青春幾何?」

  「十七了,屬猴的,像猴子般機靈。」

  「唔,屬猴……」

  「你問這些……」

  「他真的比妳小?」他正色問。「是呀!你……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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