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強龍過江 | 上頁 下頁 |
三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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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好嗎?」 「是的。你一定不知道我是什麼人,而我卻知道你是何來路。」 「真的?」 「你是最冷血,最無恥,最卑賤的吸血蝠神冒如冰。你這姓很罕見。但不知是不是冒姓的?」 吸血蝠神臉色一變,抱在胸前的雙手放下來了。「好傢伙,你可把我這老江湖殺手耍了。哼!你又是什麼嚇死人的蛇神牛鬼?」 「我是妖。」 「妖?什麼妖?」 「專門掃蕩世間魑魅魍魎的妖。想不到十年風水輪流轉,現在魑魅魍魎竟然找上門來了。吸血蝠神,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了……殺!」吸血蝠神說得不錯:不知即不懼。不幸的是,吸血蝠神終於知道所面對的人是誰了,知即驚懼,驚懼即沉不住氣,行險搶機先動手,妄想先下手為強,突然雙下齊揚,電芒破空而飛,三枚斷魂釘與三把回風錐,發出破空的厲嘯.像暴雨般向對方匯聚。也許,這是他一生中。第一次同時用六枚暗器制敵,通常只用一枚就夠了。 李蛟的厲喝殺字出口,人已貼地仆伏,似乎他成了一塊人皮,薄薄地平貼在地面上,及膝野草完全遮住了他,暗器間不容髮地貼他的背部上空呼嘯而過。假使慢了萬分之一剎那,必定受傷甚至送命。而在下仆的同時,他手中的馬鞭已借下僕的扭勢,以全力擲出,嘯風聲比暗器飛行的厲嘯更勁急,更刺耳,去勢恍若電光一閃。「嗯……」吸血蝠神身軀一震,震退了兩步,再踉蹌後退,雙手一抱小腹,手拿掉落了幾枚暗器。馬鞭以直線形貫入丹田要害,直透腰背半尺。李蛟飛躍而起,一閃即至。「啊……」吸血蝠神厲號,竟然拔出貫腹的馬鞭,身形急晃,扭曲著摔倒,鮮血像噴泉般,從前後的創孔往外噴流。「誰請你來的?」李蛟按住對方丹田的創口大聲問。「我……我……」 「是誰?」 「我……我是血……血……」 「血什麼?」 「呃……」吸血蝠神最後叫了一聲,渾身一震,山羊眼睜得大大地,眼珠似要突出眶外,張大嘴再也叫不出聲音了。接著渾身一鬆,身軀開始抽搐、氣息漸絕。名震天下的一代殺手,竟死在一條不配稱作武器的馬鞭上,死得真夠窩囊。 李蛟將屍體推入一處土坑,從吸血幅神身上取出一把專用作行刺的小匕首,掘土將屍體掩埋妥當,上馬踏上歸途,不再前往石家關堡找周健了。他知道問題已到了極端嚴重關頭,對方找來最可怕的殺手來對付他。絕不是單純的事件,其中隱藏著可怕的陰謀,必須趕快解決。事已急,是需要朋友幫助的時候了。健步飛馳,風馳電掣過了七步窪,伏牛坡在望。怪嘯聲起自前面的小岡後,樹林中棲鳥驚飛。他深懷戒心,健馬斜向衝出,要繞出坡底脫出網羅。他心中明白。有人在返城的回路埋伏截擊,敵勢不明,不是逞強爭勝的時候,先脫身再說。坡底的小樹林人馬疾衝而出,三人三騎狂馳相迎。坡頂也出現兩騎,斜截而來。「我必須弄到一個活口!」他向自己叫。 出了事就不要怕事,這些人的出現,反而激起了他的雄心壯志。是福不是禍,是禍躲不過。他一咬牙,健馬折向斜衝。他今天出城身上沒帶有兵刃,但剛才從吸血蝠神身上,他得到一把尺長的狹刃匕首,和十枚回風錐。這是一種飛行時會旋動,尾翼不均衡,走弧形會折向的外門暗器,非行家就不會使用。他是行家,所以留用了十枚。一陣追逐,漫山遍野你追我誘,你抄我折,五名歹徒始終無法將他堵住。終於,五匹馬釘住了他。健馬奮蹄騰躍,直向一座稍平坦的坡頂衝去。「不要追來,這是最後警告。」他扭頭舌綻春雷沉喝:「在下不希望屠光你們。」五騎士皆以黑巾幪面,不加理會賈勇策馬狂追。他的馬衝上坡頂,追的五匹馬最快的一匹,落在後面二十步左右。他的馬突然兜轉,蹄聲如雷,狂野地回頭斜沖而下,眨眼間雙方相距兩丈相錯而過。坡雖不怎麼陡,但上下對衝沒有迴旋餘地,何況追逐了許久,健馬已耗掉五六成精力,自然難以控制自如。 「打!」他沉叱,三枚回風錐分襲三騎士。對方卻有四個人,同時向他發射暗器。相距最遠,約在四丈外的第五名騎士,他獲得了從容後發暗器的機會,可是太遠了些,暗器的勁道在四丈外已起不了多大作用了。他用上了精妙的騎術,暗器發出,身形同時外掛,鐙裡藏身,整個人斜掛在馬腹的外側,人腹與馬腹相貼,人與馬渾成一體。他直覺地感到健馬猛地一震,便知道要糟,馬被暗器擊中了。這瞬間,眼角瞥見有人墜馬。他當機立斷,斜飛而起,砰一聲摔倒在三丈外,滾了一匝立即躍起,提氣輕身飛掠而走。有三匹馬銜尾窮追不捨,另兩匹馬奔散了。墜馬的兩名騎士,正相攙相扶,慌亂地向下逃命,看來摔得不輕,也可能中了他的回風錐。百步外是一座樹林,他向樹林飛掠。一比三,他不想冒險與對方纏鬥,必須逐一收拾他們。他的馬已經倒了,得靠自己兩條腿。 剛到達林緣,林內出現一匹健馬,馬上是碧衣女郎,那雙靈秀的明眸,正含情默默地注視著他。「上來。」碧衣女郎拍拍鞍後:「何必和他們拚命呢?我帶你走。」他感到臉一熱,心中怦然,女郎的悅耳語音似有無窮魔力,似乎不由他不聽。他扭頭回望,三個幪面騎士已到了五十步內。「他們的坐騎快累死了,趕不上我們的。」」碧衣女郎向他催促。我們,說得好親昵。女郎的笑容,也有不可抗拒的魔力。他對碧衣女郎本來就有好感,再發現那位橫蠻的小姑娘並不在場,身不由己,邁步入林向女郎走去。「上來啦!」女郎又拍拍鞍後示意,粉頰紅霞泛現,矜持地低鬟一笑,笑意與羞赧的神情動人極了。他說聲謝謝,一躍而上。女郎一抖韁,健馬突然衝出。他本能地伸手,本能地挽住了女郎的小蠻腰。碧衣女郎說得不錯,幪面人的坐騎精力將竭,怎能追得上精力充沛的健馬。不久,後面已聽不見蹄聲了。 「你們男人好像都是闖禍精。」碧衣女郎緩下坐騎:「不打架鬧事。是不是感到渾身不自在?」 「那是他們找我打的。」他笑笑:「先闖禍的絕不會是我。姑娘,你那位女伴呢?」 「她先回城了。」 「謝謝你帶我離開險境。我姓李,李蛟。請問姑娘貴姓?好像姑娘不是本城人。」 「我姓卓,小名曉雲,盧州人民。你說的我那位女伴,是我的堂妹卓彤雲。我們是來探望表姐的,打算在這裡住一段時日,來了四五天啦!」 「你們鮮衣怒馬,風華絕代,想必是大戶人家的千金,令表姐也將是本城的好人家。」 「正相反。」 「什麼相反?」 「家表姐嫁了一個江湖浪人,我們是姨表,她的家境很不好,聽說曾經一度淪落風塵,我家還不錯。在廬州算是中上人家,家父是糧紳。」 「令表姐是……」 「姓安,小名叫窈娘……」 「哦!」 「你怎麼啦?」 「原來令表姐所嫁的人,是本城頗有局面的鎮八方的許本道。」他笑笑:「鎮八方已經不算是江湖浪人,平心而論,他還真算得上是個英雄人物。」 「哦,李爺認識他?」 「多少有些交情,只是沒有深交。我工場裡有些工人,與他那些弟兄是朋友。我是潢川製車場的東主,在本城聊算中上人家,不管怎樣,有一兩百個工人在我手下辦事,我算是一個當家的,歲月無情,我做登徒子的年代已經過去了。過去了的永不會再來。」 「我……我可沒說你是登徒子。」卓曉雲轉頭白了他一眼,面龐紅馥馥:「你用不著辯白,是不是?」 「不是辯白,而最說明事實。」他坦然地說。「交朋友貴在相知,如果你不瞭解對方的為人,最好不要把他看作朋友,交上壞朋友可能坑了自己。」 「在本城有許多朋友嗎?」 「朋友有許多種。不錯,我有各式各樣的朋友,不管是好是壞,我心裡有數。」 「有朋友一定也有敵人,剛才那些人是怎麼一回事?」 「我會用心去查,不久便可查出是怎麼一回事了。這許多人在這裡設埋伏,請兇手殺我,出動的人很多,保持不了秘密的。卓姑娘,妳已介入這件事,妳必須及早離開光州,盡快趕回廬州脫出是非之地。」 「我是一個外地來探親的人,誰會來找我惹事生非?而且,我也不是怕事的人,所以我不會離開。李爺,你不打算請我助你一臂之力嗎?」卓曉雲又回頭注視著他:「你認為我的武功還可以派用場?」 「妳很了不起,但……」 「要不,你可似表現豪氣呀。」 「表現豪氣?」他惑然問。「是呀!你不妨認為我已經成為他們報復的目標,可從表現俠義豪傑,拍胸膛保護我呀。」 「呵呵!你很淘氣,卓姑娘。」他大笑,對這位能說會道,落落大方而且慧黠乖巧的姑娘,愈來愈感到意氣相投,好感愈來愈增加。「我是當真的,你可以保護我,我也可以幫助你呀!不但雙方都有利,你更有面子,是不是?」 「君子愛人以德,妳以為我會自私的把妳也拖進這場兇殺、陰謀、不測的漩渦裡?不,絕不。卓姑娘,我會設法把妳趕跑的。」 「哦!你……你真的關切我嗎?」 「絕無虛假。快到官道了,我得下馬……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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