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強龍過江 | 上頁 下頁 |
二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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葉嫣紅的劍術,絕不是奚本厚這些地方混混所能應付得了的。她不敢久留與全宅的人講理擺威風,以迅雷疾風行動解決了奚本厚五個人,奔回香壇背起了趙九,狼狽地逃出戚宅。天亮了,她藏身在一座大宅的後園空屋內。現在,她成了孤魂野鬼,找不到人協助,也不敢找本地人傳遞信息,自然不敢背了一個大男人在街上走。她必須出城,還得找食物充饑。這裡雖然可以暫時藏身,大宅不會有人到後園空屋裡走動,但她必須出城,帶俘虜出城。城外香壇情勢如何?她真的極感焦灼,坐立不安。「你想把我弄出城去,真不容易。」坐在壁根下的趙九神色中帶有幸災樂禍的味道:「妳得費心機找轎,而又得提防轎夫起疑報官,或者告訴頭蛇痞棍。我相信奚本厚的朋友,已經將妳殺人行兇的消息傳給所有的蛇鼠了,那些人一定會打落水狗的。」 「這些事難不倒我,我會設法出去的。」她兇狠地說:「你的問題卻嚴重無比,反正你是死定了。」 「除死無大難,在下毫不耽心。我已經說得夠明白,多活片刻畢竟是愉快的事,妳晚片刻將我交給離魂老怪,我就多活了片刻。哦!妳問清了城外的消息嗎?」 「情勢太急迫,沒有機會問。」 「妳最好不要問,問了妳會害怕。」 「我問你,你到底有多少人?」她想起從奚本厚那位逃回城同伴的話:「你如果不說,哼!」 「其實,現在說出來已經無關緊要了。」趙九泰然地說:「也沒有隱瞞的必要。我們有四個人,四個不怎麼安份的生意人,平時很少在一起,各奔東西各有各的事業,有事派急足傳書,很快就會聚在一起,四個人分頭辦事,手段和方式各有不同,但配合得相當密切,所以十年來,的確幹過不少轟動天下的英雄事跡,從來就沒有失敗過,只有利潤多少的分別而已,甚至有時還大賠老本。至於我姓甚名誰,其他三位又是誰,沒有追究的必要,因為我們四個人每一次都有不同的身份,不同的姓名,不同的性格,和不同的武技。現在,我叫趙九。明天,我可能叫錢三。這次我們四個人管了戚家三十六命的事,與貴教並無積仇舊恨可言,只是湊巧捲入這件單純的滅門血案,不得不管到底而已。過去十年來,咱們從未失敗過,這次也不會失敗。我可以向妳保證,即使妳能把我帶出城,並不表示妳幸運,卻可能是大災難的開始。我那三位同伴,已經向你們展開無情的打擊,妳很難逃過他們的搏殺攔劫,因為他們一定已經知道我落在妳的手中,他們必定在外面嚴陣以待了。」 「哼!正相反,有你在我手中,他們投鼠忌器,能奈我何?」她得意地說,心情一寬:「你放心,我會設法把你偷運出去的,你就是我的護身符。」她將趙九另用牛筋索捆在屋柱上,匆匆走了。 府城與其他各地城市一樣,天亮開城日落閉城,城內夜間有夜禁,犯夜禁的人不但要挨板子,還得坐牢。收容親友住宿的人,必須向街坊長報備。老百姓不能太自由,太自由了會造反。因此,天入黑城門關閉之前,城外入城辦事的人必須及早趕回去,所以天亮與黃昏時光,城門附近是最熱鬧的所在,進城入城的人亂成一團,守城門的丁勇巡捕檢查也馬虎很多。黃昏前,一乘大轎抬出東門。進城出城的人很多,誰也無暇過問旁人的事。轎內有兩個人,葉嫣紅和趙九。「在下已經爭取了一天時光,真是值得慶幸的事。」被擠在轎角的趙九欣然地說。「一天時光,改變不了你惡劣的情勢。」葉嫣紅冷冷地說。「那是妳的想法。」趙九滿不在乎地說。「你的想法又是什麼?」 「我在想,你們已經有充裕的時間,把可用的人全部召集在一起,我那三位同伴,就可以一網打盡你們了。」 「你的同伴,在意你的生死嗎?」 「他們當然在意,但一點也不耽心。生死由命,富貴在天;人活在世間,對自己所做的事自己負責,只問自己是否盡了心力,誰生誰死何必計較?人總是要死的,天天為生死耽心,豈不太苦了?」 四個轎夫沖重賞份上,腳下跑得飛快,希望將僱主送到地頭之後,能來得及趕回城抱老婆逗孩子。轎過了升仙橋,有兩個人跟在後面了。轎離開官道,岔入至江家的岔路,後面跟來的兩個人腳下一緊,飛步便追。「不是你的同伴。」葉嫣紅掩上轎窗寬心地說:「我已經發出信號,他們是本教的弟子。」 「恭喜恭喜。」趙九在笑。「你在笑?你知道即將到來的結局嗎?」 「我哭,能改變得了情勢嗎?」他保持令人難測的笑容:「看來,我那三位同伴走錯了方向,你成功地把我帶到了江家。至於結局,仍然言之過早,是嗎?」 「不早了,江家到了。」有人在門外接轎,轎在嚴密的警戒下直接抬到前院。後面,似乎不可能有其他的人跟蹤。江家戒備森嚴,氣氛極為緊張,不久之前,來了四位貴賓,難怪如臨大敵。 大廳中已經掌起了燈,主客雙方二十餘人,因葉嫣紅的到達而中止議論。葉嫣紅興奮地踏入廣闊的大廳。後面,四名大漢擁簇著背捆雙手、雙腳也被並捆的趙九,八隻手又拉又抬又推,將他弄入大廳往堂下一丟。「弟子拜見四聖者。」葉嫣紅略感意外地上前行禮,行的是跪拜禮,可知上首那四位年皆半百以上的人,地位是何等高不可攀了。「巡察辛苦了,升座。」為首那位吊客眉三角眼,頂門光光的聖者,大剌剌地受拜。堂左,是離魂老怪、裘女護法、與及四名男女。堂右,是婁信、傷未痊可的長拳快腿、獨臂天尊、與三名大漢。堂下左右,也分坐了十餘名地位稍次的人。廳門內左右,站著六名白巾包頭,白袍又寬又大,面目陰沉的佩劍人,像是守門的警戒,但警戒的對象似乎是廳內的人,而非戒備外人入侵。通向後堂的左右堂口,也有六個同樣打扮的人分別把守。 葉巡察在婁信的上首落坐,這裡有她的座位。「堂下那人,就是屠殺本教眾多弟子的趙九。」葉嫣紅開始稟告:「弟子受鍾客卿之命,按計順利地將他擒住,本來早該將他押來香壇,但中途生變……」她將奚本厚背叛意欲加害的經過─一說了。「這人確是趙九。」離魂老怪加以補充:「可是,委實令人不解,昨晚襲擊百靈廟招待處的人確是趙九,半途襲擊撤回人員的也是趙九……」 「他有四個人,名號經常改換。」葉嫣紅替老怪解惑:「客卿只須用離魂大法制他,便可知道他們的底細了。」 「根據你們所說,確是四個人。」弔客眉聖者大聲說:「這個趙九被葉巡察在城內擒獲,所以剩下三個人襲擊你們撤回的人。隨後入侵此地的,有兩個鬼女,她們是八荒潛龍的妻女已無疑問。後來引走她們的人,定是這個趙九的同伴。這麼說來,與本教作對的人共有六個之多,此地香壇死傷慘重,並非意外了。本座既然來了,就得把他們全部擒獲用他們血祭死難的弟子。鍾客卿們,你現在問清口供,以瞭解他們的底細,才能策定擒捕他們的大計。」 「本座道命。」離魂老怪欣然應諾離座。 一聲震天長嘯劃空而至,有如雲天深處傳來的陣陣殷雷,眾人臉色一變,氣氛一緊。「傳話下去,讓他們來,不許阻攔。」吊客眉聖者大聲向廳口下令:「本座一併把他們擒住。鍾客卿,快一點問口供。」把守廳門內的六個白袍人同時向兩側讓,以便讓人侵的人登堂入室。離魂老怪下堂,在趙九面前一站,陰陰一笑。「趙九,老夫相信你會合作愉快。」老怪開始擄起衣袖,臉上的陰笑充滿鬼氣。「對,離魂老怪,咱們一定會合作愉快。」趙九坐得直直地,被共捆的雙腳伸在前面,臉上有令人難測的笑意。「不過,在下的同伴已經來了,你們的首腦人物也已經到齊,在下沒有工夫再陪你玩了。葉嫣紅,把你的縫衣針拿回去,這玩意插在衣內一整天,很討厭。」在燈光明亮,四面八方高手環伺,眾目暌睽之下,他的雙手突然從背後伸到前面,牛筋索繩圈揮在方磚地上,他的雙腳捆繩折斷如被刀劈。他從胸腹間掏出了七枚三寸飛針,信手向遠在三丈以上堂上的葉嫣紅輕輕一拋。 突如其來的變化,讓眾人大吃一驚。離魂老怪先是一愣,然後像是大夢初醒,不假思索地踏前一步,雙手齊出,十指算張向下罩。趙九並未站起,伸腳一撥。「哎呀!」離魂老怪扭身便倒。誰也沒看清變化,所看清的是,離魂老怪爬伏在趙九的腳下,趙九已經站起來了。「哈哈哈哈……」趙九仰天狂笑,聲如雷震,似乎大柱亦為之撼動,大廳突然陰風四起,冷流撲面。狂笑聲中,離魂老怪突然狂號著飛拋而起,手舞足蹈向堂上飛去。而老怪腰帶上的烏木尺八如意手杖,卻到了趙九手中。三座廳門是大開的,中門中間,出現八方土地已除去偽裝的身影,劍眉虎目,留了兩撇小鬍子。「老么,不要劍嗎?」八方土地右手是狹鋒刀,左手握著趙九的連鞘古劍;是從趙九中計被擒處取回的。「這玩意很趁手。」趙九並未回頭,揚了揚烏木如意:「用這玩意使用大天殛,看著威力如何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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