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強龍過江 | 上頁 下頁
一九


  「是……是趙九。」那位委領在椅中的女護法說:「和柳春燕母女,一定是他們,楚壇主任性妄為,嗜殺如狂,致有今天的結局.動搖了本教荊楚根本,豈不痛哉!」

  「趙九?」離魂老怪幾乎跳起來:「葉巡察回來了嗎?她的信使返報,說已把趙九擒住……」

  「她要等天亮才能出城。」留守的人說:「背一個大男人偷越城關,飛渡十餘丈的城濠,不是容易的事。如果趙九在這裡截殺我們的人,葉巡察所擒的人.當然不會是真的趙九。」

  「這……如果趙九和那兩個潑婦追來……」婁信說著說著打一冷戰,幾乎要跳起來找地方逃命:「咱們這裡的人誰……誰也禁不起……」

  「陰魂不散和六親不認呢?」離魂老怪問留守的人。「在東廂客室安睡,大概快起來練功了。」留守的人說:「昨晚你們走後,他們怪你們不把他們當自己人,吵吵鬧鬧很不安份,最後吵著要女人陪宿,已經派了南房兩個使女陪他們了。」

  「快,叫他們起來準備。」離魂老怪急急地說:「聖堂兩使者既然隨三護法前來,那麼,夜魔四聖很可能隨後趕到。在他們到達之前,必須保全香壇重地,目前只有寄望在他們身上了。」

  「好的,弟子這就派人去叫醒他們……」話未完,前院傳來清亮的鐘聲。「糟,他們追來了。」有人冒失地驚叫。院前,火把通明,人已亂成一團,廣闊的院子裡,十餘名健僕和打手,點起了十餘支松油火把,提刀帶劍散佈在四周吶喊助威,東天已現魚肚白,火把照得院子通明。

  兩個披頭散髮的女鬼,面對著陰魂不散和六親不認。兩兇魔似乎剛起床不久,僅穿了內衣長褲,外面披了羊羔皮外襖還沒繫妥,敞開胸襟。「叫此地的負責人出來見我。」為首的女鬼陰森森地向陰魂不散說:「離魂老怪何在?」

  「你,幹什麼?」陰魂不散沉著地反問:「他如果要見你,自會出來。」陸續有人湧出,離魂老怪也在其中。「耿夫人,不可欺人太甚。」離魂老怪在一旁高叫:「挑了城郊秘站,妳還不滿意嗎?」兩鬼女是柳春燕母女,他們是衝離魂老怪而來的。一聲鬼嘯,她挺劍循聲掠出。陰魂不散一聲狂笑,三稜刺迎面截住了。「錚」一聲暴響,雙方硬碰硬換了一招,在火星飛濺中,各向側方飄退八尺。「咦!」柳春燕大感意外,然後是一聲嬌叱,重新撲上了,劍上風雷驟發,展開了空前猛烈搶攻,絕招像長江大河滾滾而出,以無窮的凌厲攻勢行致命的攻擊。

  陰魂不散被壓迫得掏出了真才實學,三稜刻發出殷雷似的嘯鳴,八方反擊人影依稀難辨,附近三丈方圓內,罡風怒號劍芒刺影漫天澈地,好一場勢均力敵的激烈惡鬥。另一面,耿雲卿也和六親不認的鍊子槍拚上了,鍊子槍發怪響密如連珠,遠攻近搏八方威風,但耿雲卿的劍術與搶攻的身法,似乎更為奇奧,更為靈活,對付可長可短可軟可硬的怪兵刃,依然攻得狂野守得緊密無懈可擊,棋逢敵手勢均力敵。旁觀的人,包括離魂老怪在內,全看得心驚肉跳,手心淌汗。沒有人敢加入,也沒有人能加入。「老天!咱們五千兩銀子和金菩薩丟定了。」離魂老怪悚然向身側的婁信說:「這兩個兇魔的武功,比咱們所估計的要高明多多,咱們的人,誰也對付不了他們。」

  「楚壇主已準備有除去他們的人,這倒不用擔心。」婁信低聲說:「只要趙九一死,就是滅口的時候了。」

  「楚壇主的人行嗎?」

  「這個……應該不會有問題。」

  「哼!不要又把事情弄糟了,弄不好反而多樹兩個可怕的強敵,誰能善後?派的是甚麼人?」

  「兩個小丫環,伺候兩四魔的小丫環。」婁信說:「兩兇魔絕不會想到小丫環是要命的無常。以往,他們住在客棧裡,想暗算他們真不是易事,他們精明得很。」

  「老夫總有點心驚肉跳的感覺,萬一失敗,以他們決鬥耿家母女的情形看來,老夫毫無機會,本來老夫估計可以對付他們的。奇怪,他兩人居然可以和耿家母女拼成平手,要實令人難以相信,在黑道諸高手中,他兩人的武功並不是最出色的,你留心察看,兩潑婦的無堅不摧劍氣,對他們並沒構成威脅。難道說,他們的造詣,真的比老夫強上數倍,委實令人莫測高深。」

  「他兩人能橫行天下二十餘年聲威鼎盛,當然有他們成功的本錢,咱們要不要加入?」

  「加入?」離魂老怪悚然搖頭:「你能找得到空隙加入嗎?弄不好兩種兵刃同向你集中,你那有命在?」

  惡鬥中的兩對,已經打出真火,已經狠拚了百十招,雙方逐漸開始走險,逐漸出現電光石火似的瞬間貼身相搏,找機會或製造機會行致命一擊。雙方皆準備使用絕學一危機間不容髮。「哈哈哈哈……」右廂的瓦頂傳來了震天狂笑,聲如雷震直搏耳膜,在耳中轟鳴。瓦頂站著一個黑影,狹鋒刀映著火光熠熠耀目。「趙九!」有人狂叫。「八荒游龍!」另一個人大叫。不論是趙九或八荒潛龍,這些人都心驚膽跳,立即有人開溜,往房屋的暗影中飛逃,持火把的人中,也有人丟掉火把開溜。

  當然也有膽大的人,一個冒失鬼飛躍上屋,大喝一聲,一劍向黑影攻去。刀光一閃,鋒一聲暴響,劍飛上半天。刀光再閃,人體飛擲而起,帶著一聲淒厲的慘號,摔落到屋後去了。柳春燕母女一聽趙九來了,火花耀目,看不清遠處屋頂的人到底是誰,不約而同撒招飛返,奔向東廂下。兩兇魔阻不住她們,銜尾緊追。等母女倆躍登瓦面,黑影已經失了蹤,鬼影連閃,她們也走了。

  六親不認渾身大汗,全身熱氣蒸騰,扶住了陰魂不散,手在發抖。「嵇兄,不能追!」六親不認急叫。「厲害!」陰魂不散喘息著說:「凌霄燕名不虛傳,八荒潛龍把他的絕活全交給她了。」離魂老怪幾個人到了身旁,看清了兩人的狼狽像。「兩位,老朽歎為觀止矣!」離魂老怪苦笑:「那潑婦劍道通玄,在江湖從沒碰上敵手,沒料到兩位居然能……」

  「你不服氣是不是?」陰魂不散三稜刺一指。「在下仍有三成精力,你上……」

  「打不得,老朽甘拜下風。」離魂老怪傲氣全消,與白天倨傲的神態判若兩人:「今晚如果沒有兩位纏住她們,這裡死傷之慘,不言可喻,老朽感激不盡。兩位大汗濕衣,趕快回客室沐浴更衣,稍後當置酒面謝道勞。」

  「免了,在下必須調息養神。」陰魂不散斷然拒絕:「這潑婦好可怕。奇怪,下次在下不負責與她交手,這不是在下的事,在下只負責對付趙九。」兩人丟下老怪,逕自走了。

  葉嫣紅前來安陸巡視香壇教務,已經有好些日子,對安陸香壇的發展情勢,不但有深入的瞭解,而且對府城的地形也十分熟悉。她是與婁巡察一同前來的,對楚壇主用殘毒手段除去戚家三十六口的事,頗不以為然,但她無權干涉楚壇主的職權,僅能據實將所見所聞,向武昌總壇方面呈報。她心中明白,武昌總壇方面,會無條件地支持地方的壇主,有自行斟酌處理教務的特權。事實上,安陸香壇的確是成就裴然,出人頭地的一壇,楚壇主恃寵而驕是可以想見的,看這次總壇陸續派人前來支援,可知總壇方面是如何縱容和重視楚壇主了,楚壇主在教中的地位是極為特殊的。大敵當前,她也必須盡全力對付強敵,在彌勒教方面來說,她是一個忠心耿耿極為可靠的親信弟子,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好人才。

  她擒住了趙九,除去了最可怕的勁敵。她在等離魂老怪前來將俘虜帶走,卻接到信使傳來招待處出了意外,全壇弟子奉命出洞的消息,要她速離此地。顯然,情勢嚴重惡化,大事不妙。她不能背著趙九偷越城關出城,背一個體重超過她一倍的人偷越城關,飛渡十餘丈寬的城濠,她還無法勝任,必須先找地方安頓,天亮後再找車轎將俘虜運出去。幸好她走快了一步,不然便會與八方土地碰頭。她出現在狀元坊戚老宅的院門外,街道黑沉沉鬼影俱無。奚本厚的爪牙們晚間不敢再派到宅外張牙舞爪,全部躲在宅內等候災禍臨頭。

  叩門聲輕響,久久,門內方有人低聲問:「誰呀?」她開始用門環叩出一串聲響信號。奚本厚象只驚弓之鳥,惶誠惶恐帶了八名爪牙,在密室接待巡察,少不了有一陣教中禮俗參見。「城外傳來的消息,你們可知道詳情?」她一面將趙九解下一面問。「信使來過了。」奚本厚恭地說:「本香堂已派出四位可以高來高去的人手,出城至香壇聽候差遣,至於發生了什麼變故,弟子就不知道其詳了。哎呀!這……這人是……是……」

  「是趙九。」她將趙九按入大環椅內:「本巡察已將他擒住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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