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強龍過江 | 上頁 下頁 |
一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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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來請教你一些事。」趙九說:「一年前,你們家有一位自稱令尊侄兒的江南震前來投奔。」 「趙爺怎……怎知道我……我家的事?」 「就是知道。三個月後,有盜夜劫尊府,兩個強盜將你擄走,半途被楚公子將你救下。」 「天啊……」 「姑娘,不要哭天。」趙九泰然走近:「尊府已人事全非,楚公子把你收留在此地。江姑娘,你知道這裡是甚麼地方嗎?」 「我……我……」江姑娘飲泣著,用羅巾拭淚:「我不知道,楚公子從不許我外出,我也無法外出,伺候我的一個使女經常更換,有一次曾經偷聽到使女與看守我的李老頭談話,好像說這裡是武昌。」 「哦!武昌?」趙九笑笑:「這裡是府城龍興寺坊。」 「趙爺,你說什麼?這裡是……」 「城內。江姑娘,尊府全家遭劫,你是唯一活著人的,屠殺你家的人,正是江南震和這位楚公子。」 「你……趙爺,我不信」 「等楚公子來了,你信不信自有分曉,把你藏在此地,金屋藏嬌,十天半月才回來一次。姑娘,你真糊塗,你不應該聽他的花言巧語,如果他真的是救你的人,至少也應該將你送交官府,你江家畢竟是本城的仕紳。」 「他……他說我……我全家都被殺,強……強盜們仍在追……追查我?……我的下落……」 「你一個弱女子,強盜們犯得著不斷追查你的下落嗎?楚公子是江南震的主子,也就是屠殺你全家主兇……」 「天啊……」江姑娘慘叫,雙目一翻,仰面倒向妝台,像花一般枯萎了。趙九略一遲疑,接著搶進,一把扶住了向下滑的軟綿綿香噴噴的胴體。「姑娘醒醒……」他將人挽實,輕拍那吹彈得破的粉頰:「醒醒……嗯……」 江姑娘的羅巾中有法寶,這瞬間,纖手在他懷中急劇地點動,疾如閃電,熟練準確,那是一個弱女?中庭、鳩尾、巨闕;左乳根、左天樞;右意門;右肩井;七處重穴四條主經脈,被七枚三寸針完全貫入。「砰!」他被推倒在地。江姑娘一躍而起,首先繳了他的劍,拉脫他的雙肩關節,制了他的雙環跳穴,最後取出牛筋素,分別捆了他的雙手雙腳。下手相當狠,如換了平常人,這輩子算是廢定了。就以分捆手腳來說,綑得結結實實,大冷天,要不了半個時辰,手腳必定僵死,可知這鬼女人已存心要他的命。「你好狠。」他虛弱地說。「七煞斷脈封穴手法,你不是江姑娘。」 「不錯,江姑娘在這裡只住了十天,楚壇主是個色中之魔,他最大的毛病是喜新厭舊。」假江姑娘往妝台前一坐,美麗的面龐有動人的微笑。「十天就殺了?」他躺在地下傻傻地問。「她本來就要自殺,楚壇主不是一個憐香惜玉的人。」 「你是……」 「荊楚路武昌總壇巡察,葉嫣紅。」 「原來是君山鬼姥的門人,難怪你的銀針七煞斷脈封穴手法如此高明,我算是有眼無珠,栽在你手上了。可是,我不明白,毒娘子的口供……」 「那是總壇客卿離魂老怪簡不離的傑作,他早就算定用強硬手段對付不了你,設下圈套等你送死,毒娘子在老怪的施術下,會在生死關頭供出此地的事,你即使用最慘毒的酷刑逼供,她也不會改供其他的話。」 「葉姑娘,你們打算……」 「等離魂老怪到來,你就知道我們的打算了,你掛在門外的燈籠就是上鉤的信號,信息該已傳出城外了。」 「葉姑娘,能聽在下的勸告嗎?」 「你已經是個注定要死的人,勸什麼呢?」葉嫣紅開始脫裙,毫無顧忌地換穿外出的皮襖棉衣:「勸我改邪歸正放你?那是不可能的,閣下。其實,你也太貪心,上萬金寶請你放手,你卻不領情。本教勢力遍天下,人才濟濟,高手如雲,舉目天下,沒有任何人敢和本教作對,教祖與二教主兩度起兵,雖然功敗垂成,但聲威仍在,三度舉事勢在必行……」 「你們起兵一萬次,同樣會失敗。」趙九不屑地說:「你們謀財害命等措軍費,以神道妖術裹脅愚民,如果能成功,那真是老天爺瞎了眼。葉姑娘,你年輕貌美……」 「我當然並不醜。」葉嫣紅傲然地說:「我一個女人,什麼該有的都有了,地位高無拘無束,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和達官貴人、高手名宿平起平坐,我還苛求什麼呢?這絕不是做一個平凡女人,或者江湖女亡命,所能獲得的成就,你憑甚麼勸我?你能給我甚麼?」 「哦!看來你活得很愉快,很心安,我用不著勸你了,我也不能給你什麼。」 「你到底是什麼人呢?」 「一個用另一種方法,要求活得愉快心安的人。」 「等離魂老怪來了之後,就知道你的底細了,在老怪的離魂大法控制下,任何人也保不住隱私。」 「叮鈴!」床後傳來小鈴聲。葉嫣紅急步到了房間後,伸手叩門三下。房門被人推開,進來一個穿羔皮襖的大漢。「咦!你一個人來?他們呢?」葉嫣紅急問。「回巡察的話。」那人抱拳行禮:「招待處出了意外,情況不明,所有的人已全部出動,派弟子前來稟報,要巡察速離此地。」 「這……好。」 「弟子需至他處傳訊,告退。」 「請便。」那人行禮匆匆走了。葉嫣紅立即取來布帶,將趙九背上,關閉銅鼎的炭火,吹熄燈出房而去。不久,有人悄然入室,火光一閃,點亮了銀燈。是八方土地,渾身熱氣蒸騰。拾起妝台上趙九那把古劍,八方土地臉色大變,倒抽了一口涼氣。「老么完了!」他悚然地說:「我來晚了一步,老大誤了大事,消息傳得太晚。糟!他們把他帶到何處去了?」 他追搜全室,在床後的大框中,找出一些華麗的男女衣物。接著,他出房到各處尋找線索。不久,他將老僕人帶入,住房中間一放,開始搜查全身。「唔!是老么用特殊手法制昏的。」他喃喃自語:「老天爺!這傢伙不是人神共憤的血手無常石申君嗎?這有血胎記的右掌,這禿了一半的短眉……這兇魔穿了賤民服,在耍甚麼花招?」扮老僕的血手無常神智復甦,反應居然十分迅速,驚覺地一躍而起,拉開馬步佈下自衛的功架。「你別慌,先活動活動手腳。」站在房門方向的八方土地背著手說:「在下有話問你,你不願意回答,再動手尚未為晚。」 「咦!你……你不是趙九。」血手無常頗感意外:「你是誰?」 「神,土地神。」 「胡說八道!你知道老夫是誰?」 「你是血手無常石申君,沒錯吧?」 「該死的東西,既然知道老夫的來歷,還敢在老夫面前裝人樣充好漢……」 「該說逞英雄。」八方土地接口:「在下所經營的是英雄事業,十年來名利雙收,打下了良好根基。在你們這種血腥滿手的宇內四人面前,我夠資格稱英雄。」血手無常怒不可遏,大喝一聲,搶進伸手便抓,那掌心生了一塊兩寸大三角形粗糙腥紅胎記的手掌,幾乎全部變成朱紅色,腥風撲鼻。八方土地如果不知道這兇魔的底細,怎會輕易解除禁制?哼了一聲,伸掌硬接硬撥。「辟拍……」耳光聲暴起。「嗯……」血手無常踉蹌掩頰急退,退回原地仍未站穩,狼狽萬分。「不知自愛的東西!」八方土地直逼至對方身前不足三尺:「在下手中,有不少有關你殺人放火的檔案資料。所以未能找你,是因為找不到苦主,也因為你躲得穩,你才能活到今天,在下要口供,胡招亂供殺無赦。」血手無常驚得心膽俱寒,將右掌伸在眼前察看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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