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情劍京華 | 上頁 下頁 |
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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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一端輕一端重的雙鋒三棱刺,也有人稱雙鋒三棱針。三棱有定向作用,雙鋒兩端皆可傷人,不需用定向穗。 這枚刺長僅四寸,一指粗,重甸甸地沉重鋒利,重量有二兩以上,勁道如果夠,三丈內可破內家氣功,穿壁貫甲輕而易舉。 老道手中有一把小飛劍,威力比雙鋒三棱刺差遠了。 「還給你!」老道在折回約兩丈左右,沉喝震耳將刺抖手璧還,芒影一閃即至,速度驚人。 騎士不閃不避,手一抄芒影消失無蹤。 「你該與飛劍同發的,機會錯過了。」騎士淡淡一笑,扳鞍上馬:「虛雲老和尚已練成金剛禪功,火候精純。你五個人可乘他拜佛唸經時,出其不意用暗器和他賭命,問題是,這機會只有萬分之一。萬分之一的機會和他賭命,其蠢如豬。大概咱們不可能再見了,我要走啦!」 蹄聲得得,轉過山腳便消失在林影內。 *** 這條古徑向西伸。向東,經霍山鎮至舒城縣和廬州府城。向西,在黑石渡鎮分途,右走紫花埠鎮出河南;左走潛山至湖廣,古道羊腸,平時罕見有外地旅客行走,走上老半天不見人蹤。 沿途的村落也少得可憐,只有一些收購藥村土產的小商旅走動,山區養活不了多少人,繁榮不起來。 踏入霍山鎮,很難令人相信,這裏曾經是建了國(潛國)、州(霍州)、縣(武昌、霍山)的大埠,到宋朝便降為鎮(開寶四年)了。直至七十七年後(宏治二年),人口增多才又恢復縣治,稱霍山縣。 鎮市的範圍其實相當大,四條大街加上三四十條小巷,四五百戶人家,街道顯得參差雜亂無章,沒具有城市的型態。 店舖集中在幾條大街上,倒還具有市鎮的規模。 西大街居然有三四家客店,最大的悅來老店設備還不差,專門接待從各地來朝霍山的遊客。 霍山廟也稱南嶽祠,就位於霍山頂上,要進香得爬上老半天。 騎士在悅來老店投宿,未牌時分落店頗不平常,因此櫃檯的掌櫃在登錄旅客流水簿時,顯得特別留心以免出差錯,怕接待了來路不明旅客受罰。 路引發自京師應天府寧縣本籍,是真是假卻就難以分辨了。 記載有詳細資料,各欄記載的是:姓名本籍:李三郎李季玉,京師順天府江湖縣江東門人氏,二十三歲,臉型……身分行業:船場執事,工戶……事由限境:至六安州選購木材,為期三月,起訖年月日…… 旅客流水簿登錄,僅登錄姓名李季玉。在官府的戶口黃冊中,才另行登錄李三郎。三郎,是他的平民身分階級等第。平民分五等階級,貴賤分明限制極嚴。 五等是秀、官、郎、畸、哥,每等又分五級。最高是秀。官不是做官的官,只是第二等的名稱。郎,是第三等,三,是該等的第三級。 有些人乾脆一生下來便認了命,把階級做名,不再另行取名,以免麻煩,因此有些人名叫大官三官,二哥三哥,大郎二郎,平常得很。 二進上房的設備,當然不可能和京師比,京都的三流旅舍單間,也比這裏的一流上房高級。 一床、一桌、一凳,筒簡單單,洗漱上廁都得自己到水井和公共毛坑,一切都得自己來。食廳供應粗茶淡飯,想大魚大肉得上街進食店張羅。 洗漱畢,他留意客院的動靜。 六間上房門窗緊閉,除了偶或有店伙經過之外,無聲無息沒有旅客安頓,大概天色尚早,不是落店的時光。 但他本能地感覺出,對面的玄字黃字兩間上房,好像有旅客居住,雖則門窗緊閉。 原因很簡單,緊閉的房門,外面沒加鎖。 與他無關,他並沒放在心上。 在街上逛了一圈,居然沒發現巡檢司衙門。 霍山鎮是大鎮,是進出湖廣河南的古道,位於山區外緣,治安不可能良好,本來就有不少毛賊,在潛山地區出沒。按理,這裏應該設有巡檢司衙門。 難怪七煞妖巫那些人往這裏跑,這裏沒有正式的治安人員跟蹤盤查。 其實,他根本不明白那五個人,來找潛臺寺死了的了果住持目的何在,僅憑猜測認為那些人意在逃災避禍,或者建立隱身秘窟。 大事精明小事糊塗,不怎麼介意身外小是非的人,通常會犯下這種自以為是的毛病;他就是這種小事糊塗的人。 事不關己不勞心,旅店是否有旅客不關他的事,旅客閉門休息,平常得很。 在街上食店晚膳返店,已是掌燈時分。 上房客院仍然沒有旅客投宿,跨院的大統鋪,也住了三十餘名旅客,全店顯得冷冷清清,夜間上房客院更是暗沉沉,院廊下僅懸了一盞照明燈,很可能是為了他而點的。 所料不差,兩間客房有燈光。 店伙領他到達客房門外,替他啟鎖,用手提燈籠內的蠟燭,點亮了菜油燈。 「稍後再替客官送茶來。在街上吃過了沒有?晚膳小的可以送來。」店伙恭敬地問。 「吃過了,送茶來便可。」他脫下外衣,露出落店後改繫在衣內的皮護腰:「今晚貴店好像沒有幾個旅客,清閒得很呢!」 「春遊期已過,又下了好些日子的雨,遊客甚少,生意不好做啦!」店伙盯著他那怪異的皮護腰,眼中有警戒的神色:「客官明天要到六安州?」 「不一定,進山買木材要便宜些。」店伙當然知道他的來歷,也當然存疑,他的打扮不像木材商人,難怪店伙眼中有警戒神情。「哦!對面客房住了些甚麼人?好像毫無動靜呢!你們得留意些,免出意外。」 「是一位姓周的老頭,帶了兩個兒子,從無為州來,要進潛山投親。來了三天啦!老頭子落店便受了風寒,躺在床上動彈不得,三口子急得要死要活,好像景況不怎麼好,出門碰上病那就糟糕,盤纏告罄那就更不妙,只有求老天爺保佑啦!」店伙說完,順手出店帶上門走了。 院子並不大,光度幽暗,夜闌人靜,兩人的對話聲浪不算小,對面客房即使門窗緊閉,稍一留心便可聽清字句,聲浪必定可以傳入房中。言者無心,聽者有意,聽了個字字入耳,毫無困難。 客店是傳播流言的地方,打聽各方瑣事平常得很,兩人的談話不涉及造謠是非,應該不會發生糾紛。 店伙送來一壺六安茶,便不再前來招呼了。 他喝了兩杯茶,取了洗漱用具直奔院角的水井。 本來可以用木桶,盛了水在房中沐浴洗漱的,但大多數旅客除了在公用浴室沐浴之外,洗漱通常就在水井邊進行。鄉鎮的簡陋旅店,很少有高貴的旅客投宿,設備差理所當然,沒有人會少見多怪的。 如果有女眷,當然不會在水井旁出現。 到了水井旁,剛取過打水桶,他突然重新將桶放下,身形似電一閃即逝。 虛掩的房門,傳出普通人不可能聽到的輕微聲息,但他聽到了。 一個中等身材的黑影,正在他房中自床下拖出放在床底的馬包,另一手抓住枕旁的百寶囊。 那把型式古樸的寬鋒劍,放在枕旁內側。 「沒有甚麼好偷的,值錢的東西在我的荷包內。」他堵在房門口,像把關的天神。 床口的人吃了一驚,倏然轉身拉開馬步。 是一個臉色不健康、黃褐有病容、五短身材的人,亂頭髮挽了一個懶人髻,寬大破舊的褐衫,泛灰的長褲,腳上居然是一雙直筒子半統布靴,有點像僧鞋,是唯一稍像樣的物件。 菜油燈光線有限,這人的輪廓模糊,一雙眼睛似乎幻現黝黑的幽光,像是鬼物。 「你是對面客房的旅客。」他平靜地說:「店伙說你們落店已經三天,令尊生病,盤纏將罄,所以偷竊濟急。看你的身手,偷竊未免委屈了你。喂!真需要救急嗎?開口啦!不要不好意思,我不是小氣鬼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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