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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三九


  印珮渾身一震,丟下兩具屍體,發瘋般搶入,扶著對方的雙腳跪伏著顫聲叫:「師父,師父,師……父……」

  是酒狂,伸出巍顫的手,扶起他愴然地說:「大家都以為你死了,但我卻以為不然。總算為師能活著見你,你得好好謝謝小婷。沒有她,為師早已骨肉化泥了,這孩子真難得。」

  說完,師徒倆相挽著進入堂屋。

  小祥上前行禮,笑嘻嘻地說:「你老人家躲得真穩,可急壞了不少人。」

  酒狂一怔,笑問:「小哥兒,你是……」

  「晚輩池祥。」

  「哦!池大嫂的孫公子,是不是令祖池家福都來了?」酒狂頗感意外地說。

  「不,僅家母同來。家祖慈不放心你老人家,因此留下來監視魔崽子們的動靜。」

  酒狂呵呵大笑道:「看來,池家的人這次要捲入漩渦,不得不仗劍除魔了,果不出老夫所料啦!」

  小祥搖頭道:「不,你老人家料錯了,家祖慈仍然堅持置身事外,靜觀其變,迄今尚冷眼旁觀。」

  「哈哈!我親眼看見你扛著一個人進來,那就夠了,你脫不了身啦!哈哈!」

  小祥臉一紅,說:「晚輩是偷溜出來的,絕不以池家……」

  「那就更妙,有人打了小的,還怕老的不出頭麼?」酒狂搖頭晃腦地說。

  印珮趕忙關心地問:「師父,你老人家的傷勢怎樣了?」

  酒狂活動雙手,臉色沉下來了,吁出一口長氣說:「還好,在兩記歹毒的摧枯掌,一記冷焰掌,以及兩枚天雷鑽的致命襲擊下,仍能保全老命,不能不說是奇蹟。不過,要不是左丫頭及時駕舟將我救來此地藏匿療養,我已葬身漢陽的江邊了。目下已大部痊癒,只是感到運氣行功頗有力不從心之感,大概還需十天半月方可復原,但願在此朗間不至被魔崽子們發現。」

  左婷憂傷地說:「那晚我不是怕死,而是插不上手,老人家禁止我追隨,我只好在一旁躲著相機接應,總算能及時弄到一艘小舟,將老爺子接回。唉!那些人的藝業,確是可怕。」

  程大小姐臉色逐漸恢復正常,上前向印珮說:「這一戶人家,是家父一位故友的住處,只有兩位老婆婆在此安度餘年,毫不引人注意,諸位只要不外出,可說絕對安全。那晚我恰好在江邊,便將左姐姐與老前輩接來此地藏匿,印爺,我求求你……」

  她跪下了,掩面而泣。

  印珮一驚,趕忙扶起她說:「程姑娘,有話好說,你……」

  「我求求你,將這惡賊令狐楚交給我,我與他仇深似海,不共戴天。」

  印珮一陣遲疑,苦笑道:「他已是個失去抵抗力的人……」

  「我不殺他,我要將他帶離武昌。」

  印珮無可奈何地說:「好吧,人交給你了。這惡賊機詐陰險,狡猾萬分,你得小心了。」

  「謝謝你,印爺,此恩此德,賤妾沒齒不忘。明天,我將僱舟返回白河,不來向諸位辭行了。」

  程姑娘淚流滿面地說,拖了令狐楚昏厥的身軀走向內室,在門內轉頭又道:「祝福你們,再見。」

  屋共三進,空房甚多。她將令狐楚拖進一間小房內,點起了燈,先拉脫令狐楚的手腳關節,並分別綑在四根床柱上。

  一盆水潑在令狐楚的頭臉和肩上的創口,令狐楚猛然甦醒,呻吟道:「哎唷!痛死我了,這……這是什麼地方?」

  程姑娘出房而去,返回時已恢復少女裝束,回復本來面目,手中有一把八寸長的小尖刀,站在床前咬牙切齒地問:「令狐楚,你還認得我麼?」

  令狐楚大駭,想掙扎,卻渾身麻木,無法動彈,心膽俱裂地叫:「程姑娘,千不念萬不念,念你我曾有一段……」

  一隻靴尖塞入他口中,他說不出話來了,是他被脫下的靴子。

  程姑娘拔下髮上的金簪,刺在他的氣門穴上,陰厲地說:「破了你的氣門,目下你與常人並無不同了。惡賊,你知道我要怎樣對付你麼?」

  「嗯……嗯……」他只能用鼻聲叫。

  「我要把你帶回白河,以後的日子,你不會好過的,直至你的血肉被挖乾之後,臭皮囊還可以餵狗。你忍著些,帶你離開武昌,你應該是個病入膏肓的人,不會有任何人能認出你的本來面目,我可以放心大膽將你運走,你的黨羽做夢也沒料到你會成為個活死人。」

  她先找來一個藥箱,一隻小鐵鎚,開始敲掉他滿口牙齒。血,流滿床板。牙敲掉,臉頰內陷,臉型便變了。

  接著是用燭薰他的右眼,用小刀小心地由皮下挖出他的鼻梁骨。他終於昏厥了,任由擺佈。

  不足一個更次,他已換了一個人。頭髮也剪短了,衣褲鞋襪全換了新,肌膚也變了顏色,風流倜儻的令狐楚,已經在世間消失了。

  近午時分,駛向襄陽的一艘小舟內,程姑娘一身村婦裝,小心地替變了形的令狐楚餵藥,柔聲說:「官人,我們已過了漢陽了,你安心養病吧,回家的路遠著呢。」

  在程姑娘替令狐楚整形期間,堂屋裏印珮在請問乃師受傷的經過,說:「師父,他們是怎樣盯住你老人家的?」

  酒狂苦笑道:「不是他們盯往我,而是我自投羅網。」

  「是些什麼人?」

  「他們未通名號,晚間也難辨面貌,而且他們都戴了假面具。但我知道,他們是九陰教的高手。」

  「是不是雷堡主?」

  「他不在場,他的霹靂劍術瞞不了人。孩子,有件不幸的消息告訴你,你得控制自己,忍受沉重的打擊。」酒狂凜然地說。

  「師父……」

  「窮儒已經不幸去世了。」

  「什麼?」印珮驚問。

  酒狂長嘆一聲道:「他只顧與火眼狻猊周旋,卻忽略了天風谷三子另一批隱藏著的高手。據我所知,那晚火眼狻猊與雷堡主手下的幾個人,約定在距此不遠的蔣王祠會商。窮儒在朋友處留下話,自己單身赴會踩探,卻不知蔣王祠早已佈下了天羅地網。等我得到朋友留下的話,趕往與他相會,也不知對方已設下埋伏,趕到時已晚了一步。」

  印珮心中大痛,咬牙切齒地說:「天哪!我竟放走了火眼狻猊那惡賊,相信了他的謊言,未能親自殺他,我……我好恨!」

  小祥加以勸解道:「惡賊已死在甘姑娘手中,論因果,他也算是死在你手中的,請不必自苦,好麼?」

  酒狂神色肅穆地說:「我趕到時,窮儒已經胸裂腹破,氣息已絕。在他四周,屍橫十五具,蔣王祠成了屍場,他死得夠英雄。不等我有機會帶走他的屍體,五個我以為是死屍的人,突然同下毒手,接著又來了六個人,群起而攻。我開始便被五個可怕的高手擊中,但仍能越屋逃生,最後被兩枚天雷鑽射中腰脅,跌下一條小巷,費了不少精力,方逃出城外搶了一艘小船向漢陽逃。要不是池大嫂及時阻止追兵後果難料。幸而婷丫頭弄了船隨後趕來,繞至偏僻處登舟,剛駛出江心,追的人已乘船趕到碼頭,婷丫頭悄然將船漂走,躲過了大劫。他們窮搜漢陽,婷丫頭卻在程姑娘的協助下,回到蔣王祠兇殺現場附近養傷。孩子,再等十天半月,我傷好之後,咱們把九陰教連根拔掉。」

  印珮咬牙切齒地說:「十天半月,妖道們早已溜之大吉了。不,珮兒等不及了。」

  「你打算……」

  「珮兒已策定鋤除妖道的妙計,三天之後,我要他們的命。」印珮兇狠地說。

  「你不可激忿僨事,聽說妖道妖術通玄,爪牙眾多,不乏具有奇技異能的妖魔鬼怪,你……」

  「師父,珮兒不與他們鬥力,這些天來,珮兒已摸清了他們的底,勝算在握,師父只管養傷,報仇的事,由珮兒見機行事。」

  小祥也興高彩烈地說:「真的,老前輩,印珮哥智勇雙全,對付那些賊爪牙足以應付裕如。三妖道的伎倆,我們已見識過了,沒有什麼不得了。火眼狻猊號稱無敵,但在印珮哥手下,簡直如病鼠見貓,毫無還手之力。」接著,將近來騷擾九陰教的事,得意洋洋地一一道來,眉飛色舞十分興奮。

  印珮也將在池家逗留一月,池老指導練功的事一一稟明。

  酒狂恍然道:「難怪你能擊敗火眼狻猊,果然池家絕學不同凡響,這我就放心了。不過,敵勢過強,還是不必操之過急,欲速則不達,千萬不可小看三妖道。」

  印珮慎重地說:「九陰教本來早就要撤走的,被珮兒一鬧,他們便耽擱下來了。這幾天內如不下手,他們一走,遠離城市鬧區進入地勢險要的秘窟,以後想找他們那就難了。因此,珮兒絕不能放過這次機會。」

  「珮哥,能用得著我麼?」左婷滿懷希翼地問。

  「婷婷,你看護師父責任重大,這件事我拜託你,一切有勞你了。」印珮柔聲說。

  與九陰教周旋的幾天中,印珮不知窮儒的兇訊,因此不為已甚,一擊即走極少開殺戒。這次在乃師酒狂口中,知道窮儒遭了毒手,引發了他的無邊孽火與無窮殺機,仇恨令他瘋狂,掀起了可怖的腥風血雨。

  大荒毒叟的手下,次日在南湖西面找到了兩具爪牙的屍體,令狐楚則失了蹤,引起了一陣騷亂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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