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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四〇


  一天,兩天平安無事。

  九陰教的爪牙,全力搜查印珮的下落,經過兩天的徹底搜尋,毫無音訊,一個個像是洩了氣的皮球,垂頭喪氣,被教主罵得抬不起頭來。

  但也有些人暗中感到欣慰,至少可以不必冒險了。這些天來,印珮出沒如神龍,有不少人吃了虧,有不少人送了命。

  在膽小鬼的渲染下,印珮成了個膽大包天,藝業深不可測,不懼妖術且會飛騰變化神奇可怕的怪物,人人心懷鬼胎,又怕又恨,鬧了個人心惶惶,一個個心驚膽跳食寢不安,深怕印珮找上頭來,要掉他們的命。既然印珮失了蹤,豈不大感欣慰?

  天風谷三子也大感洩氣,既然印珮失了蹤,大概已逃離武昌,不易迫尋了,也就不再追究,打算在三兩天中,撤離武昌至天風谷秘巢開山立壇,圖謀發展。

  上面不追,下面自然隨著鬆懈,有人傳出印珮已離開武昌的消息,更令爪牙們寬心,戒心一除,九陰教的爪牙們一一從暗中爬出來,開始明目張膽在各處走動了,化暗為明,自暴弱點。

  出城東北行,十餘里便到了白楊湖畔。湖周十餘里,向西北流,從青山磯北面入江,湖口稱白楊浦。

  湖畔的九鯉山,因山伸出九條山尾伸入湖中,形如魚尾,所以叫鯉山。沿湖一帶,零星散佈著一些小漁村。

  山不高,九條山尾形成十餘處小湖灣,附近全是樹林和蘆葦。

  樹林除了一些松柏之外,皆變得光禿禿地。蘆葦早已白了頭,成了枯黃的敗草。間或有一些竹叢,總算帶來一些綠意。

  小祥留在城中打聽消息,監視九陰教的動靜。印珮帶了一整擔工具雜物,在九鯉山一帶不眠不休地,整整耽了三天。

  他想起了章華台沼澤,引起了他利用九鯉山替九陰教挖掘墳墓的念頭。三妖道既然設伏誘殺窮儒,他為何不可以牙還牙大開殺戒?

  一切準備停當,晚上回城又帶了不少零碎,並帶了小祥重返九鯉山,花了一整天工夫,讓小祥熟悉埋伏的情勢,以及啟閉引發各種埋伏的時機與方法。

  次日破曉時分,他留下小祥,獨自返回府城。

  青巾包頭,穿青直裰,腰下帶了一隻大革囊,裏面不但有各式暗器,也有食物,以及從雙尾蠍處奪來的毒藥囊。

  脅下挾了一隻長包裹,裏面藏了一把長劍。他防身保命的青鋒綠,則暗藏在左手的臂套內。

  他必須白天動手,留給對方召集爪牙的充裕時間,這樣做固然危險相對地增加了,但他已作了萬全準備。

  在外衣之內,背心要害與兩脅最易受暗襲,他用三塊鐵片加以保護。

  他不怕正面交鋒的人,正面胸腹無需要保護,只怕惡賊們偷襲,防不勝防須有周詳準備。

  賓陽門外不足三里,有一棟城內富豪范大爺的避暑大廈,四周松柏繁茂,花園、果林、假山、荷池、亭台,水榭等等,無不精美華麗。

  秋去冬來,避暑大廈只留下幾名奴僕照料。

  三天前,這裏成了雷堡主款待四川梅家貴賓的居所,警衛森嚴閒人莫入。大廈離開大路約里餘,進入大廈的小徑是私人道路,哪來的閒人。

  路口建了一座木牌坊,匾額上刻的是魏碑擘窠:范園。兩側種的是丈餘高的五爪籬,尖利的刺寸餘長倒彎成鉤狀,密密麻麻連兔子也鑽不進去,向兩旁延伸,周圍五六里,把整棟大廈以及樹林花園,全部包住與外界隔離。進牌坊沿松柏成蔭的小徑向裏走,將近一里方到達大廈前左亭右假山的廣場。

  兩名大漢把守在牌坊左右,一挎刀一佩劍穿了黑勁裝,威風凜凜十分神氣,官道上往來的平民百姓,誰敢往裏闖挺著脖子挨刀?

  巳牌初,偏偏就有那麼一個不怕挨刀的人,直愣愣往裏闖,他是印珮。

  寒風凜冽,他挾了長包裹袖手縮頭向牌坊闖。

  兩名把守的大漢沒看清他的面貌,只看到他縮頭沉臉彎腰駝背,口中呵著氣,埋頭直撞而來,先是一愣,接著無名火起,為首的人劈面攔住大喝道:「站住!混賬東西!找死麼,你往哪兒闖?」

  他抬起頭,依然籠著手,瞇著已有七分醉意的大眼,一開口酒氣直沖,說:「咦!這裏不是范園麼?」

  「不錯,是范園。」

  「那就對了,我來找人。」

  「找人?找什麼人?」

  「我兒子的媽的老子的兒子住在裏面……」

  「賊王八!你說些什麼?」

  「我說要找的人嘛,你怎麼耳聾是不是?」

  「他娘的!你說了大半天,我沒聽出你到底要找誰,你他娘的簡單些好不好?你這醉鬼的話,我聽不懂。」

  「簡單些?好,我想想看,我兒子的媽的老子的兒子……老天爺,那是我的小舅子嘛!」

  大漢這才知道被愚弄了,大怒之下,猛地就是一耳光抽出,怒吼道:「該死的東西……」

  他不再客氣,抽出手接住來掌,扭身一聲長笑,將大漢摔飛丈外,「砰」一聲大震,恰好撞在牌坊大柱上,腦袋破了,腦漿向外擠。

  快!幾乎在同一瞬間,他反身飛撲另一名大漢。

  大漢只感到眼前一花,本能地雙掌一伸,想將他推開以便拔刀。

  他雙手一分,勾住對方的雙肘猛地一帶,抬膝進攻,膝蓋撞在大漢的下陰要害上。

  「嗯……」大漢悶聲叫,渾身一軟。陰囊碎裂,內腑崩散,眼看活不成了。

  他快速地將兩個尚未完全斷氣的人,拖至一旁的荊籬下往裏一塞,方大踏步沿花逕向裏闖,挺胸直腰昂首闊步,目空一切地向前走。

  不久,一座巨大的花台後,突閃出一名大漢,劈面攔住叫:「站住!你怎麼進來的?」

  他呵呵笑,止步說:「咦!不是外面那兩個漢子叫我進來的麼?」

  「你……你是什麼人?」

  「我?我就是人嘛!呵呵!我看,你比我還要醉,我看你雖有點像畜牲,但卻明白你是個人,而且是活人。」

  「混賬……」

  他飛步切入,反手就是一掌,「噗」一聲反劈在對方的耳門上,大漢扭身便倒,他將人拖住,笑道:「你再也沒有帳可以算了,想混賬也混不成啦!」

  將人塞入花台的花樹中,他再向裏走。距廣場不足一箭地,左面小亭下衝出兩名大漢。

  這次,他逃不過對方的眼下了,其中一人赫然是雷少堡主的長隨,過去曾經照過面,在十餘步外便看清了他的相貌,嚇了個魂飛天外,扭頭跑,狂叫道:「印珮殺來了,姓印的殺來了,快告警……」

  另一位仁兄本來賈勇向前衝,突然打一冷戰,好不容易剎住衝勢,發狂般叫:「快來救我!快來救我……」

  他咧嘴一笑,搖頭道:「你昏了頭窮叫什麼?我又沒殺你,你何必鬼叫救命?難怪你只配放風守哨,真可憐。」

  他不加理睬,繼續向裏走。

  蘆哨聲尖鳴有人發出警號了。他腳下一緊,一躍三丈,以全速衝過廣場,猛撲大開著的大廳門,七級石階他一躍而上,向兩個搶來的把門人叫:「擋我者死!」

  「噗」一聲響,一拳擊在右面大漢的胸口上,大漢狂叫一聲,跌回廳內去了。

  另一大漢眼明手快,拔刀出鞘來一記「力劈華山」,刀沉力猛頗見功力,已可算一流高手了。

  印珮身形一晃,從刀側切入,斜身貼近一掠而過,就在掠過的剎那間,一肘後撞,兇猛地撞在大漢的脅背上,有骨折聲傳出。

  大漢向階下衝,砰然衝倒狂叫出聲。

  印珮的身影,已消失在大廳內,各處人影奔竄,全向大廈趕。

  寬廣的大廳設置得十分華麗,全是精製的雕花傢具,牆壁上有名人字畫,有擺設的屏風、木癭假山、盆景……果真是富麗堂皇。

  從後堂搶出的第一個人,不是雷家的爪牙,而是客人之一的玉郎君梅中玉。

  梅中玉剛撤劍,便看出是他,訝然叫:「好啊!是你!」

  叫聲中,劍化長虹,以雷霆萬鈞之威撲近,身劍合一行無與倫比的瘋狂衝刺,要報白河一劍之仇。

  仇人相見,分外眼紅,這一劍快速絕倫的急襲,志在必得,由劍上所發的劍氣與龍吟似的劍嘯,已可看出他這一劍是如何霸道了。

  由雙方對進的速度算來,印珮像是以全速撞向劍尖,不僅不可能拔劍招架,連閃避的機會也完全喪失了,死路一條,在數者難逃。

  「刺穿他!」有人興奮地大叫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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