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青鋒驚雷 | 上頁 下頁
一九三


  鷹爪王哼了一聲,冷冷地說:「如果印小輩真是酒狂的門人,你認為雷家堡今後會輕鬆麼?再說,落魄窮儒藝業有限,火眼狻猊一個便足以應付,何必拉上許多人淒熱鬧?老實說,火眼狻猊這次勞師動眾,誰知道其中有何陰謀?以上次他糾眾向千手靈官尋仇的事來說,他與九幽鬼判沈家兄弟,便足以將千手靈官打入十八層地獄。但他卻帶了一大群人前往,要別人打頭陣,他自己卻在最後趕到,這算什麼?是何居心?」

  風掃殘雲冷冷地說:「但印小輩是窮酸的門人。」

  「等捉到他之後,便知究竟了。」鷹爪王說。

  「如果他是窮酸的弟子,將他帶往武昌對付窮酸,是不是成功有望?」

  鷹爪王喝了一杯酒,冷靜地說:「等捉到印小輩之後,再商量並未為晚。」

  神風羽士不願再浪費口舌,這兩個客人互相仇視,針鋒相對態度不友好,再說下去,必定反臉成仇不歡而散,難作左右袒,趕忙勸酒道:「兩位不必再說了,等捉到印小輩再決定好不好?天色不早,咱們喝酒,不醉無休,乾!」

  一個黑影悄然離開紙坊,神不知鬼不覺來去自如。怪的是並未引起犬吠,大概是紙坊的熟客。

  這期間,正是印珮發現宗姑娘的同一時刻。

  印珮因避嫌而逃離木屋,被人發現呼賊,他只好往山上逃,慌不擇路。

  沒有人追來,他心中一寬,心說:「老魔狼狽逃命,知道我不捨地追蹤,必定不敢往有人處逃,以免暴露行蹤,很可能逃入山林深處藏身暫避,我該在山林中好好搜一搜。」

  正打量四周,希望決定搜的方向,突聽左面山脊上傳來一陣笑聲,心中一動,不假思索地遁聲源急搜。

  眼前出現一座以樹皮蓋頂的小亭,匾額上刻了三個大字:松月亭。

  亭內有兩人對坐,談笑自若地下棋。

  他想退。昨晚宗姑娘曾說過,她爺爺可能到松月亭與徐爺爺下棋,會不會就是這兩個人?他必須及早溜走,但已來不及了,對方已發現了他,向他招手叫:「年輕人,過來歇歇腳,替咱們評評理。」

  他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,以免引起誤會,一面走近一面笑道:「兩位大叔抬舉小可了,小可年輕識淺,怎敢奢言評理?」

  他心中一寬,兩人皆年約四十出頭,不是老年人,可以斷定不是宗姑娘的爺爺了。也許,可從這兩位棋迷口中,打聽出風掃殘雲的去向呢。

  兩個中年人一南一北,北首那人圓臉一團和氣,紅光滿面,雙目奕奕有神,留了三綹長髯。

  南首的人四方臉,臉色紅潤,修眉入鬢,大眼黑白分明,留了八字鬍。

  兩人都穿了天青色寬博袍,身材修長,氣度雍容神色安詳,一看便知是家道小康在小居享清福的爺字號人物。

  他走近,南首的中年人說:「你先看看,看能看出些什麼?」

  他在一旁審視良久,笑道:「看佈局,大勢已定,僅第一星邊路角尖一帶些少爭奪,已無關大局了。」

  南首的中年人呵呵笑,問:「你怎知星位。」

  「看局勢,一般授子棋所佔的星位極為明顯。這是一盤受三子的棋局,一看便知。」

  「見鬼!那是不可能的。」北首那人抓抓頭皮說。

  南首那人笑道:「事實這位小哥已經看出了。」

  北首那人仍不服,問:「小伙子,你看出到底誰勝誰負?」

  「依小可看來,黑子已無可挽回,南半壁江山盡是白子的天下。」他搖頭道。

  「有救麼?」

  「如果第一星附近邊路至角尖一帶,謹慎些或許可爭回六子以上,但大勢已去,無補於事。」

  「你代下,看你能否真能爭回六子。」南首中年人欣然地說,將黑子盒從北首中年人面前移過。

  他笑笑,說:「兩位大叔不是要評理麼?不知所爭為何?」

  南首中年人向第一星附近的邊路一指,說:「我警告他這一手反撲是危棋,他不願意。」

  印珮笑道:「也許大叔錯了?」

  「我錯了?」南首中年人惑然問。

  印珮開始指指點點,說:「這一手固然危棋,但可以倒提白子打五還一,而白子在爾後五子可吃掉角尖黑子十一。可是,黑子可在爾後四子中,爭回邊路一大片地盤,足以彌補損失而有餘,大叔不信可以試試。」

  南首中年人呵呵笑,開始撿拾棋子,說:「好,你的棋力相當高,咱們下一盤。」

  他搖頭,笑道:「抱歉,小可有事在身,無暇奉陪,改日候教。」

  「你……」

  「小可找一個人。」

  「你找誰?」

  他將風掃殘雲的相貌說了。南首中年人向北首的同伴打眼色,笑道:「你找對人了,那位姓公冶的人,正是老夫的賓客,你找他有何貴幹?」

  印珮一驚,硬著頭皮說:「他是小可的仇人,小可……」

  「仇人?你,年輕力壯,而他卻是大半截入土的風燭殘年老人,你這是算什麼?」南首中年人沉下臉問。

  「大叔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。那人年歲雖長,卻是個武藝驚人修為……」

  「住口!」

  「大叔,我非將此人找到不可。」他堅決地說。

  「我不許你放肆。」

  印珮也沉下臉,怒聲道:「那老魔將家師……」

  他將章華台沼澤設伏的事說了,最後說:「他如不將家師的下落說出,小可絕不放過他。」

  「我不管,他是老夫的客人,你……」

  「那麼,小可必須向大叔索人。」他沉聲說。

  「你想怎樣?」

  「小可要強迫你說出他的下落。」

  「你敢?」

  「小可為何不敢?」

  「小子可惡!」南首中年人怒罵,站起一掌摑出。

  他伸手一抄,抓住了對方的手腕一扭,擒住了。

  「哎……」中年人狂叫,被迫轉身受制。

  「你說不說?」

  「哎……不說,老……老夫絕不做無義的事。」

  「你不說,我要扭斷你的手。」

  「殺了我我也不說。」

  「你……」

  「哎……救命!」

  北首的中年人逃出亭外,也在狂叫:「救命!有人在此行兇。」

  「說不說?你住在何處?」他迫問。

  「哎……你殺了我也……也不說,哎……」

  他苦笑,放手說:「你不說,我自己去找,你必定住在這附近,不怕你的賓客飛上天去。」

  說完,他匆匆出亭走了。

  兩個中年人相對一笑,剛才被制的中年人低聲問:「鴻老,你要不要也跟去?」

  鴻老笑道:「昨晚那三個魔崽子已定下擒人大計,而這小伙子昨晚卻是你那位寶貝孫女的客人。這是你的事,與我無關,你少拖我下水。」

  「你要袖手旁觀?」

  「哈哈!即使是天掉下來,只要你福老人不吝伸手,一隻手也可頂住……」

  「且慢!昨晚可是你先去探紙坊惹出來的事……」

  「哈哈!我又沒有孫女看上這愣小子。話又得說回來,人家愣小子琴棋書畫皆令人激賞,人又生得俊,如果我也有孫女兒……」

  「愈說愈不像話了,你到底去不去瞧熱鬧?」

  「話先說明白,我是不沾手的,只看不動手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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