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青鋒驚雷 | 上頁 下頁
五六


  如果一筆勾消向東逃,那麼,必定以為他向西逃,第一站的落腳處,十九會是萬竹山莊。

  五里亭在望,舊地重臨。他不想打擾李家,拉低遮陽帽,匆匆而過。

  李家靜悄悄,李老實父子皆在田裏幹活。

  到了亭前,猛抬頭,眼前一亮。

  亭的地勢高,可看到南面的小徑,視線可及前面的山腳。

  小徑折向處,出現兩個人影。

  他的目力奇佳,一眼便看到領先那人是一條腿。

  他冷笑一聲,自語道:「果然被我料中了,他正要離開白河呢。」

  他並不急於搏殺這個兇魔,更不願在李家附近惹事,扭身入亭坐在亭後,將包裹放在一旁藏好。

  一筆勾消脅下吊了一個小包裹,撐著新製的木拐杖,判官筆藏在衣下,一跳一跳地趕路,速度甚快。

  這老魔打的是如意算盤,準備把李家的人殺個雞犬不留,便趕快離開白河,讓印珮天涯海角追蹤。

  李家距亭不過十餘步,不久兩人到了亭前。

  派來指引的大漢在亭前止步,低聲說:「老前輩,第一間屋子,便是李老實的家,小的可以回去了吧?」

  一筆勾消哼了一聲說:「好,我知道了。你可以回去了,這裏與你無關。」

  「小的告辭。」

  「請便。」

  大漢扭頭便走,腳下奇快,神色倉皇如見鬼魅,也像是被人追急了的兔子。

  亭後的印珮大吃一驚,也勃然大怒,只消略加推測,便猜出是怎麼回事了。虎目一轉,他計上心頭。

  一筆勾消拐杖一點,向李老實的大門走去。

  印珮摘下遮陽帽,躍出路中狂笑道:「哈哈哈!一筆勾消,你才來呀?」

  尚未到達門口的一筆勾消大駭,火速止步轉身。

  印珮並不走近,又道:「癲頭龍的消息果然可靠,這一次他又料中了。咱們是冤家路窄;又道是人生何處不相逢?你認命吧,這次你走不了啦!我不信你一條腿能飛上天去。哈哈哈哈……」

  狂笑聲中,他大踏步向一筆勾消走去。

  一筆勾消魂飛魄散,丟掉沉重的包裹如飛而遁。

  屋後是茂密的樹林,矮樹叢生最易隱身,奮力向林中一跳,情急大叫道:「窮寇莫追,追來老夫用暗器打你了。」

  印珮在林外止步,打量著樹林說:「遇林莫入,裏面易中埋伏。獨腳鬼,你走不掉的,咱們前途見。」

  口中是這麼說,人卻故意向下一伏,貼在林外的一塊石後,如同伺鼠之貓。

  一筆勾消奸似鬼,就伏在三丈內的樹根下,從樹下的枝葉空隙中向外張望,看得一清二楚。

  不由心中狂喜,心說:「好小子。你在這兒守株待兔吧,我卻要走了,原來你也怕暗器。」

  心中一喜,悄然向側方退移,十分小心,未發出絲毫聲息。

  伏在外面石後的印珮,心中不住暗笑,忖:「如果我所料不差,萬竹山莊不久便熱鬧了。」

  一筆勾消逃出林南,咬牙切齒地自語道:「王八蛋!混賬的東西!難怪他的神色不對,原來是他出賣了我。原以為是外面的人不夠朋友,豈知毛病卻出在這位有過命交情的好兄弟身上。狗王八!不殺你難消心頭之恨,不毀了你這安樂窩,我就不配叫一筆勾消。」

  一面說,一面越野飛掠。出了小徑,飛奔三里左右,追上了大踏步回莊的領路大漢。

  大漢聽到了拐杖撐地聲,心中生疑,扭頭一看,不由大惑,止步亮聲叫:「咦!老前輩,怎麼轉回來了?有事麼?」

  一筆勾消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,走近至八尺內問:「你家主人認識印珮麼。」

  大漢不知底細,直率地答:「當然認識……」

  「也認識印珮的李家親戚?」一筆勾消搶著問。

  「親戚?怪事,印珮又不是本地人,哪來的親戚?他是在李家歇腳的人……」

  「噗」一聲響,一筆勾消一拐將大漢劈翻,將屍體拖入山溝藏好,向南急走。

  癩頭龍自從送走了一筆勾消之後,心情一直不安,眼皮不住在跳,不時感到一陣陣心悸。

  這次利用一筆勾消去血洗李家,他認為妙不可言奇歹奇毒,日後印珮如果前來問罪,他有話可說了。你印珮的仇人上門,與他癩頭龍何干?真是天算不如人算,這一著算盤簡直如意極了。

  人在得意中,為何眼皮會跳心神不安?怪事。

  正在大廳與幾名手下談論早年與一筆勾消闖江湖的得意事,有人前來稟報說:「啟稟莊主,沈老前輩回來了,人在半里外。」

  他一驚,訝然問:「這麼快?他不是說殺了人便走麼?怎麼卻回來了?怪事。」

  他匆匆迎出,直至莊門相迎,剛出莊門,一筆勾消恰好笑瞇瞇地抵達。

  「咦!沈兄,辦妥了麼?」他心慌地問。

  一筆勾消呵呵笑,向門內走,說:「我忘了暗器囊,放在床下忘了帶,因此回來取用。」

  「哦!兄弟派人找來。」癩頭龍說,跟在身側並肩往裏走,毫無戒心。

  一筆勾消踏入院子,笑道:「不必了,其實已經帶上啦!你這忘恩負義的賤狗王八!你……」

  「噗」一聲響,左肘無情地撞在癩頭龍的右脅脅要害,力道千鈞。

  一記偷襲得手,扭身拐杖疾揮,「噗」一聲正中癩頭龍的腦袋,腦袋扁了。從發難至結束,快速絕倫,誰也沒弄清是怎麼回事。

  一筆勾消回身向莊門外衝,雙拳難敵四手,得手後必須及早撤走,不然凶多吉少。

  陪同出迎的打手們,這才發現莊主倒地不起,吶喊一聲,發狂似的追出。

  四面都是竹林,林下可以看到百步外的景物,不易逃出眼下。

  但一筆勾消奇快絕倫,追出的人不多,愈追愈遠,一筆勾消從東南角如飛而遁,逃之夭夭。

  警鑼聲狂鳴,等打手們知道兇手是誰,兇手已經不見了,只能滿山窮找。

  一個時辰之後,一筆勾消終於走上了東行大道,人已疲乏不堪,但仍然鼓勇急走,希望能盡早遠走高飛,以免被印珮追上。

  他與印珮從見面迄今,雙方並未交手,他只知亡命而逃,望影心驚見人喪膽,他已完全失去與印珮交手的勇氣,被克制得快要崩潰了。失敗了幾次,連鬥智的信心也完全消失無蹤。

  一口氣奔了十餘里,再也支援不住了,大汗如雨,臉色蒼白,手腳都軟弱脫力,不能再趕啦!腳下一慢,他必須慢慢趕路了。

  前面不遠,有個黑衣人輕飄飄地趕路,看背影,像是個少年人,身材不高不矮,穿的黑直裰卻寬大,背了一個大包裹,戴了一頂遮陽帽,脅下挾了一根四尺長的大竹筒,慢慢向東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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